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明宇
图：来自网络
张大明半夜里就睡不着了，拧了一支喇叭烟，趴在被窝里抽。
孩子发高烧已经好几天了，在村卫生所，孩子药没有少吃，针也没有少打，还是不顶用，先是发烧，后来咳嗽，一直不见好的迹象。村卫生所的医生说，明天你带孩子到镇卫生院去拍一个片子吧，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张大明心里说，谁不想去镇卫生院了，可是钱呢？刚刚分开家，小日子过得缺盐少醋的。在村里卫生所好赖可以暂时拖欠着医药费，到秋后卖了玉米再还账。
媳妇也睡不着了。媳妇知道张大明的心事，就说，等天亮了我还是到娘家借钱吧。
张大明说，不许你去。媳妇已经在她的娘家接过几次钱了，每次都要吃丈母娘的白眼，说把闺女嫁给你张大明算是把闺女推到了火坑里。两口子最后一次去借钱，遭了丈母娘一顿数落，张大明拉上媳妇就向外走，说这钱我不借了。丈母娘手里拿着钱喊他，他都没有回头。
媳妇说，咱向人家借钱呢，你还硬撑什么面子？
张大明就常常向邻居借钱。几乎所有的邻居都被他借过钱了，如今怎好再向邻居们开口？这时候院子里的公鸡一声啼鸣，让张大明心里亮堂了，推了推媳妇说，把咱家的公鸡卖了吧，现在城里人喜欢吃绿色食品，土鸡价钱高，能卖不少钱呢。
每天天蒙蒙亮，镇上开烧鸡店的刘掌柜就骑着摩托车来村里吆喝。张大明爱睡懒觉，常常一边骂刘掌柜，一边用被子蒙上头。谁家等着花钱，要卖鸡，便会在天亮时捉了鸡，等着刘掌柜一吆喝就把鸡送出来，一手交鸡，一手递钱。
张大明来了精神，从被窝里钻出来，到院里的树上捉公鸡。媳妇说，天天喂它，夜里听它打鸣，还舍不得哩。张大明就说，不就是一只鸡吗，明年多喂几只。
张大明又拧了一支喇叭烟，一边抽，一边屏着呼吸等待着刘掌柜来买公鸡。
天渐渐的亮了，还没有听到刘掌柜的吆喝声，张大明就沉不住气了，出门看了好几次。
门外的雾出奇的大。刘掌柜会不会因为大雾天就不出来了？张大明心里团团不安，就上到屋顶上听，一直折腾到太阳出来了，雾散了，村里人开始吃早饭了，还没见刘掌柜的影子。张大明神情沮丧地在院子里转圈儿。媳妇喊他吃饭，他也懒得抬头。
二叔来串门，见两口子阴着脸，一只公鸡被绑着腿扔在院子里。二叔就问，这公鸡是不是想卖啊？张大明说，是啊，偏偏遇上大雾的天，刘掌柜没有来。
二叔说，把鸡卖给我吧，你二婶正说要喝鸡汤呢。二叔抓起地上的公鸡掂量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100元钱塞给张大明。
张大明又把钱推到二叔怀里说，鸡是咱自家的，二婶吃鸡，还什么钱不钱的？
二叔生气的样子说，买谁的鸡不花钱？你看不起二叔啊？你不要钱，这鸡我也不要了。
张大明说，这鸡最多值50元，我不能收你这么多。
二叔笑了，说这是土鸡，贵着呢，给你100元，我还沾光了呢。
张大明感激地望着二叔的背影。
拿着这100元钱，张大明两口子到镇卫生院给孩子拍了一张片子，说没事儿，回村里继续输液就好了。
张大明一进家门就发现卖给二叔的那只公鸡在院子里觅食呢。村医生给孩子挂上了液体，张大明让媳妇守护者孩子，他抓了公鸡，送到二叔家里来了。
二叔说，咋又送来一只？张大明说，这不就是你买我的那只鸡吗？你没有看好，又跑回我家了。二叔拍拍肚子说，咋会呢？我和你二婶已经把鸡炖了，吃到肚里了。你二婶还说土鸡就是好，香着呢。
张大明心里犯疑虑，提着公鸡回家来。半道上遇上四爷。四爷说，你这鸡是卖的吧？我进城去看儿子，正想带一只鸡呢。
四爷从张大明手里接过公鸡，咂着嘴说，能煮一锅肉呢。说着从口袋里拿出100元钱给张大明。
张大明说，四爷，这公鸡也不值这么多的钱啊。四爷神秘地笑笑说，土鸡，金贵着呢。
四爷走了几步又转回来说，俗话说得好，分家三年穷，谁也得从这时候过，只要你不惜力，肯动脑筋，你的日子不会比别人差。
四爷走远了，张大明还手里捏着100元钱发呆。
第二天，张大明又看到那只公鸡在院子里觅食了。张大明捉住公鸡给四爷送去，走到门口又踅了回来。
张大明流着泪把公鸡杀了，煮了肥嘟嘟的两碗肉。他跟媳妇说，一碗送给二叔，一碗送给四爷。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