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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色表达 | 丰伟散文
茉语清澜
每晚八点  与你相约

  

发刊语:

 集中省内一线作家 ,遴选本土优秀作品 

 储备有声悦读佳构 ,助推龙江文学繁荣 

 欢迎国内纸质报刊选发

本栏特约编辑:萧藤

丰伟散文

文:丰伟

   02
阳台上的草莓

搬到东城领秀小区后,客厅前面多出来一个阳台。我想这个阳台是专门供居民栽种花草而设计的,于是就去市场买来花土,撒上种子,等待草莓的嫩芽破土而出……经历了一个寒来暑往,春天,草莓已经结出了鲜亮的果实。每当夜晚,我会来到阳台,欣赏月光下的神秘,感受彼此灵魂的跳跃。  

我以为,在浆果里,草莓是最接近地面的,土的营养以及雨露精华让它漂亮、美味、养人,兼谦逊与高贵与一身,果实就好像从土地里自然而然地流溢出来。如果你看过地上的草莓就该记得它的样子,红红的果子匍匐在地,如同大地睁开了数不清的眼睛。我以为,在盛行水果改良的今天,草莓是难改良的,被改良的草莓完全像是草莓的替代物,难以遂人所愿地纳入我们的视野。真的,你也许品尝过上百种水果,但你无法购买水果的最高用途和享受;你无法购买亲手采摘水果的乐趣,甚至也无法购买由此带来的味道。而阳台上的草莓,使我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享受、乐趣、味道,甚至幸福的感觉……

草莓,在水果复杂多姿的世界以鲜花盛开的春天简直就是灵光一现,只有那些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的人才能拥有它。亲手采摘草莓的感觉是什么样呢?我的手总是比我心更快些有了感觉,因为手在几秒之内就被染成了紫红色。

这是一轮圆月的夜晚,我把眼睛闭上,在朦胧的月光中伸出了手。手被毛茸茸的叶子挡了挡。叶片壮硕,这一株与那一株的距离都给遮住了,藤蔓纠缠蔓延,多如累卵的小果实分不清是哪株所结,纷纷从叶间钻出来,铃铛般颤动。手指开始在圆滚滚的小东西中间拥抱。当我的手遇到圆滑坚挺的果实就果断地掐断细细的秧筋,这时会发出水滴石板的清脆,开始是几处发声,后来就剩下一处,整个阳台只有我和我泛滥的感觉。月光中的触动令人心跳,眨着眼的草莓一下子成了我曾经向往的东西。我边摘边吃,没有野草莓多汁小籽的香甜,但果肉肥厚,比市场上买的草莓还是多了份新鲜。

为了寻找一种遥远的滋味,我把几颗果子同时放进嘴里。我碰到的问题是许多变形的果子,一个上面又结了多个,似乎在演绎着一种不恰当的亲密,托在手上,整个手掌都被撑满了。夜色中,藤叶爬上我的胳膊不放,昙花一现的草莓在这个温柔的夜里显得无限柔情。当我端一盆草莓离开阳台时,我将它放在胸前以免散落在地上,我像端了满满的一杯酒在行走。草莓是禁不起碰的,禁不起水洗,禁不起温室,禁不起贮藏,你要是对它好你就尽快吃掉它,这样,一切等待、失望,再等待、再失望,就和它没关系了。

每当我夜晚来到阳台与草莓相伴,我依然可以找到怀旧的诗情,它令人甚至产生拥抱的感觉——被清凉的香气所搂抱,又想把这搂抱的愿望转换给别人。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仿佛真的被允许回到童年,回到永远静谧的世界,要多天真有多天真,要多新鲜有多新鲜。

   02
昨夜星辰昨夜风

父亲年轻的时候在铁路机务段工作。那个年代每个单位都经常加班或者“夜战”,父亲每星期至少有三四天是晚9点以后才回家的。我和姐姐边写作业边盼着父亲回来。我这里说的是盼,为什么要盼呢?因为每当父亲加班会在单位食堂领取晚餐,而他们的晚餐通常是提前加工好了的熟食:面包啊、烧饼啊、香肠啊…… 父亲每天下班后,总是把他“吃不了”的两个烧饼或两根含了大量淀粉的香肠带回来。这烧饼或香肠成了我和姐姐在饥饿中的念想,也使这睡觉前的夜晚变得馨香和温暖。

当时,父亲还利用工作上的便利条件,以铜做原料,制作了一个台灯和一副麻将。单说这麻将,一百多个小方块经过车床的切割和打磨,每一块都泛着金属的乌光。手握这沉甸甸的小方块,既有金属的味道,又有金属撞击清脆的声响。每到春节,吃过下午的年夜饭,父亲便把桌子支起来,和二叔、老叔等人打麻将。我站在旁边看着,缺人手的时候也上场,如此说我十几岁就学会了打麻将。梁启超曾说:“只有读书可以忘记打牌,只有打牌可以忘记读书”,我想这话是不错的。

三十年前的四月,正是萨尔图草原刮春风的时节,我们考试招工来的五十人在龙凤站下车,入住倒班楼。那时,单身职工宿舍打麻将之风刚刚兴起,虽经室友屡次的召唤和勾引,但我一次也没有参与其中。我把父亲制作的铜台灯背到了职工宿舍,放在床头,半宿半夜地读《红楼梦》、《三国演义》、《静静的顿河》……那时,还是有很多像我一样的年轻人爱好文学的,图书馆阅览室里,总能看到这些工作在生产一线的同事们的身影。文学爱好者中,也有一些像我一样,喜欢写点什么,喜欢把内心的感受和体验写下来。那时,如果文字变成了黑板报上彩色的粉笔字、甚至变成了报纸上的铅字,我们该有多么欣喜啊,而周围的人又是多么羡慕啊!

往事如风,痴情只是难懂。回想当年,我们大庆石化六个文学青年组成文学社之时,那只能证明我们对文学的“情”更加浓烈了。我怀念夏天夜晚走在龙凤大街的曼妙时光,我怀念龙凤公园凉亭下悠远的琴声,我怀念职工宿舍里思绪的流淌和思想的碰撞……尽管时光荏苒,我们六个人有的还在工作岗位上,有的已经退休,有的去了南方城市经商,很少相聚和写东西了,但我相信当年的那段“情”谁也不会淡忘。我们把自己比喻成躲进小客栈卖唱的艺人,我们还想把“歌声”唱响宇宙的大街小巷,总之,眼泪和欢笑都是第一次。当我们把自己的诗稿印成诗集,我竟然失眠了一个夜晚。可奇怪的是,日后回忆起那段时光,脑海里出现的并不是诗稿,不是用一根软笔点击四通打字机,不是因为一个词语而争论不休,不是庆祝装订成册后举起的酒杯……而是录音机里时常响起的情歌:我从来没有想到过离别的滋味这样凄凉,这一刻我忽然觉得好像一只迷途羔羊……

就在此刻,我还想把放置多年的早已失去油墨香的诗集献给新结识的朋友们,想拿给喜欢写作的90后、00后们,讲一讲当年,讲一讲这些诗句曾经带给我们的慰藉和那段饱含的激情岁月。

   02
 母亲与《刘三姐》

那个年代——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吧,我们的生活还是有了一些改变。一个时代结束了,春天来了,大地正慢慢苏醒。那时我正上初中,老师家长们常常把“学好数理化,走遍全天下”的教诲挂在嘴边上,可又有多少学生喜欢上课,喜欢读书呢?夏天,我们在扬着尘土的篮球架下玩篮球,冬天,我们踩着厚厚的冰雪踢足球……而坐落在十字街旁边的二层楼的电影院,也是我们全家人经常光顾的地方。当然,它也是全县人民经常光顾的地方。

那时,我们在电影院里看了多少场电影啊!样板戏不演了,很多被封存的电影解放了,包括画面清丽、曲调酣畅的《刘三姐》。可是,较之这些被“解放”了的电影,我们这些半大小子似乎更喜欢那些“进口”的外国电影。记得日本电影《追捕》、印度电影《流浪者》,都是在寒假里上映的。三月,开学了,同学们顾不上谈别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看《追捕》了么?你看《流浪者》了么?有人回答看了两遍,有人说看了三遍,那种满足和欣喜,几乎就是整个寒假时光的全部,而春节各家各户的美食,倒成了次要的,可有可无的。很快“杜丘、真由美”便成了某些人的绰号,“阿巴拉姑”的曲调也常在走廊响起。

我母亲虽然也看了《追捕》和《流浪者》,但是她似乎并不喜欢这两部外国电影,情节过于复杂不说,有些爱情、接吻的场面也不适合那个年代中国人的欣赏习惯。而《刘三姐》这样的电影,情节比较简单,原汁原味的民族风格更符合中国妇女的口味。母亲是地地道道的家庭妇女,没有工作,只有在夏天来临时,才到父亲的工作单位农业科研所做几个月的家属工,每天可以挣一块几毛钱。农业科研所位于县城的边缘,种了几块试验田。试验田里,母亲和另外两名家属工的工作就是在技术人员的指导下,给玉米、大豆、高粱等农作物浇水、施肥、除草、喷农药等。试验田面积不大,她们的活儿也不多。三伏天,有时早晨6点多下地,中午11点回家给我们做午饭。饭后休息一会儿,有时下午4点多再去试验田干一会儿,有时就不用去了。

大约是1979年的夏天吧,我唯一的伯父得了病,在乡下治疗几个月后,不见效果,便在伯母的陪同下来县里,到人民医院做进一步检查,毕竟县医院的条件比乡下好很多。伯父检查完,晚间便来到我家里住。当天晚间,父亲、母亲、伯父、伯母面对医生的诊断商量了半宿,决定第二天让伯父住院治疗。

伯父住院后,每天中午,母亲一般都多做出一些饭菜,盛出一些放在饭盒里,午饭后骑自行车送到医院去。有时候晚饭也送。父亲工作忙,只能在晚间找点时间去看望伯父。

那一年我14岁,懵懵懂懂的,只知道伯父得了病,但也不知得了什么病。有时父母亲晚间从医院回来,也在小声说着什么,略显疲惫,神情也显得有些无奈。

童年的夏天似乎很漫长,有时烈日当空,有时暴雨倾盆,但菜园子里的黄瓜、窝瓜、豆角一天天茂盛起来。大约是伯父住院20多天后的一个下午,母亲对我说:小三啊,下午跟我去医院吧,照看一下你伯父,我和你伯母上街有点事儿。

我和母亲来到医院,母亲把伯母叫出了病房,对她说:电影院演《刘三姐》呢,可带劲儿了!你没看过,咱们俩去看场电影吧?伯母一听去看电影,有点动心,可一想伯父还躺在病床上,又有点犹豫,朝病房瞟了一眼说:能行吗?母亲说:让小三儿照看一下,两个钟头就回来,走吧!我一听是这件事儿,也跟着劝伯母:你去吧,我看过了,可好看了,伯父有我照看呢。

我们三人再次走进病房,伯母对伯父说:我跟他婶出去有点事儿,让小三儿在这盯一会儿。伯父半躺在床上,微笑着说:你们去吧,我这不要紧。说着,他拿起了一本书翻看。

伯父住院两个月,病情似乎并不见好转,就回乡下家里静养了。大约冬天的时候,传来了伯父去世的消息。

多年以后,虽然母亲也早已离开人世,但我一直在想:在那个年代,在伯父住院的时候,为什么母亲要请伯母去看《刘三姐》呢?也许,她真的厌倦了小县城烟尘弥漫的生活,厌倦了长期劳作的寂寞的田野,她真的想走进电影院,走进另一个世界,在《刘三姐》婉转的歌声、清丽的山水中,寻找一种解脱。解脱,可以理解为对现实环境的摆脱,可以理解为对梦想生活的向往,对平淡生活的一次小小的超越。不是么?电影故事里,刘三姐对财主的讽刺挖苦,财主秀才们的丑态百出……这些情节使每个观众解气,也使母亲和伯母解气……谁不想每天过那种“带劲”的、扬眉吐气的生活呢?在那个物质和精神还相对匮乏的年代,我母亲——这位劳碌一生、从未走出过县城的家庭妇女,内心的那一丝向往,像一束光线,至今还牵引着我,照亮了我漫漫长路上的每一个夜晚,每一个角落。

END


 

作者:丰伟,1964年8月出生。1980年代开始文学创作,先后在《新作家》、《四川文学》、《北方文学》、《石油文学》、《岁月》、《地火》《黑龙江日报》、《中国石油报》、《中国石化报》等报刊杂志发表文学作品50多万字。有部分作品收入《中国石油诗选》、《大庆文学艺术四十年精粹》等。2004年出版散文集《在边缘行走》。有作品或国内多种奖项。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大庆作家协会常务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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