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桃之夭夭
图：来自网络
又到了桑葚成熟的季节，每年桑葚上市的时候，我都会买几次。
我对桑葚的情有独钟，不只是它独有的酸酸甜甜的味道，而是源于小时候的一段记忆。
桑葚在我们东北称它为桑粒儿。味甜多汁，由于特殊的生长环境，它具有天然生长无任何污染的特点，所以有“民间圣果”的称号，它还是中国皇帝御用的补品呢！
桑粒儿刚结时是青绿色，一段时间后是粉红色，成熟以后就是黑色了。
我生于七十年代，小时候家里穷，只有春节的时候才能买一次水果，还要留到大年三十儿。
以后漫长的一年时间，我们小孩子几乎没有水果吃，但大地是丰盈的，从不让我们匮乏，虽然买不起水果，但那时候的农村几乎家家都有果树。
什么杏树、桃树、枣树，沙果树，梨树。每年果树成熟的季节，是我们小孩子最饱口福的时候，谁家的杏树熟了，谁家的桃树接的桃子好吃了，我们都会偷偷去摘一口袋回来。
但我对这些果子偏偏不感兴趣，甚至不敢多吃，因为我妈经常告诫我要少吃桃子梨之类的水果，她说桃饱人杏伤人，李子树底下埋死人。
我小时候不只嘴馋，还惜命，怕死，所以宁可馋的口水直流，也是浅尝辄止。
唯有对桑粒儿，我吃的时候向来是没有节制的，直到把肚子撑到滚圆才作罢。这可能也是因为桑粒树比较少的原因，什么东西都是物以稀为贵。
小时候，奶奶家屋后就有一颗桑粒儿树，记忆中，那棵树又高又大，枝繁叶茂的，结的桑粒儿也多。
每年的四月份，我就眼巴巴盼望着桑粒儿快些成熟。盼啊盼啊，终于盼到它变成了红色，我就迫不及待的爬到树上去摘了吃。
往往这个时候是吃不了的，因为太酸。奶奶说再等上十天半个月就熟透了，那时候才能吃。
可我等不了那么长时间，对我来说，十天半个月就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至今都记得，十岁那年的春季，奶奶家屋后的桑粒儿成熟了，一个个黑红色的小果子挂在树上，看着是那样诱人。
我放下书包，连作业都顾不上写，赶紧跑去奶奶家屋后，像个假小子似的蹭蹭几下爬上那棵大树，坐在树杈上就开始摘桑粒儿吃。
好巧不巧，当时正有一只喜鹊在树梢上筑窝，我的到来，惊扰了它，喜鹊吓得扑棱棱飞走了。我也被它吓得丢了魂儿一样，惊魂失措中一个没坐稳，人就掉了下去。
我掉下去的时候，头朝下，由于那棵桑粒树枝杈多，让我有了缓冲。万幸，并没有摔坏腿，但是脸被划破了。
我的右脸颊至今还有一个十字形的疤痕，清晰可见。那是我独有的印记，也是奶奶家的那棵桑粒树留给我的难忘回忆。
从那之后，我再也不敢爬到树上去吃桑粒儿了，只可怜巴巴的站在树底下，仰望那一颗颗诱人的小精灵，吞咽着口水。
奶奶见我的样子实在心疼，回屋拿来一个小盆，她让我在树下等着，她上树给我摘桑粒儿吃。
那时，奶奶已经六十岁了，眼睛不好，身体也不是很灵便，但为了让我吃上桑粒儿，她不顾一切的爬了上去。
谁知，奶奶刚爬上桑树，还没等摘颗桑粒儿呢，树枝咔嚓一声断了，奶奶猝不及防的摔了下来。
奶奶没有我幸运，我只是刮伤了脸，而奶奶摔下后当时起不来了。
奶奶被好心的邻居送去了镇医院，经检查，奶奶股骨头摔坏了，得做股骨头置换手术。
当地医院做不了，爸爸和邻居连夜把奶奶送去了省城大医院，那时叫奉天医院。
后来得知奶奶是为了我才摔伤的，爸爸气得大发雷霆，把我拽过去狠狠打了一顿，又跑去奶奶家的屋后，气急败坏的把那棵大桑粒树砍折了。
看着掉落一地的桑粒儿，我嗓子里好像堵了一块大石头，再也没有吃的欲望了。
那次之后，我再没吃过桑粒儿。后来去城里工作，偶然看见街上卖桑粒儿的，记忆猛然间把我拉回到十岁那年的春天。
我又想起了奶奶，想起了奶奶家屋后的那棵大桑粒树，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青春就像一堵墙，隔绝了我和以前的过往，却总有些回忆在光阴的斑驳缝隙里流淌出来。
奶奶在我参加工作的第一年就去世了，跟屋后那棵桑粒树一样，彻底消失在我的世界，只留给我深深的怀念，和触手难及的感伤。
再后来，为了缅怀奶奶，每到桑粒儿成熟的时候，我就买来一些吃。可惜却再也不是小时候的味道了。
那悠悠晃晃的岁月啊，终究带走了我记忆中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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