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还是那个村庄，故乡还是那个故乡，只不过不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

文：马德新

虽然离家遥远，但我已经连续三年春节回老家过年了。每次回家过年，流程差不多一样，回家去看望外婆，买年货，年三十贴对联，上坟祭拜，年初一拜年，年初二姐姐们回娘家，年初三跟着老婆回娘家……

三年下来，故乡的亲切感不是逐年浓厚，而是越来越觉得陌生了，今年尤为明显。

最明显的是故乡之人陌生感。我从十五岁去县城读书，基本上很少在家里长时间呆了，这样算下来已经有二十年。期间有很多孩子长大，结婚，生子。在路上跑着玩的孩子我几乎全部都不认识。认识的老人有的跟着外地的孩子没有回家过年，有的身体不好在家里不出来。

小时候的玩伴有的在外地没有回家，有的在县城买了房子，熟识的人就十来个。认识的人在一起聊，大家都是简单寒暄一下，也很难聊得像以前那么投机。

亲戚们聚在一起，大家都忙着让烟、抽烟、做饭、喝酒，彼此之间也没有多少机会说上几句话。加上下一代的年轻人思想和我们不一样，也不敢多问，怕引起反感。虽然每年见面，但因着缺乏推心置腹的交流，互相变的非常陌生。总之，故乡我不认识的人越来越多，不认识我的人也越来越多，而在我记忆中翻腾的物事，在故乡也越来越少。

家乡的环境我也越来越不适应了。因为父母跟着我住在一起，家里的老房子几乎没有人住。回到家，条件可想而知，什么都不方便。我和老婆都是农村的娃，家里再脏再不方便，也能糊弄过去。真的很难想象，我回家十天只洗了一次澡，还是去县城三姐家洗得。

村里也有澡堂子，水龙头很小，里面闷的很，去年春节去了一次，排队等水龙头，加上蒸汽很大，差点闷晕了，也不敢去了。所以说之前觉得在城里长大的姑娘不愿意跟农村的老公回婆家，还觉得有点矫情，现在换位思考，大冬天的，单单是洗澡和上厕所这两件事足以让一个城市娇生惯养的姑娘难以忍受。

村庄里原来空着的地方，陆续盖了新房子，原来我们经常玩耍的渡桥从家后的小道也过不去了，就连以前村里到田里的桥也重建了。我曾经是故乡的好孩子，也曾经是调皮捣蛋的坏孩子。

小时候，我们几个小伙伴在渡桥的沟里玩水洗澡，家长怕危险，禁止我们去，验证的方法就是晚上回家在身上抓一下看有没有白印。我们偷偷洗完澡后，就到处疯，到处跑，让自己出汗，这样就不会有白印子，这个方法屡试不爽。

上初中时，我喜欢独来独往，中午放学回家吃饭，下课铃一响，第一个冲出去，抓住自行车飞奔回家，在渡桥那里连续过两个大沟，最大的那个落差有七八米，我也不下车，飞奔下来，从初中到我家三四公里的距离，我十多分钟就到家了。那时的我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家乡的过年的氛围和风俗也和过去发生了一些变化。以前过年，从过了腊月二十就忙着炸丸子、炸酥菜、炸焦叶子、炸焦丝丝、蒸豆包子、蒸菜馍、炒花生等等，现在基本上能买则买，能不做则不做了，毕竟现在过年的零食非常多了。

以前过年走亲戚带的礼品是蜂糕、三刀子、白糖，都用油纸包着，上面放上红纸，放在盛东西的yuan子里，下面有时候还会放一层小麦，防止包好的果子被压坏。送去的礼品，主人还要回一半给客人。比如带去八斤三刀子、八斤白糖，主人要给客人回礼四斤三刀子，四斤白糖。

现在走亲戚，基本上是成箱的牛奶、火腿肠、八宝粥，送过去客人一般不让回礼。以前走亲戚走路或者骑自行车，一天只能走一家亲戚。一般都要一起吃个午饭，现在开着汽车，一天走三四家也非常正常。

故乡的人真的富了。以前大家过年放鞭炮，现在基本上全部放烟花，一般家庭买个七八百的烟花，爱热闹的人都买几千块的烟花。从年二十八晚上开始，你方唱罢我登场，整个村子便被璀璨的烟花和浓浓的火药味笼罩着。

农村吃大席以前都是自己买菜，请ju长（村庄的厨师）来家里做，结婚提前几天就热热闹闹的，村里人来帮忙刷盘子，蒸馒头、择菜，大家在一起聊着天，其乐融融。现在全部是包给外面专业做流水席的，结婚当天，主人家才开始有动静。当天完后，全部用车拉走，很快恢复原样。主人家是省了很多事，但总感觉和以前少了点什么。

故乡也在与时俱进，买东西大都支持微信和支付宝付款；公交车是纯电动公交车；以前结婚请吹喇叭，现在也开始跳舞，唱流行歌曲了；年轻人过年也不在家里打牌了，三五成群的跑到县城去看电影、喝咖啡、泡吧。故乡的人好像都很忙，忙着见朋友，忙着做生意，忙着赚钱。大家都没有时间坐下来，和父母、亲人、邻居聊聊天，吃吃饭。

在故乡呆了十天后，我回到了我更加熟悉的南方。村庄还是那个村庄，故乡还是那个故乡，只不过不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也不是我二十年前的故乡。村里的小道上，那些我不认识的孩子们经历着我所经历的故事，他们的亲人随处可见，他们的伙伴招手便来，他们高兴得玩耍，而我，站在那里，更像一个过客。

陌生，意味着有变化，我当然希望故乡越变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