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上飞来一只野鸽子
（ 十 首 ）
作者：唐啸
xi yun zhai chu pin
故事
作品
阳台上飞来一只野鸽子
一个细雨霏霏的初春清晨，
夜雾浓重，缭绕。天光仍暗。
那青烟般的薄幕尚未褪却、消融。
当如小狗般蜷缩的我从裹紧的棉被筒里，
慵懒的翻身起床，拉开室帘。
阳台上正飞驻着一只麻灰色的野鸽子，
伴随着阵阵"咕、咕、咕"欢快的啁啾声，
它时而走着碎步，东瞅瞅、西啄啄，
时而机警的扑楞着翅膀，欲飞还休。
我所担心的是:
如此乍暖还寒、山穷水瘦的季节，
万物皆萧瑟，茫然以及肃杀，
哪有可供觅食的虫子与谷物。
而我更担心的是:
那只饿得“呜央、呜央”整宿整宿直叫唤，
时常出没于房梁瓦舍的野猫，
会不会正潜伏在某个暗处，
伺机而动，将它逮个正着，
肆意的玩弄于股掌之间。
然后狠心撕咬，茹毛饮血，
最终风卷残云，剩一地凌乱不堪的血渍和羽毛。
寺庙还愿
离家日久，当我出现在家门，
还未及抖落一身的疲尘与风霜雨雪。
为偿多年风湿老母曾在佛祖面前许下的愿望，
我便在她絮絮叨叨的授意和一再催促下，
备好了香烛，纸钱，供品。
当我掺扶并陪同她一路踽踽前来，
却已显道狭路长，风光不霁。
一座孤零零的寺庙凄清的躺在突兀的山顶。
想那自山脚向上蜿蜒的一阶云梯，
青石小道也曾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鼎盛时期烟雾缭绕，香火不断的宽阔大殿，
如今也已大门虚掩，人去楼空。
那一尊尊或呲牙咧嘴，或怒目圆睁的泥塑金身，
更是满身灰尘，蛛网挂面。
呈堂之物荡然无存或稀松平常，
一颗被遗弃在香案上的苹果也已腐坏变黑，
香灰已冷。
除了个别还有所求的山民偶尔曲径通幽，闪身于此，
大部分高位富裕，屈驾更大的名刹古寺。
人类供奉的绝非善辈啊，
被安厝，委身于这庙小、地偏、人稀之处，
看来也只能落魄得如此之光景。
山寺礼佛
尽管我起了个大早，
最先赶到山寺的，
除了蜿蜒盘绕的一干石阶，
若隐若现迷濛的晨曦，
还有偶尔百转千回的鸟鸣。
当我攀爬至此，
廖若的晨星仍在头顶闪烁！
我并不是一个替苍生的祷告者，
我只是带着一生的罪孽
和满身的隐疾与暗伤，
来跪求神灵的庇佑与宽恕！
当山寺漆皮脱落的大门被洞开，
被撞的一小口晨钟被扣响，
几个起早的小和尚衣衫不整，
揉着惺忪睡眼，
香炉里的纸钱灰飞烟灭，
功德箱里塞了数张小面值钞票，
我盎然的心便微微一凉。
而当我们拾级而下，全身
竟裹满了山寺橘树花开的清香。
丝毫没有失落感。
看戏
随着骤雨般密集鼓点的疯狂击打，
沉重垂挂的幕帘被急速褪去。
空空落落的戏台中央，
闪光灯来回交错逡巡。
我已置身于这偌大的黑暗现场，
惊恐地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
面对狰狞脸谱的肆意挑衅，
一方义正辞严，另一方垂死挣扎。
而我却噤若寒蝉，默不作声。
双拳低垂，盘膝静坐。
看台上你来我往，刀光剑影；
看他们扭作一团，殊死搏斗。
我是有这份冲动与胆识，
站在正义凛然的一方，来早点结束这场恶斗。
然而我却顾虑重重，没有那份勇气与担当。
毕竟事后，谁知道，
他们会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
堂而皇之的，
推杯换盏，握手言欢。
奶奶的春天
她正躺在春天的病榻上。
双眼紧闭，嘴唇紧抿，
脉象微弱，呼吸急促，
全身插满塑料软管。
吊瓶里的水正不紧不慢的
侵润她体内龟裂的河床。
正如一条从叶片下掉落的虫子，
被一群疯狂的蚂蚁狠心噬咬。
她不停地抽搐，扭摆着干枯的身体。
年迈的她正在经历临死前病痛的折磨。
我们都木然地杵在旁边。
当最终无奈的撤下那台
救助她的滴滴作响的呼吸机时，
她竟突然容光焕发的坐起。
开口说道：她正看见云端
先逝的爷爷在向她微笑、招手，
她又说她还看到了好多
从房间烟窗口顺溜而下的随从，
正七手八脚的像旧时抢亲一样，
拉的拉，抱的抱，抬的抬，
硬生生地将她摁在一顶老式的花轿里。
羊奶果
在我老家屋后山的一座坟茔墓碑旁，
生长着一丛很扎眼的羊奶果树木。
每到适时的季节，
便挂满了让人垂涎欲滴鲜红的果实。
我曾不止一次想将其移栽至院内，
却忌讳它与墓主人有某种关联，
又恐因此扰了人家清梦，惊了人家亡灵。
我怕深夜会有不明之物悄临我庭院，
把羊奶果树摇得沙沙作响、花枝乱颤；
又怕其不时潜入我房间，掐住我脖子，
厉声呵道："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而我却只能惊悚地杵在原地，胡乱地一再摇头。
一只旧陶罐
在时光中，废弃之物
也有不由分说的美。
一只被我已逝祖母
用旧了的陶罐，
它就静静躺在我家老屋后院的墙角。
如今，它已历经岁月的沧桑，
除了泛着古朴的光，
还有佛的祥和与大度。
阳光来了，它就装满阳光；
风来了，就装满风。
星月来了，它就装满星月；
花香来了，就装满花香；
鸟语虫鸣来了，就装满鸟语虫鸣。
而一到下雨天，
它就嘤嘤语语，嘈嘈切切，
露出空谷般的回音与绝响。
在荒野，我遇见一只被拴在电线杆遗弃的宠物狗
它一定冷，还很饿极。
不然不会一见路人从这儿经过，
就拼命地悲鸣、狂吠 。
浑身上下湿淋淋的，
两耳耷拉着，
双眼透着孤绝的神情，
瘦弱的身躯不停地颤栗。
从远远的地方望去，
这只被套上铁链
拴在一个荒坡废弃电线杆上，
不知名的宠物狗，
声音越发的低沉、凄迷了。
想象，在此之前，
它是多么的呆萌与可爱。
被主人捧在手心，搂在怀里，
冷了给它衣穿，饿了给他食物，
出席各种尊贵场所，
享受百般的疼爱与呵护。
如今，却徒留一息余气在此低嚎，
而无人给其施予援手。
一袋海金沙上的一只苍蝇
也许被朔风折断了翅膀，
抑或不小心误入歧途，
它就莫名的迫降于此。
不知经过多少个日日夜夜，
一直扑腾在这茫茫沙海中。
漫漫黄沙，一眼望不到边，
刚刚爬过了这座沙粱，
又滚落在另一沙沟底。
举步维艰，深陷困顿之境。
浑身已裹满了一层厚厚的尘粉，
遍地是凌乱不堪、杂乱无序的足印，
一对环裂亚形的眼，
也被混沌一片的风沙所遮蔽。
当我注目这从没听过驼铃声，
仍想振翅高飞的这只沙漠鸟时，
不知疲倦的它，
还在逐浪排沙，左冲右突，
不禁心生暗怜，悲从中来，
真是一只无头的苍蝇。
2018年12月22日
一把好刀
犹记小时候，出巷子口有一家铁匠铺。
而深得祖传铁匠铺的铁匠张师傅，
曾精心为我家打制过一把好刀具。
刀，卜一到手，我便将其
死死摁在磨刀石上，日磨夜磨，
直至刀锋凸现，寒光兀闪，吹毛立断。
而这么一把好利刃，
母亲却只是拿来切水果，剁猪草；
父亲也只是拿来切烟卷，砍柴禾。
闲暇时，便被束之高阁或被弃置一旁。
真是太可惜了。
我有时无聊透顶时，就突发奇想，
它其实还可以拿来干点别的什么。
比如除暴安良，行侠仗义啦！
再比如拦□抢□，杀□越□啦！
就算万一哪天，
真到了生死攸关最紧要关头，
拿来自卫，作最后一搏也未尝不可。
其实，这都是刀――
它与生俱来自带的品性！
END
作者简介
唐啸，男，1975年6月出生，湖南省邵东县人。中国诗歌网认证诗人。笔名：适农，铁痕。自由职业者。在《黄河文学》《银南日报》《沧州日报》《散文诗展评报》《湖南职教》等报刊杂志发表通讯报道、散文、小说、诗歌共六十余篇，在历次诗文比赛中获过奖。
溪 云 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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