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
《念念长安》
第86节
文｜凌霜降
校对｜坚持
图｜网络
往期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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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蒋岩一脸的尴尬和无措，郭明易眼神更凌厉了：“上回不守纪律给你停职都没够你反省？”
“我错了！”蒋岩认错态度很诚恳，但郭明易却不肯这么让他轻松过关：“不想告诉我？想让我下文件查？”
“别呀S长！我错了我错了！”蒋岩一脸悔不当初：“刚你不是看到了吗……念念，她肚子都那么大了都不肯原谅我……我之前……一时没把握住和别的女人……要说那个女人也真是贱，她和我……就算了，她现在还和别的男人……那是她老公，他手里有不利我的证据……说我帮他查一下那个女人的行踪，他就把证据给我以后两清儿…我要是不帮他，他就找念念…我……念念都快生了，我不想节外生枝……就带他去查了查他老婆的去向。就这样……我错了！”
蒋岩恨不得挖穿电梯跳下去的样子，看起来真是又丢人又真切，郭明易没出声，一双老谋深算的眼睛看着他，似乎要把他看穿：“小秦的身手我不知道，但晓风和你比应该不差多少，小秦能打得过你？”
“这……这我也不知道。不过，赵队是姓甘的时，我和他交过手。他姓甘的时候，身手更强，我和小秦联手，大概能勉强和他打平手。”不得不说，郭明易真是一个审问人的高手。医院的电梯比一般民房电梯要大一些，但空间还是狭窄。电梯里刚巧只有他们两个人，这样的空间里，郭明易天生气势很强，又先发制人，蒋岩只有招架的份儿――如果他不是早有准备，今天还真的不知道能不能过关。
“报告重新给我一份书面的。”电梯门开了，郭明易率先走出了电梯，蒋岩愣了一下才跟上去，一时也猜不出来，自己到底过关了还是没过关。
送走了郭明易，蒋岩回到许念念的病房，一张脸都是阴着的――他这么多年与毒贩打交道，看人识物的本事也不算太差，可他直到把郭明易送上了车，愣是没看出来他到底看穿了什么没有。
许念念看到蒋岩的脸色，心里也是一凛：“出事了？”
蒋岩看她紧张，哪里忍心，赶紧堆上了笑：“有我在，出不了事。”说完也顾不得肖雨蕙还在场了，看了看屋里的东西，拿起旁边郭明易送来的花递给她：“孩子是我的，但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生气不愿意和我结婚。这别忘了。对谁都得这么说。你好好在这里呆着，外面我让便衣守着了，你有事没事都不要离开病房。好了，这个给你，砸我身上，我走了。”说完仿佛觉得效果不够好似的，又拿起了旁边许念念吃剩的半碗燕窝倒在自己身上：“等我开门走的时候你再扔，能扔到门口吗？”
蒋岩一脸懊恼地开门出去，门里扔过来一把花几盒营养品差点砸到他身上的样子，被医院走廊的摄像头拍下。那些影像，一个小时之后就发到了郭明易的手机上。
看了这段监控视频的郭明易，再抬起眼来看冷着脸不理自己的郭子萱时，简直已气得想踢她一脚，然而，郭子萱是他最小的女儿，她出生之时，有个相士说她是他的福星，至少会旺他三十年。表面上，他是绝对不会信那些术士胡说的，但是他们这些位置的人，还真没有暗地里不信的。而且之后，他开始仕途极顺，一路平步青云至今。
郭明易自问是一个好父亲，就算他不方便，也很低调地去参加过每一个孩子的家长会，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给孩子们最好的生活――他的孩子，几乎每一个都有出息，读的是名校，留学也是到哪儿都拿得出手的学校与专业。郭明易认为，这是他的本事。
就唯独郭子萱，艺术不学商业不学时尚不学英语不学，就非要做警察。做就做吧，做个没什么危险的女警就行，非瞒着他去最危险的缉毒部门，还一天到晚想上一线。这也算了，喜欢上蒋岩那种不着调的是什么意思？这为着蒋岩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回来找他闹了。这蒋岩要是个稳重上进的才俊还好，偏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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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子萱则根本不知道父亲到底在想什么，她是实在不想来找他，她也不想让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但是局里都在传蒋岩有可能会被再次撤职，她怎么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我不管他带谁去机房了。总之，你不能处分他。局里真正做事的人本来就不多。你再处分他，这案子永远也破不了！别觉得影响不了你的政绩！现在新出来的这种毒品的可怕程度远超你的想象。你不会希望这太平的海城变成地狱的！赵晓龙警官出警被害只是个开始！”
“你懂……”你懂什么这句话，郭明易没说完，只觉得这女儿真是气人。但是，身为一个正直无私爱护孩子和他们的母亲的父亲，他硬生生地把话忍了回去：“行了。你先回去吧。这事我知道了。”
“……”郭子萱也对父亲的态度很生气：“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你喜欢蒋岩那小子！你知道他是什么东西吗？被他搞大了肚子的姑娘还在医院里躺着呢，他这边就和别人好上了，还留了把柄让人抓！这样的男人你也喜欢，我真不知道你妈是怎么教你的！”
“你说什么！你知道什么！”郭子萱觉得自己简直无法与父亲沟通，听到提起自己的妈妈，她更是气得眼睛都红了：“我妈是怎么教我的关你什么事！我反正不会像我妈那样的！”
“像你妈怎么了！你妈是过得不好吗？！”最爱的小女儿如此对待自己，郭明易也怒从心头起――他惯常最厌恶的就是儿女不敬父母，偏偏其他孩子都听话得很，就他最疼爱的郭子萱，次次都狠狠地踩他的底线。
“和别人分享丈夫的女人怎么叫过得好！”郭子萱也冲动了，一下就吼出了这句。
“你！”郭明易也气得紧，脑门上的青筋都在隐约跳动：“滚出去！”
“我有腿会走！”郭子萱第一次与父亲在明面上为这件事情吵架，心里很气，但也有些慌――毕竟这对父亲来说，是不光彩不能说的忌讳。可是她……
父亲总是一副他从来没有对不起他们的样子，但是――郭子萱很想问他：你知道，妈妈得了癌症已经时日无多，却不愿意告诉你和远在英国的弟弟吗？
郭子萱也是上次没有打招呼就回家时才发现的，她回去原本只是为了蒋岩被停职的事情找父亲，她没想到会遇到那个那么像陆长安的男人，更没想到会在家里见到母亲的私人医生――那也是她第一次看到母亲病痛发作奄奄一息的样子。她坚持把母亲送去了医院，也亲耳听到了医生说癌症已经扩散，化疗只是过程，而母亲根本不愿意接受化疗。当时她就要通知父亲的，母亲阻止了她。母亲对她笑了，可是郭子萱心里却难受得快要哭了。不是因为母亲快要死了，而是因为母亲的这一生。
郭子萱是在十二岁那年知道母亲不过是父亲的外室的――父亲虽然与母亲分居两地，父亲回家的次数也并不多，但父亲只要回家，就会对母亲很好，对她和弟弟也很尽心，会检查他们找功课，陪他们玩，也参加过一两次她的家长会――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正常的幸福家庭中的孩子。
直到那件事情发生之前――她都觉得自己是一个幸福的孩子。
然而，那件事情告诉她，她只不过是一个不道德的外室生的孩子而已。当时年纪小，郭子萱与母亲闹过，她宁愿做单亲家庭的孩子，也不要这样。那时候母亲不曾向她解释。后来也不曾，但上次，她非要把母亲患病的事情告诉父亲时，母亲与她深谈过她自己的爱情与人生――总之一句话就是母亲爱惨了父亲，所以为他做什么都愿意。
郭子萱以前是不懂的，但因为喜欢上了蒋岩，她慢慢也理解一点母亲了――当你很爱很爱一个男人，却又不得不一生都与别的女人分享他的时候，确实每一天都生不如死――还不如死了呢。
当父亲在母亲死的那天才知道她只想悄悄地死掉，父亲会伤心吗？郭子萱想象不出来。
在郭子萱离开之后，郭明易在办公桌后呆立良久，才慢慢坐在椅子上，揉了揉被女儿气得生痛的太阳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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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子萱是在第二天一大清早来找许念念的，许念念刚睡醒，眼睛还有点迷蒙：“郭警官？”
“醒了？抱歉。我来得太早了。”郭子萱其实来了有一会儿了，她向守在外面的同事出示了证件，护士给她开的门。她进来的时候，许念念还没有睡醒，但似乎感觉到有人进房间，微微地动了一下，又继续睡了。
郭子萱真的很仔细地观察了许念念，这女孩眉清目秀长得很不错，但自己也绝对不比她差。只是她身上有一种慵懒又娇憨又俏皮又聪慧的气质――还有，皮肤实在是又白又透，如果忽略了她隆起的肚子，真的就像是一个睡着了的小美人一样。
如果蒋岩喜欢的是许念念这个类型的，那么像她这样高挑健美的类型，应该很难打动他吧？
郭子萱昨晚回到寓所之后，一分钟都没合眼。她仔细地分析了父亲那些话：意思是父亲知道了她不知道的消息，这些消息包括许念念肚子里的孩子是蒋岩的，也包括许念念之所以不承认孩子是蒋岩的，是因为蒋岩做了对不起许念念的事，而对不起许念念的事情就是蒋岩有别的女人，不但有了别的女人，还因为别的女人被威胁了，所以才一次又一次地在纪律上犯错误导致被处分。
蒋岩在外面乱搞的事情，郭子萱是不太相信的。但是，许念念肚子里的孩子――她还真不敢肯定不是蒋岩的。虽然许念念真的说过不是蒋岩的，但是，谁知道是不是像父亲说的那样，因为蒋岩惹她生气所以她才不承认呢？毕竟像母亲那种决定自己悄悄去死也不告诉自己最爱的男人和儿女的女人都有。
“郭警官，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许念念有点不好意思，她刚睡醒，一定睡眼惺忪头发蓬乱也许嘴角还有口水印子啥的很失礼，然而郭子萱死死地盯着她看，连个偷偷整理的机会都不给她。
“我再问你一次。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郭子萱一字一句，问得很认真。这个答案对她来说真的很重要，虽然她也不能对蒋岩和许念念怎么样，但好歹她能找个理由让自己死心。
“我不是说过了吗……”许念念说了一半，忽然想起昨晚蒋岩的话：“那个……是不是蒋岩和你说什么了？”
“是不是蒋岩的？”问这句话的时候，郭子萱根本都掩饰不住自己心底的绝望――她不可能去做母亲那样的女人，她再爱蒋岩，也不可能愿意去做蒋岩的外室，她也绝对不能让许念念肚子里的孩子经历她自己所经历的人生――一个外室生的女儿，她真的……
“郭警官不用担心。我不会和蒋岩复合的。过两天我出院之后，就会和我妈妈去加拿大。孩子在那边出生，能够解决孩子的户口问题。抱歉，我不想再谈蒋警官了。我们可以谈点别的吗？”
半个小时之后，郭子萱失魂落魄地离开许念念病房的样子，也传到了郭明易的手机里，他沉思了一会儿，打了一个电话：“喂，我明天晚上回去吃饭。叫子萱也回去吧。谈谈她出国的事。”
这个女儿，越来越不听话了，让她在国外呆着，应该好些。
傍晚，肖雨蕙停好车，从后座拿出了给许念念带饭的食盒刚关上车门，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对他微笑的郭明易，她吓得愣了好一会儿，才远远地朝他鞠了个躬：“郭S长，您好。”
郭明易挥了下手势，示意身边的警卫不要跟着，满面笑容地走过来：“肖女士你好。这是要给念念送饭吗？我来看望一位朋友。正巧，我和你一起上楼吧。来，我帮你拿。哟，这食盒还挺重。一定做了不少好吃的吧？”
“呃。是。”肖雨蕙一时不察，手里的食盒就被他接了去，心里不禁一阵纳闷，怎么这位S长这么亲民？这也……有点太奇怪了吧？
“从这边走。这边有部电梯，人少一些。”这间医院是海城市的合资医院的分院，一般一些有钱有身份或者比较重要的病人都会在这里，郭明易出现在这里其实也不算奇怪，但是，为什么他看起来对这间医院这么熟悉――居然还知道人比较少的电梯？
肖雨蕙素来交往圈子都单纯，但是，和许念念一样，她并不是一个愚笨的母亲。她觉得，这郭S长很奇怪，所以，暗暗留了个心眼儿。
第86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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