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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丨战胜宇 主播丨冰凌花
故乡的老屋着实不甚美丽——盐碱地板结得像块铁板，春季里还“返润”。园子里几乎寸草不生，几次栽下的杨树、柳树活不到一年就死了，更别说植物园了。然而，阔别多年，还是让我魂牵梦绕。
老屋地处小村的南边，背靠的是环形山岗，往北走不到一百米便是绿树环抱、沃土阔宅了。看到后院四周的绿树，园子里的绿叶、鲜花，真让人羡慕至极。
春季里，山雀总是应时而至，那些“三道眉”“柳树叶”等小鸟常在后院的树丛中逗留嬉戏，也招来不少孩子们的垂青。于是，这些孩子们就想着法地捕捉。更让人眼热的是秋天，初秋的天气刚刚变冷，“苏雀儿”就早早地飞来了，落在高枝上，“啾啾”地叫，人们把“滚笼”或是“拍笼”挂在树上，里面装上“雀繇子”，打开机关，放上谷码做诱饵，一天可以捕到几十只。遗憾的是我家没有树木，山雀儿和苏雀儿从来不光顾我家院子，实在让我望鸟兴叹。
父亲是一位慈祥的老人，对栽不活树、鸟雀不光顾一点不在意，他自有他的乐趣。父亲是个手工业劳动者，工作十分尽职。那年月，只要是上班的就比种地强，父亲在班前班后在家的院子里忙活着，鸡架、狗窝，仓房包括后来的马棚、牛舍羊圈都是井井有条。令人欣慰的是我家的燕子很多，阳春三月，大约是“婆婆丁”刚长出来的时候，燕子便在我家屋檐下、仓房里做巢，有时也把巢筑在屋里，一家人也不会嫌脏把它赶出去，父亲便在燕巢下面吊一片纸壳，防止燕屎掉下来。一边吊纸壳一边絮絮地说；“将就一年吧，一口一口衔泥垒的窝，不容易呀！”
记得有一年，我家总共有七个燕窝，这也是我在小朋友当中最值得炫耀的了。有时我爬上屋檐，伸手拿出燕蛋,玩够了再放回去，父亲发现了是绝对不允许的，他多次告戒我们，祸害燕子会瞎眼睛的。
我常常猜想，我家的风景并不美观，可燕子为什么爱在我家筑巢？大概是它看到我家的人都和睦相处，其他的家禽也都其乐融融，住进来之后备受主人爱戴，便呼朋引伴入驻。据说燕子要比山雀精明得多，山雀是随遇而安的邋遢鬼，燕子则不然，巢穴很讲究，对人家也很挑剔，母亲常常以家中几代都有燕巢而感到荣耀。
老屋三十多年了，每年要用大碱泥抹一遍。在我记忆中常常浮现出和父亲一起抹房子的情形，我端泥，父亲抹泥抹子,总要在一个地方来回抹上十几遍，我嫌太慢，可父亲总是说：“多走几板子格外结实！”果然，后来扒房子时，人们费了好大的劲。
父亲渐渐老了，老屋也到了非拆不可的地步了，父亲将老屋拆下来的一方木块、一段苇莲子，都拣了回来，规规矩矩地保存好。说这是咱家的根底，不能仍。可后来我们住上了砖房，能烧火的都扔进了灶堂，不能烧火的逐渐仍掉了。再后来，举家迁进县城，将家中父亲所说的“根底”，全部扔掉了，但没有扔到的是父亲的嘱托和他的那份炽爱,连同他那对待生活的态度。
我越来越清楚的发现，我是在沿着父亲走过的路向前走着，年轻时跟在父亲后面，相信父亲，中年时和父亲并排前行，常常否定父亲，到了老年似乎又是追随父亲的足迹。我深爱家中的一草一木，一石一瓦。也常常陶醉于院落的树木围墙，时常拿起父亲用了大半生的镐头、叉子在庭院劳作。那种久远的感觉渐渐地近了，随着我年龄的增长而越来越近。老屋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了，我不时地从这些陈旧的工具中找到了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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