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国彬
图：来自网络
小时候，如我同龄的孩子都整天“爷爷、爷爷”的喊，那时心里就有一个大大的问号：我的爷爷呢？
时光机搜寻了记忆的存储，居然找不到爷爷清晰的影像。依稀的记忆里，他矮矮的胖墩墩的，据说是当时的公社里什么干部，好像是民政局的吧，反正是吃公粮的，能记起的就是我们村长的父亲去世了，爷爷作为同辈人来祭奠下，村人指着他撺掇我说：那个是你爷爷，喊他爷爷，去给他要钱买糖吃。
在那个年代，糖对孩子的诱惑，就好比现在孩子对游戏的沉溺，糖倒是很想吃，不过爷爷二字，到底还是没从口中喊出来，或许，有血缘关系的人，时间久了，没有情感交流，也是平生多了些许疏离陌生感，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呆时间久了感情自然顺理成章深了。
爷爷，姑且称之吧，他拿了人家用来上供的糖塞给我了一个，好像还给了我几块钱，具体也没什么印象了。不过我能清楚的记得，他背着手，踱着方步在我家门口，往家里看了许久，却终是没有进去！
慑于父亲的“淫威”，我们从来不敢在父亲面前谈及爷爷，据母亲回忆说：那年奶奶生病住院，不知是奶奶病情过重，还是爷爷照料不周，总之，没多久奶奶便离世了。所谓的爱之深，恨之切吧，据说那个时候，父亲对爷爷的恨就记在本子上了。
后来，爷爷又娶了一个，这要放到如今社会，也没什么，很多家人还怕老人孤独，还帮忙着给老人张罗后半生呢！可在那个封建时代，却是一个重磅炸弹，也是直接成了父亲和爷爷老死不相往来的导火索。
奶奶生了三个儿子和四个女儿，爷爷的再婚，会让他们在乡邻面前抬不起头来，他们想尽一切办法制止，尤其是作为家中老大的父亲，更是极力反对。
他们反对的原因，除了世俗的排斥之外，奶奶去世时间还不长，爷爷就要另娶新欢！
这是让父亲和他的兄弟姐妹和妹妹如何也接受不了的。我虽然虽不明白大人之间的纷争，但我却知道，爷爷在我们的视界里，已经渐行渐远。这，也许是父亲他们抗争的唯一方式。
但最终他们也没有拗过爷爷，父亲他们成了爷爷最亲的陌生人。爷爷后来娶的女人（不是不尊重，奶奶俩字实在喊不出）又生了俩儿子，一个女儿。
突然感觉爷爷的一生，好像如风雪覆盖的青松，虽然屹立不倒，但却背负着不堪的压力。一生十个子女，虽说那个时代的孩子比现在的孩子好养活，不过，每个孩子的事都参与其中，也是一个庞大而艰巨的工程，他所有的坚忍和情感都冰封在了江水下，流淌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或许那个时代的老人，是本读不懂的无字天书吧！
爷爷生病住院时，我们都不知情，只有火化后快下地的时候，才通知我外地回来，入土的那天，送灵的人们大都哭的稀里哗啦的，我木然地跟在送灵的队伍里，而我始终没有看见父亲掉一滴眼泪，父亲面无表情的抱着三寸见方的骨灰盒，被送行的人簇拥着前行，仿似我也没有掉眼泪，没有来自内心的那种痛苦，只是被气氛所感染，唯有表面的感伤。
如今，爷爷早已在地下长眠多年，坟前的草随风潇瑟，每逢大年三十给亲人坟前烧纸的时候，父亲总会呆在爷爷的坟前，伫足许久，若有所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毕竟血浓于水，亲情和时间会冲淡一切的隔膜。父亲虽然依然像过去那样谈及爷爷，但我知道，他已经选择了原谅与接纳。
对我这个年纪的人而言，我有时也在想，面对爷爷的再婚，父亲该采取什么样的方式才是正确的？
是父亲究竟该牺牲自己的感受，成全爷爷的意愿；还是动用孩子的任性自私，扼杀爷爷晚年的幸福？
真正的答案，或许就是没有答案，因为，我不处于那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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