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远方游子
图：来自网络
如今，又到了丰县老家红富士苹果丰收的季节。看到那些红灿灿的苹果，我的心里可谓五味杂陈，因为，我的父母都曾经是果农。
我家在丰县城南大沙河畔，家里也曾有过一个果园，到目前为止，已经种植了三十多年了。
种苹果比较累，一季子苹果差不多要忙乎一年，春节前要抽枝剪树枝，开春要施肥，苹果花开了要授花粉，苹果坐果了要套袋，然后打农药，另外，有事没事，还要经常去苹果地转几圈，看到树上树下有烂苹果不能留在地里，要及时捡出来，怕有病传染其它苹果。
等到农历十月份下霜后，苹果上色了，还要一个个的摘下来，拉回家里去放好，等收购商上门，等苹果全部卖完就差不多也要过年了。
以前种苹果不套袋，要经常打药，打药的时间点，基本上都是在夏天，大热天打药是个最累的活，要三个人合作才能完成。
苹果树比人要高的多树又密，家家户户都是苹果树，既热又不透风，打农药时用水量很大，农用三轮车的车头上，我们安装一个能带动打农药的设备，车身拉着几个二三百斤的大桶，里面配好农药或者是石灰蓝矾，装上几十米的管子，再加上喷枪头。
发动三轮车，一人拿着喷枪往树上喷洒，要围着整棵树均匀的喷洒，必须要把所有树枝树叶都喷洒到。后面一人跟着扯管子，不能让管子打结，否则喷枪就不出水了。
快喷完一块地的时候，扯管子的人要快速的把管子拉回到路边，喷洒的快，扯管子的慢就会浪费水和农药了。因为用水量太大，都是去外面买水，自己用手压井半天也搞不定几百斤水。
还有一个人要站在三轮车上的桶边，拿着棍子搅拌水，使里面的农药不至于沉淀，保证浓度，农民有农民的智慧，爸爸会在棍子一头绑上一只泡沫的拖鞋，这样用它来搅拌就又轻巧又均匀了。这样的舒服活，一般是我们姐妹中一个人的。
站在三轮车上戴着草帽，虽然也晒也热，但至少有点风，拿喷枪的基本都是爸爸，妈妈扯管子，后面我长大些后会抢着去扯管子，因为地多苹果树多，一天要打2000多斤的水，每次打完农药大家都累得动都不想动，但是这种活却是周而复始的，半个月左右就要打一次，直到快摘苹果的时候，农药才打的不多了，那时以保护树叶的石灰兰矾为主。
打药的时候，必须小心翼翼，有些农药有毒，以前经常听说谁家打药中毒了，后来我出来到广州工作后几年，听爸妈说苹果全部改成套袋了，也很少打农药了。这样，也给老家的父母减轻了很大的工作量。
种苹果除了打药外，还要授花粉。以前用最笨的方法，先摘下苹果花花蕊，用电灯泡烤干碾碎，再用带橡皮头的铅笔一朵花一朵花的去点花蕊，这也是辛苦活，并且效率低。有些人就改用鸡毛掸子在这棵树上滚下，再去那棵树上滚下，据说效果不好。后来，大家又学了一个方法，在自己家地里养一箱蜜蜂，靠蜜蜂来传播花粉。在城南苹果是家庭的主要收入来源，谁也不敢含糊。
不知为何，那时果农那么辛苦的打药，还是抵挡不住苹果霉烂，烂掉的苹果会传染其它苹果，所以要经常去地里找瞎苹果，把它从地里清出去。
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年天气比较热，苹果烂掉的很多，我们要拉平板车去地里去捡拾，我提个篮子钻到树底下，到处去找烂苹果，篮子装满了之后，就倒到平板车上，然后再拉到其它地方去。
那时总有一些收购烂苹果的收购商，据说是收来打果汁的。烂苹果不值钱，有时一平板车也就卖十几块钱。
虽然自己家种苹果，但好苹果自己不舍得吃，平时嘴巴馋了，就把烂得的地方挖掉再吃。那些年烂苹果太多了，吃是肯定吃不完的，有些人家没地方存放，就直接倒进大坑里或者路边，那时的地里和村里，到处都弥漫着烂苹果的气味。
记得当时我家养了两头猪，就给猪直接吃烂苹果，吃了两天，猪也不肯吃了，妈妈就把烂的地方挖干净，放进锅里煮熟后，再搅拌上其它的饲料，给猪喂食，后来发现猪长得挺快的，因为苹果里面含有不少糖分。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苹果也越来越不值钱，辛苦一年也卖不了几个钱，前几年，村里很多人把苹果树砍掉，改种其它的农作物了，我家的也砍了， 剩下的几十棵，这两年遭遇水灾也都淹死了。
至此，父母的果园梦就彻底地破灭了。
如今，每次回到老家时，看着越来越老迈的父母，我就情不自禁地想起当年苹果园的点点滴滴来。有时我们姊妹几个聚在一起的时候，都免不了要回忆我们的过去。果园，曾是全家人的希望，也曾是我们的伤心之地。
也许只有果农自己知道，他们在这个过程中，所饱尝的心酸和疼痛。因此，尽管我人已到中年，对于家乡的红富士苹果，我依然怀有一种复杂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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