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沛县老家的树

文:朱广海

图:红艳

只有在冬季和料峭的早春,你才能影影绰绰看到我故乡接近完整的面目,其他季节庄子是藏着的。是谁把我们的庄子给藏了起来?是树木。

庄子内外树木的品种繁多,榆杨拂柳、梧桐柘桑、梨杏柿枣、楝子国槐,树木蓊郁,枝条杂陈,花开馥郁,香风沉醉,树们搭起翠绿屏障把庄子掩映起来。乡亲们把树们与自己的烟火生活捆绑在一起,休戚与共。

交错分布在庄子内外的树们,既是庄子外围的襁褓,又是庄子的精神内核。乡亲们喜欢在门前院外栽梧桐、国槐、洋槐、榆树。

在中华文化里是青衫诗人,高拔冷峻,才华逼人,不染尘埃。它是传说中的神鸟凤凰唯一栖息的树,也是制作古琴的材质,亦是为女儿制作嫁妆的材质。梧桐,唯美的名字,它绿涛汹涌的矗立在家家户户的庭院外,那硕大的绿叶婆娑着,给酷暑里煎熬的人们洒下清凉。

夏雨宣泄的日子里,淘气的孩子们,不披祖父的蓑衣,不戴父亲的斗笠,折一片梧桐叶顶在头上,在雨中疯跑。那硕大的叶子遮挡着孩子们毛茸茸的头,散发着鲜嫩的味道。

乡亲们的门前要栽国槐。门前栽什么树是有讲究的,什么树主财源广进,什么树主长寿平安,什么树寄托着梦想,什么树镌刻着家风。国槐是一个家庭身份和景象的象征。春节时,一副“出门见喜”的红条贴在树上,一家的喜气从内到外透出来。

国槐那浓密的叶子层层叠叠,堆砌万千诗意和清凉,夏秋时节,人们在槐树下纳凉,树上的小鸟蹦跳,如跳跃的音符,演绎着欢快与热闹。

乡亲们的院外通常栽着洋槐和榆树。榆树难成材,要是人不开窍,就喊他“榆木疙瘩”。既然不易成材,为什么还要栽它?它生命力顽强,旱了涝了它都长,歪了倒了也长,荒年,树叶、树皮被扒掉吃了,它还长,它就像庄户人一样泼辣。

人们常说,最美人间四月天。四月盛大的花事,无疑是最绚丽的一道风景。梧桐花一个个像小喇叭,高高地在屋顶上开出一片紫色云霞。国槐开出浑身的槐花,散发着一种药香。这时节人们忙着采摘槐米,晒干后卖给中药房。

洋槐花开得像场雪,院里院外飘漾着一种甜甜的香气,它是开花的树里面蜜最多的。乡亲们不养蜂,槐花蜜不是被别人家采去了吗?乡亲们不这样想,叫谁家采去都是好的,家贫望邻富,大家的日子都甜甜蜜蜜的不是更好吗?这是乡亲们的仁爱情怀。

榆树的花开得羞怯而隐秘,它们跟叶子一样都穿着绿裙子,一个个圆圆的小榆钱,聚在一起,聚成了一串串铜钱模样,在阳光里晃动。肉滚滚的榆钱蒸成榆钱窝窝,好吃的能撑破肚皮。

榆钱还喜庆啊,榆钱谐音即余钱,家有余钱不是咱老百姓盼望的吗?那些干了的榆钱花、洋槐花、梧桐花,满街满巷地飞,飞到人们的头发上,飞到人们的脖领里,飞到人们衣裳口袋里,人们也不拍去,反而喜气洋洋地笑,这漫天飞舞的彩头,给了庄户人一个多么美好的期待呀。

如今,故乡又大面积栽植了桃树。故乡庄子东面紧挨着大沙河。大沙河是1851年黄河于潘龙集决口、由南向北冲开的一条自然河道,流经沛地32.6公里,直入了昭阳湖。

2015年,县政府对这条河又一次治理,两堤间距500米,中间疏浚开挖成上口宽200米的河道。在郭庄、李庄、进昭阳湖入口处建起三道闸,分三级蓄水,总蓄水量约0.5亿方水,确保了两岸40万亩良田的灌溉,确保了两岸40万人民群众的生活用水。

两滩统一栽植桃树。春天里,一排排一行行桃树,枝条上缀满了胭红色的花朵,千千万万朵怒放的桃花,连绵成一片花的海洋,远远望着,如烟如霞,这里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游人如织,欢歌笑语。

同时,乡亲们自己组织起农业生产合作社,又办起桃罐头加工厂,收入颇丰,乡亲们过上了富裕型小康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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