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两千多年岁月的人工渠
塞北专栏
作者名片：啄木鸟，地质工作者，中国地质作家协会会员，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作家协会会员。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作家进修班进修。散文，诗歌散见国内报刊杂志，喜欢在西部的大地上行走，用脚步丈量大地的苍茫辽阔，用心智感悟尘世的薄凉清欢；喜欢与温润的和田玉结缘，品玉，藏玉。
——xiunzhaichuin
穿过两千多年岁月的人工渠
啄木鸟
在纵横毗连的石围遗址间，蜿蜒着一条古老的人工引水渠。
那是两千多年前，不知哪一个游牧的部落开挖并修筑的。两千多年幽深的岁月，两千多年的烟雨风尘，并没有将那条人工渠完全湮没，仍清晰可辩。只是渠水早已断流，早已干涸，渠底生长着一些稀疏的戈壁耐旱植物，与两千多年前的古老聚落融为一体，浑然天成，荒芜而又苍凉。
冬的焉耆盆地，处处弥漫着淡蓝色的雾霭，一片迷濛，树树披挂着雾淞。而这片山前的戈壁却迥然不同，阳光灿烂，一片明媚，不远处高耸的天山山影历历可见，像一道绵长的屏障横亘在辽阔雄浑的大地上，阻截着长驱而来的朔风和寒流。我小心翼翼地穿过哈哈仁沟封河的冰面，穿过累累的花岗岩材质的乱石，攀上南岸的台地，便走进了两千多年前的石围遗址，也走进了历史烟云的深处。
这片石围遗址，截止目前，是我国发现的最大的一处石围古迹和历史遗存。据考古工作者用碳十四测定，年代大约在两干五百年至两千年之间，曾经历了青铜器时代和早期的铁器时代。至于是何人所建，似乎成了千古的悬疑与谜题，无人能解，还有待于考古学家和历史学家抽丝剥茧，用缜密的科学方法去考证。至于曾经祖祖辈辈繁衍生息在这里的先民，最终去了哪里，却无人知晓，无人能给出答案。我猜想：或许是赶着畜群，跋山涉水，逐水草而牧，去了更加遥远的国度；或许是融入了其他更强大更繁盛的族群，消失在了悠悠岁月的长河里；或许是因频仍的战乱，不得不扶老携幼，流离失所，被迫踏上了漫漫的逃亡之路，生死不明，最终不知所踪。
这片石围遗址，在多年前我已来过多次。在流年里，轮回的季节里，每次来都有不同的感触和感怀。我既是来探古寻幽的，来拜谒历史陈迹和触摸历史脉络的，也是来寻找触动和灵感的。不过每次来，我都五味杂陈，心绪苍茫，感触盈怀，一如陈子昂凳上古幽州台——“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有关这片石围遗址的资料，是少而又少，即使碎片化的历史文字记载，也无处可寻。我只好无奈且无助地幽幽叹息一声后，一次次地走进这里，希望在石围间有所发现，有所寻获，那怕是一盘沧桑的老石磨，一个捻毛线的石纺锤，一枚锈迹斑斑的青铜箭头……但看见最多的，还是粗砂陶罐的碎片——有褐色的，赭色的，极少有彩陶的。那些陶片，多集中在引水渠的两边，想必是前来汲水的先民不慎打破的。有一次，在夜深人静的梦里，我听到陶罐清脆的碎裂声，悚然惊醒，捂住怦怦的心跳，方知自己是在酣睡的梦境中。
自西向东的引水渠，就像串起佛珠的一根细线，串起了一座座大大小小的石围。傍水而居，也是聪慧的先民最佳的选择。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在渠畔临波照影，洗去不尽风尘与汗渍；他们用陶罐汲回渠里的清冽甘甜的水，在石围间生炊造饭；他们在有明月升起的夜里，伴着潺潺的流水声，歌唱甜蜜的爱情，也歌唱风雨人生和忧伤……
有水的地方，就有葳蕤的草木，就有鸟语花香，就有房舍人家，就有尘世烟火。想必两千多年前，夕阳西下，倦鸟归巢，牛羊归栏时，这里处处都有袅袅的炊烟升起，都有饭香在空气中缓缓飘荡，都有此起彼伏的呼儿唤母声，也有女子去渠里汲水，怀抱着陶罐，在和煦的晚风里衣袂飘飘地行走在灰白的小路上，向即将被夜色笼罩的家款款走去。
“岁月亦云久，古迹埋尘烟。”当我寂然地沿着荒废的人工渠向下游走去时，我还看到了高地上一座座的石堆墓与石圈墓。历经了两千多年风霜雨雪的墓石，向阳面已被镀上了一层斑驳的黑色太阳漆。那是日积月累形成的氧化层，岁月恒久远的印迹。
有生，就有死。无论愿意与否，生老病死，都是不可拂逆的自然规律。一生在马背上游牧的他们，一定也有自己代代相传的古老传统文化与丧葬习俗——他们，在高地上埋葬逝者，悼念逝者，祭奠逝者；他们，也曾在墓前失声恸哭，声震四野，他们用哭声告慰亡灵，抚平自己内心的创伤，卸去心灵的重轭，赶着牛羊，风雨无阻地再起程，向云水渺渺的远方进发。
这条默默无闻的人工引水渠，曾经养育了多少生活在石围里的男女老幼，他们在这里呱呱坠地，也在这里慢慢的老去，青丝染秋霜，走完了生命的最后旅程。他们也在这里前赴后继，披肝沥胆，竭尽全力延续着族裔的一脉香火……
END
溪 云 斋
特邀顾问：乔延凤
首席评论家：北乔
顾问：梁永利 刘晓平 项见闻
总编策划：风剪云
特邀主播：安心
朗诵嘉宾：水晶·简 天宝宝 李磊 三月 小暖
诚谢友情支持：雪馡儿 豆丁 夕眉 翡儿
合作媒体：《几江诗刊》《也是文学报》《齐鲁文学·诗星光》、头条《蓝色海洋诗社》《北京三味诗社》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