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云飞
图:老佛哥
现在如果有人问我到是哪里人,我会说徐州人。基本上,到了这里,很少有人再问下去,偶尔有人问徐州哪里的,我也会很配合地努力告诉他,徐州丰县。
有时,顺着话题,我还会反问地方,听说过吗,就是刘邦的家乡,哦、哦、对、对、对,是沛县的旁边,丰县是他出生的地方。
丰县有什么很有名的吗?嗯,在我的记忆里,刘邦、大沙河苹果、欢口文化宫、泥池酒、凤鸣塔这几个算是关键字了。毕竟,沛公不可能改成丰公,大沙河苹果还是不如烟台红富士有名,泥池酒还在吗?
凤鸣塔当年修建的时候,虽然父母各捐了百分之二十的月工资,但至今也没有这个荣幸登上凤鸣塔。手撕狗肉、羊肉汤、蜜制蜂糕、蛙鱼、sha汤、油茶、粥、烧饼,这些对我来说,有不可磨灭的印象,必将伴我一生。
可是我的小侄女儿,外甥女儿,都是出生在丰县,但是她们的童年都是在昆山度过,对于丰县的印象,恐怕靠偶尔随父母的回乡,是很难有刻在心底的痕迹了。
她们的童年,和无数漂在外的丰县人的后代一样,在不同城市,相同的培训班里度过,学英语,学舞蹈,画画,做一个合格的城里小孩。将来和人说起丰县,估计孩子们会说一句:“那是我爸爸妈妈的老家,他们的家乡,实际是我们的异乡。”
现在和不怎么深交的人,我会和他们说,我是苏州昆山的。而我堂堂说出来,居然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毕竟我的房子在昆山和苏州,我的户口也在昆山。
前些年,父母退休了,也在昆山生活,偶尔他们也会说想家。但是想到老家开水壶里的茶碱,干冷干冷的冬天,和两个人相对无言的孤单,他们会自觉地把这个话题给划个中止线。最令我没有办法思乡的是,我回不去了。
讲起来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如此。我的爷爷,带着一家人(包括老奶奶),奉着想要落叶归根的念想,从长春回到丰县。在老家开荒种地,养活一家老小。我的父亲,承担了家族的荣光,考上大学,脱离了农门,做了个吃计划的文化人。我,出生以来就是没有土地的吃计划的人。
小时候,经常会有亲戚说起吃计划的,感觉就是羡慕嫉妒恨。我上了初中才知道,计划粮油也是要花钱买的,还以为是国家直接发的呢。在知道这点之后,当时好怕,要是没有钱买,岂不是要饿死了。还是那些有地的同学们好,每年都有的种有的收,啥时候都不怕。
而我高中的时候,发现了另外一件恐怖的事情,我作为一个即将长大成人娶媳妇的人,在村里没有资格拥有宅基地。好像除了考上大学,就没有别的出路了。
终于,大学毕业了,工作了,买房了。静下来了,同学们之间联系时,常常会讨论是在徐州买套房子,在丰县买套房子,还是在老家盖房子?而我,随着奶奶的故去之后,老家的老房子始终寂寞着等待,却再也等不到我们的身影了。
我想,在不久的将来,一旦房倒屋塌,那么就再也没有机会重建了,宅基地被收回,而我,回老家的羁绊,落脚的地方,就不复存在。我的爷爷,我的父亲,还有我的童年,少年的家,再也没有我的去处。乡愁虽在,无处可托。
偶尔,看到韩国的相关规定,他们的公务员是不许首尔买房的,即使当时的前总统卢武炫,也是要回老家的,老家有他们的祖辈的土地和房产。
窃以为如果中国也实施这个规定,北上广早就不堵了,农村里只要出了能人,就能发展起来了。毕竟他们如果告老还乡,还是要把地方的硬件软件做的好好的,这样自己回来也方便,还能庇佑一方老幼。
老家的根,就是几方薄田,三间老屋,一庭小院。如果这个收了去,真真便成了无法安放的乡愁,只好任它在城市里漂泊,将异乡做了他乡。等人问我老家在哪里,不想忘记的老家,时时魂牵梦萦的丰县,再难出口,且干笑一声,说,此处便是我乡。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