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APP
userphoto
未登录

开通VIP,畅享免费电子书等14项超值服

开通VIP
那年,家里的桃树被坏人扒皮,母亲气疯了,我成了没人问的流浪儿!

文:张涛

图:来自网络

我们家住在村子的最东头,房子不好但也是一个四合院,大门朝东。门口是一片自留地,足有一亩。在往东便是生产队里的大田。

自留地全部种的桃树,那几年也多亏了这些桃树才养活了我们居家老小,我们家的桃树不施农药化肥,用的是柴灰粪便和豆饼掺在一起发酵后的土杂肥,结的桃子又大又甜。用豆饼代价高,母亲说,果树也通灵性,你舍得养它它才舍得养你。一连好几年桃子大丰收。

桃子熟了正好也放麦假,卖桃子是我和父亲的活。天不明,父亲就套上马车,车箱里装满桃子,带上几个豌豆面的卷子。父亲驾车把,我牵骡子,我们走街串巷,选在村子的一个路口,父亲几声吆喝,一些男男女女挎着粮食来换桃子,那是我和父亲最喜悦的时刻。桃子水性大,成熟很快,一夜之间说烂就烂。因此,刮风下雨的天也得去卖。

下雨的天气,我和父亲每人披一块白色透明的塑料布,深一脚浅一脚趟在泥水里。这样的天气桃子不好卖。尽管身上冷得发抖,我们也得坚持卖完。只是不和人讲价钱了,给钱就卖,给粮就换,不管啥粮食都要。

车箱里有几个麻袋,盛着几种粮食。有年纪的人围上来了,父亲就干脆送他一些熟透了的。人家也过意不去,回去送桃子时再拿粮食过来,或者给端两碗热乎乎的面汤让我和父亲泡馍吃。那年我十一岁。

父亲做了二十多年生产队长,没见着对我们家有什么好处,反而对自己家里人特别严厉。有一次我跟着几个孩子去地里拾麦子,拾麦子太麻烦,几个小伙伴一商量,就去大田里揪了一蓝子麦穗子,结果被看庄稼的人发现。

父亲没有惩罚那几个孩子,说是我带头损坏生产,是母亲管教不严。对干部家庭要严加惩罚,开生产大会时,罚了我们家仅有的一簸箕小麦,在大会上点了母亲的名字。我不服,和父亲哭闹,被父亲打了一个巴掌。

那是我长这么大父亲唯一的一次打我。那几年,我们家几乎年年被人家报复,不是自留地里的麦子在刚刚甩穗时被人割去了穗头,就是我们家的小狗,小鸡被人用农药药死。后来的一次,竟然给我家造成几乎毁灭性的灾难。

一个春天的早上,因为想看桃花,我起得最早。当我打开大门,一股浓厚的清香夹杂潮湿的甜味钻进我的鼻孔里。眼前是漫天的一片粉红。我被染成了粉红的小人儿。

于是,欣喜若狂,在桃花层里撒欢,我个头小,看着一朵朵娇妍的花儿,不知所措,大声地喊着我的母亲。“娘,娘,快来看花,都开了,都开开了呢。”

然而,在我一低头的刹那,我愣住了,满园子桃树的根部全被扒光了皮,一棵都没剩下,像裸露的一片白骨,白花花的凄惨。我大哭着去叫父亲,父亲看到后啥话没说,赶紧去了公社报案。

母亲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一年的收成啊!这可是我们居家七口人的希望,还有我和三个哥哥的学杂费,都指望着桃子的收成(那时我的大哥已经当兵在外)。就这样泡汤了。

母亲看到眼前的一幕,实在受不了残酷的事实,顿时失去理智疯了,口吐白沫,两只眼直瞪瞪射出两道寒光,她披头散发,声嘶力竭。看见谁就咬谁,而且是致命的咬。

我当时不懂,靠近母亲时,她一把抓住我的头发就咬我的胳膊,幸亏我的三哥在场。不然,我的小命就报销了也不好说。我害怕极了,只能远远的看着母亲嘤嘤地抽泣,像一只被母羊遗弃的羊羔。

父亲报案回来时,后面跟着几个骑自行车的公社干部和公安人员。桃园被戒备起来了。看热闹的人山人海。几个穿制服的公安一会儿拍照,一会儿量鞋印,验鞋印,封锁村子里的每一个路口,不让任何人出村。这样的工作一直持续了十几天也没有弄出一个结果。

紧接着,父亲和三个哥哥都忙着给母亲治病,我成了没人问的流浪儿。我在门口的麦秸垛里——母亲平时烧柴掏的一个窝里睡了半个多月,等父亲腾出时间发现我时我已经高烧几天,又喘又咳。从此,落下支气管炎的病根,不能受凉,一受凉就憋的喘不过气来,夜里睡觉也只能靠着很高的棉被睡。

经过半年的治疗,母亲已经恢复正常。而我的身体越来越弱,咳喘越来越重,整夜整夜不能睡觉。憋的实在受不了,母亲就背我去大队诊所里打一只小针,打完针立刻见效,可是撑不长,等药力一过咻咻的憋得更加厉害。

那时我已经辍学。有医生告诉母亲,说气管炎不好治。父母无奈,有病乱投医,经过多家医院治疗,各有各的治疗方法。而且越治越严重。因为吃串了药,我的脸肿的像一个圆圆的气球,嗓子被烧坏了,咽东西时如撕裂一般疼痛。肠胃也坏了,排出的大便是黑色的稀水,奇臭无比。医生又按一种叫阿米巴痢疾的病治疗,很快我失音了,滴水不进。

生命垂危时,我进入弥留状态。但我心里是清醒的。母亲每天嚎啕大哭,哥哥们都以为我要死了,不去上学天天陪着我。只有父亲是沉着的,他坚持给我治疗。直到县人民医院下了逐客令父亲才面对现实。那时,我觉得我已经被判了死刑。

人之将死,到突然觉得自己长大了许多,也懂了很多事。对于死亡有了一个明确的态度,我让母亲趴在我的脸上,听我对她的一些交代。我努力地想发出声来,可是无论我用尽所有的气力都无济于事,母亲只看我的口型,似懂非懂地点头,无论我说什么母亲都是应允的。

母亲泪水大把大把地泛滥。我想告诉母亲不要把我扔在乱葬岗子里,要把我埋好,埋的结结实实的,我害怕被狗扒出来吃掉。因为我家的东北角处有一个乱葬岗子,没有长成人的小孩不能入土,夭折了都是扔在乱葬岗子的树林子里。这就是我和母亲作了最后的生死离别。然后,谁再喊我,摇晃我,我都不再睁开眼睛,就等着死神来接。

不知过了多久,我又活过来了。大概是个早上,父母亲蹲在院子里和几个人说我的病情。我听出来其中有西头表大娘的儿子敬征哥的声音。

敬征哥说:“大叔,说啥不能放弃,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去部队找老大去。”

“老大”是我的大哥,在部队医院里做干事。干事是很小的官,没有多大权利。

父亲说:“孩子刚提干,不能影响他。”

敬征哥急了,“我的大叔,都到什么时候了,咱是看病,又不是走亲戚,能影响他啥,救人当紧。”

父亲的犹豫母亲也看不下去,她说,“不行给大儿先发个电报?”那时最快的通讯方式就是电报。

父亲抽噎着说“万一死在半路上咋办?几千里路,总不能把她扔在山沟里去。”父亲的哭声撕心裂肺。

我想对他们说不要争执了,我哪里都不去,可是无论我怎样挣扎都说不出来话。

敬征哥说:“我去县城买火车票,然后再拍电报,你们准备准备。赌一把吧大叔,死马当成活马医,治好了是她命大,治不好咱对起她了。”

快到吃午饭的时候,敬征哥买票回来了,说是下午六点半的火车。敬征哥和我的三哥赶马车送我和父亲到车站的。我迷迷糊糊的躺在马车上,不知道是怎么上的火车。

只觉得火车箱里到处都是挤满的人腿。我不能坐,父亲在座位的下面铺了一个麻袋,我就在那个麻袋上躺了一天一夜,走了几千里路。

后来,我曾给父亲开玩笑说,“如果我那时死在火车上,是不是就把我装进麻袋里扔到车窗外面去了?”

父亲说:“我就是背也得把你背回家来的。不过,你还得感谢一个人,不是他我和你娘还真没有主心骨了。”

这是父亲的心里话。其实,在每一个人的生命里,都会有着一些让你记着并感动着的人,那他们一定是你最值得敬仰着的亲人。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举报
打开APP,阅读全文并永久保存 查看更多类似文章
猜你喜欢
类似文章
黄梓媖《桃花母亲》 指导教师:张秀秀
【散文】“大花”的故事
散文||侍弄庄稼的父亲
美文 | 桃花里的村庄(作者:卢静)
杨颖 : 摘桃散记
老家记事 乡党篇 2 老院子
更多类似文章 >>
生活服务
热点新闻
分享 收藏 导长图 关注 下载文章
绑定账号成功
后续可登录账号畅享VIP特权!
如果VIP功能使用有故障,
可点击这里联系客服!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