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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床脚踏板上的父亲

文:杜德玲

图:来自网络

转眼,父亲离世已经百日了。今夜,我想起了父亲,一夜辗转难眠,太难快亮的时候,我突然想打开窗户透透气,听到几只不知名的小鸟在叽叽喳喳的对话,我慢慢睁开眼睛向它们看去,也许是我的注视惊到了它们,猛然展翅起飞,蹬的树枝晃动抖落几滴露珠。

从楼隙间,看到红球般的太阳正慢慢升起,周围彩云依附,我漠然的看着,心中没有多少思绪,渐渐地太阳甩开了云,躲到楼房的后面,从楼层的一周放射出光芒。

“宝贝,干嘛呢”,一声温馨的问候使我收回了视线,不知道什么时候脸颊上挂上了泪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公已在我身后,我转过身不用我解释,老公轻轻擦掉我的眼泪拥抱着说:“好了;好了;别难过。”我挣开了他的臂膀去洗涑。

整理好祭品装上车,老公开车我们赶赴娘家,一路上车辆川流不息,我心情沉重无心路线,把头扭向车窗,路边的树木一颗颗倒向车后,绿化带内各种花卉争鲜斗艳,一片片从眼前划过,突然亮闪闪的光刺入眼帘,我本能的眯着眼望去,是安国湿地公园,(光)是来制那片湖,湖水清波涟漪,被阳光的照射反射刺眼的光芒。

一片片湖水被葱绿的芦苇包围着,湖中有苇,苇中有湖连绵不断,新长出来的芦苇已有一人多高,被风吹拂着扭动身姿群体舞蹈,叶片在阳光下显得油光光的生机盎然。

稀疏的往年芦苇经过秋冬的犀利摧残,已干枯的身躯上顶着一束束芦花,像风标,更像一位位高举旗帜的老兵,坚强的毅力不倒,等待新兵的接替。我看着湖水、看着芦苇、看着芦花、转动着,转动着,车速让景区消失,可我的心却被芦花锁住。 

在我们老家都称芦花叫“毛花”,到了深秋时,节芦苇花就会绒羽丰满,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母亲上地干活都要领着我,母亲每次放工都会摘一把带回家,一天两天就这样积少成多,一段时间就赞了满满一大篓。

我父亲当时在县城工作,一个星期才能回家一趟,有一天父亲在家找出一棵干树桩,一段段的画上线,到东院二叔家借来了锔依线锯成小段,又把小段从中间拉开,装进袋子牢牢的绑在后座上去上班。我看了疑惑的问母亲,“要木头干嘛呀,” 

母亲摸着我的头笑了笑说:“给你做鞋!”,我不懂,只是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我们苏北农村条件还不是太好,全村人吃水共用一口井,到了晚上照明就靠煤油灯,能和电说上话的就是手电筒,道路那是一天下雨三天泥泞,父亲回家经常赶上坏天气,一辆吱钮乱响的自行车,一遇到坏天气,是怎么都不肯走的,只能骑在我父亲的肩上。

那一年初冬,下了一天的雨夹雪,使本不该那么冷的天,却变得冷的无比。母亲正坐在门旁给我梳头捉虱子,就听得大门‘咣’的一声被撞开,只见父亲肩上扛着自行车,裤腿卷到一半,一双光着的脚丫子,被泥巴糊成了两个大泥饼,满身沾上稀泥,脖子上还挂着一堆木疙瘩,直垂到胸前,随着脚步晃动相互撞击,发出咯噔、咯噔之声。

父亲已被车子压得已经喘不过气来,进门之后,他只能歪着脑袋斜瞪着眼看向我和母亲。

母亲见状,急忙起身跑过去,一边接着自行车,一边打趣父亲;“哎吆吆、哎吆吆,这是咋得啦,这咋给打败的俘虏兵样,看这一身的泥。”父亲肩上的车子落了地也轻松了些,傻笑着说:“路太滑啦,摔了一跤,车子也摔㭛圈啦!”

父亲一边说着,一边从脖子上卸下木疙瘩,一边甩着脚丫子上的泥,从腰带上取下一路都没舍得穿的鞋。母亲赶紧去屋里倒来热水,让父亲洗洗。

我摸着木疙瘩反正得看着,平平的板上凸起两个木墩,木块一周都有小孔,我就想着这也不象鞋呀!我试着把平面向下,脚伸进两个凸起的木墩中间,没想到脚被牢牢的卡住,刚想挪步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父亲忙拉起我疼爱的问:“摔哪了、疼不疼?看见我脚上的木屐,紧张的脱下我的鞋,晃动我的脚又问这样疼不疼?”

我看着父亲摇摇头说“不疼”,这时父亲才放心,摸着我的头说:“现在还不能穿。”这,就是上次父亲带走的木头,父亲凑下班空余时间,修成了木底还打了孔。

以后的日子,父亲一回家便不怠慢,脱下泥衣服换上干净的旧衣服,便开始摆弄那些木屐,找出事先纺好的小细麻绳,认真的从每一个孔中都穿出两根,根据需要留的长短不一,把每个木吉的一圈都穿好后,就搬出毛花篓开始劈毛花,父亲一撮一撮劈的很仔细,一点都不舍得浪费。

他发现带着跟刺的地方,就用剪刀剪一下,以免编出来的鞋子扎脚,我在父亲跟前胡乱的帮着倒忙,父亲不生气,有时候还会用毛花故意扫扫我的脸,逗我开心,并夸我能干,我不禁夸、一夸干得更有劲,一会从篓里向外扒拉毛花,一会收拾父亲批过的残渣送到厨房给母亲烧锅。

十月的天虽说还不太冷,由于头天下了一天的雪雨,到了晚上还是寒气逼人的,人们都会赶在天黑前吃晚饭,早早的进入被窝,一是暖和、二是节省灯油。

我家也不例外,一吃完饭母亲就开始催促我们睡觉,这时父亲就把劈好的毛花和木屐搬到床前,还端来一盆水放在一旁。母亲坐在被窝里纳鞋底,父亲坐在床脚踏子上,披着一件旧棉袄,给我们编毛窝子,父亲坐在脚踏子上,一是为了方便给母亲拉呱;二是为了省油,两人可以共用一盏油灯。

我睡不着,爬到床边,趴在床沿上看父亲母亲忙活,昏暗的灯光下,父亲拿起一个挂满小绳子的木底抱在怀中,捏上一撮毛花;沾上一点水;夹在绳子中,一边加捻毛花一边绕过绳子,不断的添加着毛花,一圈圈的绕着,每经过一根小绳子都会使劲勒紧。

我看着父亲的后背与晃动的臂膀,在看看斜对面墙上的影子,一动一动的,时而抬头、时而抬手、象溜乡的皮影戏。

父亲和母亲手里各自一边忙着,一边说这话聊得很开心,我当时听不懂,不知道父母都聊得啥,应该是讲了很有趣的故事,逗得母亲有时候笑得前仰后合的,父亲也在笑,我看他们笑我也跟着傻笑,父亲就会放下手里的活站起来,把我扶进被窝还说:“快睡好,快睡好,别感冒喽。”就这样听着父母的聊天,看着墙上的影子,在笑声中慢慢睡着。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在墙根窗台下一双崭新的毛窝并排摆在那,就这样经过两晚一天的时间,父亲不停的编,终于给两个哥哥和我编好了毛窝。

父亲看着一排摆放整齐的毛窝,双手掐着腰说:“好啦,这下再下雪就不怕啦!孩子们也不会冻脚啦。”

我与哥哥们高兴不已,迫不及待的穿上毛窝,在屋里嘎达、嘎达的转圈玩,父亲倚在门框上看着我们,脸上透溢着满满的幸福,母亲微笑着说:“行啦、行啦,都快脱了吧,等晒干了里面垫上毛花才能穿。”

没过多长时间天真的下起了鹅毛大雪,大哥二哥都高高兴兴地穿上了新毛窝子去上学,走在雪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甚是悦耳,我也照这样填了把毛花穿上故意上雪里走,就为了能听那咯吱之声,母亲担心的喊着:“慢着点、,别摔倒喽,快回来吧,别老趟雪,弄湿了就不暖和啦。”

父亲为了给我们一家人及外公外婆们赶制毛窝,那个冬天,床脚踏子成了我父亲的专属地,一双手勒出了好多水泡,有的已破皮,指甲一圈掀起很多倒刺,我的父母给了我们无限的爱,用勤劳的双手呵护我们幸福的长大。

人常说,父母在,人生还有来处,父母不在,人生只有归途。如今,父亲走了,从此,尘世中少了一个身影,多了一双泪水弥漫的眼……

只是,想到坐在床脚踏板上的父亲,想到父亲的毛窝,我的心里就会油然滋生一股难言的温暖,在心间奔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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