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佳军
在童年,溜蚕是件很好玩儿的事。我们老家养的都是柞蚕。
那时,养蚕都归生产队集体经营。生产队一拢一片山。蚕场也是队里的主要副业之一,有收入。社员们收完大秋作物打完粮食后,每年的十月份中旬便开始采收秋蚕,之后便没人看蚕场了。
溜,还是不溜?
放了寒假,时间充裕。孩子们很喜欢去山上的蚕场溜蚕。
数九寒天,农村的道路通常是积雪覆盖。一走一趔趄,直打出溜滑儿。
小伙伴们一约好几个,而且兴致勃勃。大春、晓兰、拴柱、德胜、大峰、大博、带弟……二宝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紧随其后,一边走一边啃着手里的玉米面大饼子,还不时的咬两口夹在手指缝里的大萝卜咸菜疙瘩。
大峰满身是雪刚爬起来又被黄毛扑倒,大春的领子里灌进了雪在那哭哭咧咧,大博被晓兰的腿绊儿撂倒,拴柱又来个仰八叉……大家边走边玩,边走边闹。
真是人多不觉路途艰。不知不觉中到了鸡妈房岭的山脚下。其他季节这道岭很好走,就是这下雪的冬天费劲儿。这地方又是迎风岗,一年四季刮着旋风。连树木都长的一段直、一段弯,叫什么“迎风背”,这木头不成材,锯出的木料眼睛瞅着拧劲儿地弯!
脚下的雪地时而没过膝盖,时而坚硬如铁,跺脚都掉不下去。
人多就是好,你拽他,他推她,他扶他。费了好大劲儿,终于到达了山岗上。啊!视野好开阔,一眼就看到了对面山坡上的蚕场。
大春脚下一滑没站稳,顺势把相互拉着的伙伴们带倒,我们就像下锅的饺子一样,叽里骨碌的滚下山坡,冲向坡底。好在这面坡都是庄稼地,从坡底下爬起来都没受伤。各自寻找手里被甩丢的篮子、挎筐、书包,还有鞋……真是节外生枝,晓兰的一只棉手闷子还留在了庄稼地的中间。
是一阵的叽叽喳喳。来到了蚕场的林子里。养蚕的柞树都是一人来高。为的就是挂蚕仔,看护成虫,收蚕方便。
凡自然间万物皆有生存规律。
夏天过后刚上秋,蚕经过挂仔、破壳而出的幼虫到了第三个生长阶段,手指般粗细的绿色蚕虫吐丝时附着在柞树叶子上,随着吐丝结茧的完成,一片叶子正好包住一个蚕茧。而且每个茧的头上都有一根十厘米左右,像细毛线一样的蚕丝绳,这根小绳牢固的将茧与枝条连在一起。只要是看见在风中晃动,被干吧叶子包裹着椭圆形的--保准就是一个蚕茧,特容易被发现。
一个、两个、三个……尽管社员们统一采收过,还是落下不少。
不觉鞋里灌进了冰凉的积雪,实在冷了就使劲儿的搓手,或者戴上棉手闷子捂捂,再就用嘴对着小手吹吹热乎气……此时无声胜有声,谁也不搭理谁,就是一门心思溜蚕茧。手里揪着这个,眼睛还不时的左顾右盼寻找下一个。有时滑倒,半筐蚕茧洒落一地,奋不顾身的双手麻溜儿的搂起来……
约摸过了三个小时,我们所带的筐呀、篓呀、包呀都装满了蚕茧。就连裤兜、衣服兜都塞满了。
哦!可以回家了。小伙伴们便清点人数。
这回可不敢走那道岭岗了,认可多走个把小时,奔向那条道路比较好走的白石砬子。一路上没了打闹,大家相互提醒注意脚下的安全。有说有笑的回家。
一家人围坐在热炕头上,剥蚕茧外面的柞树叶子,这干吧的叶子很不好剥。蚕虫吐丝时有黏液,树叶子把蚕茧包的严严实实,像煮熟鸡蛋外面的皮一样。
还是妈妈有经验。用剪子的尖儿在树叶上划出一道缝儿,再用手薅掉树叶就露出了干干净净,略微有点毛茸茸的蚕茧了。接着把茧壳上端挨着小绳的边缘剪出一道口儿,胖乎乎、黑黝黝的茧蛹脑袋就露了出来。旁边一个搪瓷盆子装着茧蛹。我们不时的喊句:东歪西歪,盆里茧蛹的头就会随着喊声左右晃动。
妈妈告诉我们剪蚕茧可有窍门,会剪的,茧在热水锅里煮开后一根丝能抽到头都不断。煮好的蚕丝掺着棉花做棉裤,穿着可暖和了。
那时蚕蛹就是炒着吃,很香。据说三个蚕蛹的营养能抵上一个鸡蛋。
这下可以多留几个蚕壳。用剪刀剪掉一小部分,留下大半的部分,圆头那面粘上几根黑线头,旁边用墨汁画上两个小圆眼睛,两个小耳朵,尖头那面的小丝绳图黑做尾巴,蚕壳里面放上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钢珠,在地上、炕上用力往前一推,俨然一个活生生的小老鼠在跑……
那个时代,这样的小玩具我们能玩很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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