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去磨坊“打面”

文：梅子

一、明天去打面

冬月二十八
天气晴好
扒出老家墙角洋灰缸内预留半年的麦子
出风凉晒
任其舒展它饱满的身体

抓一把沉甸甸的麦子
颠在手心里似四季凝聚
滤一把梭娑娑的麦子
漏过指缝似阳光泻了出来
捧一捧粒粒结实的麦粒啊
不安的灵魂终于回归
嗅一嗅麦子泥土的味道啊
才回味出什么是岁月安稳

簸箕 筛子 簸篮
静静地守着日益破败的家园
灰头土脸
空空的面缸里还躺着把刷拂
等着主人
轻轻拂去它们身上的尘埃

麦粒缓缓淌入筛子
筛子伴着麦粒唱着节奏地欢歌
轻轻舞了起来
荡漾   旋转
轻烟扬起像那久违的笑颜
碎灰 草籽似跳跃的音符
带壳的麦子和细碎麦杆旋在了一块儿
绘出一幅幅农家的乐章

簸箕张开它的怀抱
温柔地摸搓颗颗麦粒
像再次冲满血液的青春勇士
挑出小土块，小石粒
鼓足气
把隐藏的麦壳杂物统统吹出去
簸篮像一位老人
已笑咪咪地等在那里
像等待自己远足的孩子归来
干净的毛巾
清清的井水
为它们接风洗尘
好好睡一夜
滋润身心

明早去磨坊

二、磨坊

终于在街头找到一家磨坊
没想到 人挺多
一个个麦袋圆滚滚的
如排队一样排到了门外
我伸头进屋门朝屋里喊：
老板 明天我能来磨面吗？
老板探出头弄了弄帽子喊：
不行，明天排满了——后天来吧

咋能多人呢？
屋外等着八九位六七十岁以上的老人
主动拉起了家常

快过年了
在外的儿子女儿打来电话让家里打点面
说买的面粉里有添加剂
常年在外都是吃买的馍 不好吃
不如家里打的面 蒸的馍 吃的香甜有馍味
儿女说了 过年就用它蒸馍馍
外出走时再带点面走
唉！儿女也不容易
在外辛苦打拼一年
这点要求 
咱做父母的还是能做到得

您平常在家里打面吃吗？
哪能呀，不能打
家里人少 两个人又吃不多
平常买点面 下点糊涂
买馍买米买挂面方便着呢
打面太麻烦不少累人
筛、捡、弄、装
哪一件都不再是小事
唉！老喽！
老喽 不中用喽

三、那头死去的猪

傍晚
从二婶家传出嘤嘤地哭声
二婶养了七个月的猪死了
它不吃食不发热两天
请兽医看了它精神良好
没打针没开药
下午却不知啥时候死了
全身发紫

七个月前
二婶抱家里一头小猪
白白胖胖哼哼着鼻子很是可爱
二婶出门 会告诉它出去了
二婶开门 它会在圈里哼哼不停
直到二婶去看它

二婶在喂它时会给它说说话
说说庄上东家西家的事
并会夸夸它长得漂亮
皮红毛亮 身体干静
它会配合的抬起头 看二婶两眼
摇摇它那小尾巴

眼看日子快进了腊月
小猪也长成了膘肥体壮的大猪
二婶每每提起她家的猪
眉眼里全是笑意
脸上更是开了花

今年年关
二婶城里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女
远嫁的女儿女婿外孙外孙女
都说会回来 都会回来
二婶常说 她给儿子女儿电话说
她在家里养了一头没喂饲料猪
又肥又壮
等你们过年都回来
回到家里来
过年

…………………………

后记，伴随着童年的记忆，六七十年代农民生活在逐步的改变，家里的老物件逐渐被搁置遗忘乃至有一天全部丢弃。农村留下不多的老人还与村庄相互扶持着，不知道哪一天再找不到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