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母亲的三八节

文：似水流年

图：来自网络

三月八日，下午五点多，我回到了乡下老家。临近家门，心想，这个时候，母亲应该在家，一听到我拍大门的响声，她定会帮我打开大门，甚至不用下车，就可以骑进家里。可出乎意料，大门紧闭，门外面的铁环挂着锁，只是没有锁上而已。我知道，母亲一定又是在田地里干活。打开大门，把东西放好，房门没进，我就径直往地里走去。

今天可是三八妇女节啊，也不给自己放一天假，况且现在都五点多了，还不回家！我边走边暗暗埋怨。蓦然回首，这么多年了，母亲何曾有过自己的妇女节！

母亲是一位普通的农村妇女，在她的意识里，除了中国几个传统的节日，需要张罗，需要那种传统的仪式，她完全没有自己的节日。她可能不知道2月14日是情人节；妇女节，她想不到给自己放半天假休息一下；母亲节里，她完全不在意我们会不会给她买礼物；她甚至不知道，圣诞节里还有个叫“平安果”的东西……

来到村后的那块自留地，发现母亲不在。踏进这片田地，感觉土地异常松软，一阵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一畦畦葱绿跃入我的视线，这一块是菠菜，那一块是油白菜，还有蒜苗、莴笋、大葱和我叫不上名字的绿叶菜。

跟前，塑胶薄膜覆盖下的可能是前不久刚种下的土豆吧。虽然还有一些裸露的土地没种庄稼，可春回大地，草木萌发，一些野草已经泛出了绿意，伸长了脖子，开始蓬蓬勃勃地生长起来。蹲下身子，我发现地上的野草有点蔫了，明显有被铲除的痕迹。我知道，可能昨天、前天，母亲正弯腰曲背在这块土地里忙活。

来到村西面的田地，这里比村后空旷很多，放眼望去，尽是绿油油的麦苗。因为是农闲时节，地里鲜有劳作的身影，田间小路上，偶尔有一两辆拉土杂肥的三轮车驶过。

穿过高速路下的通道，远远地，我看到了母亲，在地头的沟渠旁。母亲双手仰起沉重的农具，在一下一下刨起脚下的那片土地。空旷的野外，她被浓浓的绿色包围着，显得是那么孤单，那么渺小，那么专注，却又那么清晰可寻。

70多岁的母亲，真的显老了。虽然她没有驼背，但她不再像过去那样挺拔;身体比过去矮了不少;动作也比以前迟缓了很多;因为白内障，视力也受到了影响。

我快步走过去，她只穿了一件秋衣和一件开衫，外套放在了一边。走到跟前，她才看到我，停下来，小心地挺了挺腰背，抹了抹脸上的汗水。说：“这天是真热了，稍微一动就出汗。”

母亲把农具横放在地上，慢慢躬身坐在农具把上，汗水在她布满沟壑的脸上滑动，浸湿了贴在脸上的花白头发。这样的劳动算稍微一动？我的鼻子酸酸的，在本该颐养天年的年纪，她却依然把自己当成一个壮劳力，默默地耕耘在她劳作了一辈子的田地里，她是不想给儿女增加负担啊！

“回家，不刨了。”仅仅休息了一会，她便一手按着地面，一手慢慢收起农具站起来。我帮她拿起地上的衣服。

“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来铲铲草，又刨了刨那点闲地，累不着，外面空气多好。”母亲尽量若无其事地说。

每次打电话，母亲总是说家里没事，你那边如果忙就不要来了。即使是农忙季节，电话里的母亲也总是非常轻松地说家里没啥事，让我不要担心，先忙好自己的事情。因此，就算是洗衣服这样不算事情的事情，也成了我“忙”的理由，我也就心安理得的窝在家里，不去看她，不去帮她。

可每次回到家，从没看到过她清闲的时候，不是忙地里，就是忙家里。当我埋怨她总是那么忙忙碌碌时，她却又总说“农村无闲时”。

在我们为谁辅导孩子而争论不休的时候，在我们为谁做饭、刷碗、打扫卫生而赌气的时候，在我们为争取三八妇女节放假半天休闲娱乐的时候，(当然，我们追求自己的权利无可厚非，也是应当的。)可曾想到我们生活在农村，劳动在田间的父母？他们没有假期，没有节日，始终如一，每天默默地耕耘在那片田，那个家。

母亲，是中国千千万农村劳动妇女的缩影。能承受的，母亲都承受了；不能承受的，她也咬牙坚持。该付出的，母亲都付出了，不该付出的，她也倾情奉献。母亲凭着自己的坚韧不拔，任劳任怨，勤劳和智慧支撑起一个贫穷的家庭，尽力为孩子们创造更好的生活。为自己的孩子擎起一片蔚蓝的天空，使他们能像小鸟那样自由翱翔。

母亲永远没有妇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