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文锋
图:来自网络
传叔走了,这个消息再平静的不能再平静了,在村里的人们眼里,他只是一棵小草,悄悄地来,又悄悄地去了。
传叔是老家的一个远房叔叔,出生在上个世纪的大跃进年代。他的父亲是位军人,曾参加过革命战争,复员后得病去世了。那时传叔还小,全靠母亲含辛茹苦拉扯大。若干年以后,经村里好心人的撮合,他的母亲改嫁给了本村的一个鳏夫,至此,传叔才再拥有了一个家。
传叔的头上罩着军属、革命后代的光环,生产队乃至公社对他都是另眼看待。
后来公社还推荐他上了公社的高中读书,读了高中在村民的眼里也算是个文化人了。也许传叔真不是个人物,实在是稀泥糊墙——糊不上。在高中混了两年,最终毕业后他还是回乡参加劳动挣工分,成为一员普通的劳动群众。
转眼农村实行了家庭承包责任制,传叔也分得了土地,那时继父、母亲的几个孩子相继长大,叫传叔另立门户,开始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的生活。改革开放了,村里的壮劳力都外出到深圳、广东等地打工去了。
传叔没有手艺,加上生性木讷,只是守在家中种地,平时靠母亲一家的周济——好在继父也是善良的人。
当时农村虽说实行了单干,但是由于青壮劳力外出,到了农忙夏收许多家庭还是喜欢交换劳力,当时叫换工。传叔的地不多,也没有什么农具,只能听从母亲的安排,换工时叫他出点力气顺便把他的那小块地一并拾掇。我家和传叔的继父是同宗近亲,自实行责任制后两家就一直互相帮忙。
帮忙的时候,传叔也是一起来的,他话不多,只是一味的干活。那时我是还小,觉得很好奇,一个大男人怎么也是和我们小孩一样干最轻松的活。传叔对我的奶奶特别的尊重,路头路尾看见了奶奶都要问候一声,我奶奶的腿脚不方便,有时遇上上下坡他还会搀扶一把。奶奶总会说上一句,传子,该成家了。
传叔曾有过一次婚姻,妻子是外村一个无生育的女人。那是他的母亲几费周折,托了好多人才促成这桩婚事的。婚后日子过得还和美,可是好景不长,那女人红颜命薄,几年后得病死了。据说传叔哭得死去活来,那现在看来也是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了。
从此以后,传叔变了,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几乎不与村里人交往。他的母亲看在眼里,只能苦在心上。就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终于有一天,他的母亲——他生命中一个最重要的女人走了,传叔几度颓废,变得神神叨叨,整天说一些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懂的话语,有时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天空。
从此,村里的后生媳妇对他敬而远之,只是我不怕他,见了他总会问候一声。
后来,农村的格局发生了重大变化,新农村建设的全面铺开,村民们在村东头盖了新房,相继离开了老房子。物是人非,老屋成了空心村,只有传叔依旧孤独的守在老房子里。
前些日子回老家,在村头遇见了传叔。他苍老了,脸色蜡黄蜡黄的,一口牙齿几乎掉光了,见了我,他停下蹒跚的步子嗫嗫地说:“你回来了,你是真正的文化人……”。说完呢喃着谁也听不懂的话语远去了。
时过境迁,往事如青烟消逝在滚滚的红尘中。传叔,一个乡间的小人物,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湮灭在俗世人烟中,也许没有人会记得他,但那些岁月的烟尘,总还能留下淡淡的味儿,无关乎悲喜,一切俱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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