丁可：小鱼羔羔

文：丁可

小鱼羔羔

小河    就要干了

只剩下两个浅浅的

小水汪汪

水汪汪里   只剩下

小鱼羔羔

我看见三个快乐的乡村少年

把水汪汪折腾成了泥糊糊

他们捏在手里的小鱼

比铅笔头还小

像小泥丁丁

泥    糊住了小鱼的眼睛

那么小河     待你重新流淌时

还会有游动的小鱼

成为你的心跳吗？

那些永远唱不出歌来的

哑巴孩子

一个少年端着脸盆

向村里走去

他的脸上溅满幸福的泥点

脸盆里的小鱼羔羔

作着春天里最后的蠕动

麻木至死的鱼

化工厂的肛门依然日夜排泻着

河水越来越来臭了

上游下游都是一个样

鱼  还在水里过着它们的日子

去讨说法的一大群农民

被驱散回来

水里没有有关部门

鱼也从未想过  大鱼领着小鱼

壮鱼扶着老鱼闹到岸上去

它们还是该吃草的吃草

该吃泥的吃泥

憋闷难受的时候

伸出头来换口气

看看不吭声的老太阳

又沉到水下去

又能怎样呢   蹦几下又能怎样呢

想体面地死在盘子里去也难

真是些顾全大局的好鱼啊

直到昏迷   直到白花花飘满河面

广大的鱼也没想过去维护自己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