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卢义宏
图：来自网络
姐姐打来电话，说母亲喝了酒下河洗衣时摔伤了，现在躺在床上，也不愿意去医院，要我赶紧回家看看，放下电话，我的心又揪紧了，一边往家里赶一边埋怨母亲：就是嗜这一口酒，都这大年纪了，还喝，这下好了，躺在床上不能动了吧，这次回去非要她把酒戒了不可。
在我的儿时的记忆里，母亲不仅不会喝酒，而且对酒可以说是恨之入骨，她恨酒是因为父亲经常喝醉酒，父亲是村干部，经常是乡里镇里去开会，或是下村到组指导春耕秋收，免不了要喝酒应酬，父亲隔山差五的醉醺醺回家，然后吐得一塌糊涂。
每次母亲一边收拾父亲醉酒吐得的满身满地污物，一边还不忘把我拉到旁边现身说法的教导：千万不要学你父亲喝酒，你看，这就是下场，喝醉了不仅伤自身还害得别人不得安宁。以至于后来我一看见酒就想起父亲醉酒后那个狼狈样和吐的满地污物，从而也养成了滴酒不沾的习惯。
母亲学会喝酒是在父亲去世之后， 1997年，父亲积劳成疾去世，那时，我和年幼的妹妹还在上学，家庭重担一下子压到母亲一个人身上，白天，母亲一个人下地做农活，晚上，就在灯下给我们做鞋，无论寒暑，母亲纳鞋底纳到深夜。
那时母亲说：我们兄妹正长身体，鞋子穿上脚不到一个月就磨破了，为了能让我们穿上新鞋，只能熬夜，为了提神和驱寒，母亲就在旁边放一杯酒，夏天里，纳得实在熬不住了打瞌睡时就咪一小口酒，马上就来了精神，寒夜里，为了驱寒，母亲也喝一小杯，马上浑身暖融融的，那时，我们兄妹穿在脚上的鞋都是新的。
我和妹妹相继毕业后在城里找到了工作，家里的情况有了很大的改善，再也不需要母亲寒暑里在油灯下熬夜为我们做鞋了，然而这时的母亲却恋上了酒，一日三餐总是离不开酒杯，有时就着一碟小菜一杯酒也要嗒吧半天，常常一个人自酌自饮得迷迷糊糊的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每次回家看到母亲这样迷酒，我也不忍心说她，母亲为了让我们穿暖穿好而落下的这点嗜好，真的不忍心强迫母亲戒酒，只是劝说母亲少喝一点。而妹妹也经常劝说母亲：妈，你就别喝酒了，我给您买牛奶和各种营养品，母亲总是说：没事，你妈身体好着呢，这酒跟我是好朋友，它不伤我，让我越来越健康了，我年轻时胳膊酸腿痛的毛病，现在都好了。
直到有一次，母亲又因喝酒后摔倒了，这次摔得不轻，还住进了医院，母亲出院后，妹妹一下子把家里的酒瓶和还没有喝完的酒全部丢了出去，还要母亲保证不再喝酒。这时母亲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喃喃地说：是我害了你们，你们工作这么忙，还要担心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可没有想过，半年没有过，母亲居然又喝醉了。
回到家，已经是撑灯时分，母亲一个人坐在一方桌边，一盏孤灯、一碟小菜，一盅蚀酒，正在有滋有味的嗒吧着，看到这样的场景，我再也忍不住地责备母亲：您现在都摔伤了还在喝酒……，母亲看见我，慌忙站起来带着歉意地说：“我没摔伤，只是擦破了点皮，现在没事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
看到母亲这样，我既欣慰又难过，欣慰的是母亲并没有摔伤，难过的是母亲依然改不了嗜酒的坏毛病，我们又不在她身边，万一哪天真摔伤了怎么办呢。我又不失时机地劝母亲：您把酒戒了吧，您看，您喝醉了摔伤了还害得我丢下手头的工作回来看您……。
母亲低下头，暗然地说：孩子，我也不想喝酒啊，你看，你们兄妹这一走，我每天一个人在家，我想着你们啊，为你们担心啊，怕你们工作做不好，怕你们跟领导同事关系不好，怕你们饿了冻着了，可是，我现在又帮不上你们什么了，想着你们就睡不着，睡不着我就喝点酒，喝了酒后就能睡着了……
听着母亲这样说，我的心里如同针扎一般，在母亲的希冀里，肯定有这样一个美好的愿望——将来子女混好了，能够跟着孩子享福，帮忙带带孩子，烧烧饭。但事实是，我们在城市里，还依然苟延残喘，买房接母亲一起生活的梦，依然遥远。
儿行千里母担扰，原来母亲一直在为我们兄妹操心，可是，我们做儿女的呢？我们懂得母亲的心吗？我们知道母亲需要什么吗？我酌了一杯酒，敬给母亲：妈，儿子今天就敬你一杯，儿子一定要努力工作，等儿子有出息了，我一定要买瓶茅台酒，我们母子俩来个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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