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似水流年
图：来自网络
每次炒菜倒油的时候总会犹豫:是多倒一点还是少用点？倒多了，虽然做出来的菜好吃，但是不健康。随着年龄逐渐增高，身体也开始出现各种不适。
大家都知道：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等很多疾病都和实用了过多的油盐有关。倒少了，虽然饮食健康了，可做出来的菜太清淡，难免有寡然无味之感，别说孩子不吃，自己都觉得难以下咽。所以，在熊熊的火苗舔舐着锅底，在油烟机呼呼运转的时候，可能大家都曾有端着油壶举棋不定的经历吧？
小时候，母亲是怎么用油做饭的，我已经没多少印象了。只是依稀记得，那时候邻居们喜欢聚在一起闲聊，经常用嘲弄的语气议论某某家做饭时太小气，炒菜时仅仅用吃饭的小勺子舀一点油，溜一圈锅底即可。但是我却清清楚楚地记得每年春节前母亲炸丸子的情景。
那时，春节前十几天，母亲就会先把过年用的一些必需品准备好，比如，提前买好食用油、一块猪肉，提前磨好面粉。至于各种蔬菜和其他零七八碎的东西，则可多可少，可有可无，都会放到最后，钱宽裕些就多买点，钱紧张就少买些，甚至可以不买。但是，食用油是必定不能少的。不光因为平时要用，更是因为过春节要炸丸子。
炸丸子是苏北地区过春节最必不可少的一种美食。现在想想，它不仅仅是美食，更是家乡的一种习俗了。即使家里再穷，过年也一定要买七八斤食用油，炸一篮子萝卜丸子的。
那时，没有现在这样桶装的食用油，大家都是提着空油桶，到油坊打上十斤八斤，然后放在家里备用。
腊月二十七左右，就开始从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陆陆续续传出来“啪啪啪啪”的声音。那是大家在剁洗干净的胡萝卜、葱、姜。他们先把这些东西剁碎，放好。第二天一早就开始准备炸丸子了。
非常清晰地记得，母亲把一切准备工作做好，在那些或者是菜籽油，或者是棉花籽油，或豆油倒进锅里之前，总要先用钩子秤称一称桶里原来有多少斤油。
等丸子全部炸好，锅里的油彻底放凉，再倒进油桶的时候，母亲还要再称一称剩下了多少，然后认真地算算这一年炸丸子用去了多少油。当发现比去年用油少了，母亲会很开心，脸上微微泛起笑容，好像又节约了一项大的开支。
当发现比去年熬去的油多了，或者熬去的比预想中的多了，我便感觉她的脸色有些凝重。那时候，我从不看秤杆上的那些小小的圆点点，也看不懂，每次总是认真观察着母亲脸色。
她会不断向我们分析这次炸丸子耗油多的原因，是丸子炸的比去年多，还是因为火候没有掌握好而浪费了那么多的油……每当这时候，我的心里也会有点难受，一方面为母亲，另一方面也为多熬掉的那一两斤实用油。因为家里实在没钱啊！
所以每次炸丸子，母亲总是非常慎重地选择灶上的烧火人。父亲在世的时候，父亲负责往锅内下丸子，母亲负责烧火。父亲去世后，母亲则找邻居帮忙烧火。慢慢地，我们姊妹几个大了些，母亲不再找邻居帮忙，而是从我们姊妹几个选一个干活最麻利的烧火。她在灶台上忙着往锅里下丸子的同时，总是不断提醒着灶台下烧火的我们“该大火了”“火再小点”“加柴火”。
尽管母亲不停地吩咐着我们，我们也手忙脚乱配合着母亲。可等一篮子，一簸箕金灿灿的丸子炸好归置好，等厨房里油烟散尽，等母亲终于挺直忙了半天的腰背，开始秤剩下的油的时候，结果总还是不太随人意。
母亲也总先显出微微的难过，然后再安慰我们，告诉我们什么时候要大火，什么时候要小火，下年烧火的时候要注意。品尝着金灿灿，咬一下“咯嘣”响，散发着香气的脆脆的胡萝卜丸子，因为多耗油多带来的那些不快很快便烟消云散了。
那时总觉得每年过年炸丸子才是春节的重头戏，甚至比包饺子还重要。因此，每年母亲提着钩子秤称油的情景给我留下的印象也异常深刻，它就像一幅画。
现在我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喜欢吃油炸的胡萝卜丸子。母亲会在不忙的时候经常炸点分给我们。油炸丸子再也不是只在春节的时候才做的食品了。她经常打电话告诉我们“想吃了说声，尽量别在外面买，家里有的是油，外面反复使用的油吃了不健康。”我也会像小时候那样帮母亲烧火。
母亲仍然像从前一样认真地秤，也会计算耗掉了多少油，可母亲的脸上再也没有那时的难过和无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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