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芍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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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奸这事儿，以前覃红萍都是带着覃宏伟的，覃宏伟没什么本事，但人长得高大强壮，脾气又极暴戾，一般人都怕。覃红萍出嫁这么多年，但凡婆家有点什么意见，她让小弟去一趟，基本就解决了。可这一次，她没占着什么便宜，还被张天明打了，覃红萍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回来求助来了。
覃红药也见不得自己的大姐挨打，虽然大姐对自己不太好，但打人总归是不行。大姐家离覃家也不远，就几条街道，覃红药叫了一辆车，就去了。临行前覃红萍问她：“要不咱把三个表哥也叫上吧？”
覃红药看了大姐一眼，没出声，覃红萍有点不好意思：“我也就是说说。三个表哥谁都不理就理你，我能怎么办？”
大姑去世之前，三个表哥都不止一次来覃家跪下求借钱，覃红药当时也帮着跪下求父母了，但是父母不愿意借钱，大姐说话态度更是难听难忍，大姑走后，三个表哥和覃红药家就断了来往。覃红药在的时候，覃红药自己还与表哥们有些联系的，覃红药去了深城后，三个表哥就当是没有这个舅舅家的亲戚了。
当然，当年的不是之处，覃红萍都没记在心上，只觉得明明有三个在家务农身强体壮的表哥，却没有一个人肯为她出头很是有些不忿。
到了张家进了门，覃红药一看覃红萍的婆婆正在屋里收拾被砸得碎一地的东西，顿时有些汗颜――大姐和小弟什么时候在打架这件事情上吃亏过？
姐夫张天明出来了，看到覃红药愣了一下才认出来：“小妹。”喃喃的又加了一句：“小妹漂亮得都快认不出来了。”
覃红萍听他在这种时候居然还在夸覃红药长得漂亮，一时更加生气：“张天明，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喊着就要扑过去，张天明下意识地一个瑟缩，随即又站直了做出了防备迎战的姿态：“覃红萍，你不要欺人太甚！”
夫妻俩居然就这么当众又打了起来，原本已经躲到里屋的张家老太太一看这情形，一手抱着小孙女一手拉着大孙子就坐在门口的地上哭了起来：“哎呀，我们老张家家门不幸呀，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儿媳妇……”老太太大概不是第一次这样哭了，很快就吸引了一大帮人，张家小院儿里一时很热门。
覃红药拉着孙晓慧站在一边，也不吭声地看着这场热闹怎么收场，倒是覃建华，看到张天明居然敢对自己的大女儿动手，嗷的一声叫着，抄起一根棍子就朝张天明打了过去！
覃红药想拦的，可她没能拦住，只见那棍子正中张天明的额角，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张老太太一看自己的儿子挨了打，顿时眼一闭嚎得更大声了：“杀人了！覃家上门杀我儿子了！你们横！你们把我全家都杀了吧！”
覃建华也没想到自己一棍子下去居然见了血，一下就呆住了。覃红萍呢，见父亲来帮自己，本来是高兴的，但一看棍子打到丈夫头上还出了血，一下子也慌了，开口就说：“爸，你咋下这么重的手？”说完又有点后悔，朝着被打得晕头转向的张天明大吼：“要不是你犯混！我爸能对你动手吗！我爸那么好的一个人！”
张天明一手捂着在往外冒血的额头，整个人都懵住了，看起来有些呆傻，让覃红萍又有些慌张：这不会是被她爸一棍子打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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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天明是个老实人，年轻的时候也是长得一表人才的，和当时还年轻漂亮的覃红萍看起来很是相配。但不知道是不是生活不太顺利，才三十多岁就有了中年男人的疲态，这会儿，更是狼狈又可悲――婚姻吃力这件事情，对男女的摧残都是一样的。
别的不说，覃红药看着跟着奶奶在嚎哭的俩孩子就觉得可怜，她和孙晓慧过去，一人扶起了张老太太，一人把张老太太怀里哭着声音嘶哑的小外甥女给抱住了。覃红药从钱包里掏了一张钱给外甥：“小姨想喝点水，你去旁边商店帮我买点好不好？剩下的钱，你给你和妹妹买点好吃的好玩的回来。”
八九岁的外甥抹着眼泪点了点头，接过钱跑了。孙晓慧也把小女孩给哄住了。老太太本来还想嚎叫的，但看到覃红药冷艳得有点过份的脸，没好意思再嚎，上一回覃红药回来的时候，还给她买了件挺贵的袄子，听覃红萍说是在外面发达了的，她是没什么大见识的老太太，觉得覃红药这种人算是富贵人，见着了富贵人她没敢再用泼的，抹了一把眼泪说了句：“她小姨你给评评理。”
覃红药回过头望着还捂着冒血的额头的张天明：“姐夫你没事吧？咱先去医院包扎一下吧。”
“哎。”张天明应了一声，自己捂着头走了出去，覃红药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覃红萍：“姐夫流了那么多血，你还不跟着去？”
“哦，哦。”覃红萍赶紧跟了上去。门外围观的人一看没有热闹可看了，三三两两就散了。
覃红药扶着张老太太进屋：“大娘，咱进屋说吧。我爸是被我弟气糊涂了，我代他向您道歉。”
覃红药看起来有本事，说话又和气，张老太太是有些顾忌的，就没打算再闹，一起进了屋。
覃红药也不是非要来做和事佬不可，大姐性格彪悍乖张，又是个不分事非的扶弟魔，除了张天明那样老实木讷的，还真没几个男人能受得了。张家其实算是本分人家，大姐又不想离婚，还能凑一块儿过就让他们凑一块儿过呗，如果大姐离了婚，万一拖着孩子去深城投靠她，她还真不一定受得了。
张天明说，店里的钱被覃红萍掏完去给覃宏伟还赌债了，自己借了外室的钱补货款，本来有了俩孩子他也不是那么想离婚的，但外面的女人非逼着她离，他也觉得覃红萍这样护着赌钱的弟弟日子是过不下去的，所以才要离婚。
听到赌债俩字，覃红药看了一眼大姐和父亲，覃红萍别开了脸，父亲也不敢接她的目光，覃红药就知道，这十有八九是真的了，什么考公务员什么进部门机关做事什么车祸，都只不过是个借口――覃宏伟染上上赌瘾欠了赌债！大概这一次对母亲动刀子，也是因为要钱的事吧？！
覃红药表示愿意借钱给张天明，但张天明需要打借条按手印，将来要还钱。张天明也爽快，当场就把借条给覃红药写了，覃红药也当场把钱给他转过去了：“姐夫，我是很尊重你的。如果是按照我自己的想法，我是绝对不允许我的丈夫背叛我的，我姐没打算和你离婚，希望你这事，可以处理得干净些，往后和我姐好好过日子。宏伟的赌债不必替他还，就是他被人砍死在外面，也由得他。”
覃红药这话是当着父亲和大姐的面说的，覃建华看了覃红药一眼，想说什么，没说。覃红萍开了口，说：“小妹，那是我们小弟，你怎么能……”
覃红药哼了一声：“你管了这么多年，管住了吗？咱妈都快给他捅没了命，你还帮他还赌债？是不是希望他也像对咱妈那样对你你才知道管错了？！”
覃红药这话说得毫不留情，覃红萍觉得自己很没脸，但覃宏伟为了要钱捅伤了亲生妈的事情已经在小县城里传开了，她自己也觉得没脸说，只好偏开头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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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张家出来，覃红药只觉得胸口闷着一口气――她事先是不知道覃宏伟这么些事儿都是因为赌债而起，如果早知道的话，她之前那十万块根本不会给覃红萍！他们都知道如果她知道向她要钱是为覃宏伟还赌债的话根本不会给钱，所以才编谎言骗她！覃红药一想到，爸妈和大姐居然为了给覃宏伟还赌债打电话骂她骗她，她只觉得一口气都差点儿没能上来！
回到家里，天已经黑透了。覃红药没进家门，说要回旅馆休息。覃建华嗯了一声，又把她叫住：“小药，你弟在里面……肯定不好过，你要是还有钱，你看能不能先去把他保释出来……”覃建华说着这些，一张老脸有些不好意思，但又掩饰不住对儿子的心痛：“你弟他……从小没吃过那些苦。”
“爸！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清醒！等到他为了赌钱把你和妈都捅了才能清醒吗？！覃宏伟完了！他被你们害了！就是因为你们这样毫无底线地纵容他！他才变成了今天的样子！”覃红药已经根本忍不住心底的悲凉与怒火了，转身就向父亲吼了起来，她的声音因为绝望和心伤显得很悲凉。
“小药，你……”覃建伟想指责覃红药几句的，但看到覃红药身边的孙晓慧用一种奇怪的怜悯的目光看着自己，一时又觉得自己没什么脸说覃红药。
“我怎么了！只有大姐和小弟是你的孩子，我们都不是对吗？既然不把我们当成你的孩子，为什么有事的事情总是找我！不是总说一家人吗？要我给钱的时候就是一家人，我在深城破产住院的时候就不是家人了对吗？我姐因为没工作没丈夫就不配做你的女儿了对吗？！爸！我不要你做到公平！你稍微考虑一点儿我们的感受可以吗！？”说这些话的时候，覃红药眼睛已经红了，但她不想在父亲面前掉眼泪，转身拉着孙晓慧就走，这一天下来，孙晓慧也很失望，然而她却更心疼覃红药，想到她在医院里躺着的时候，眼巴巴盼来的却是这样的家人，孙晓慧就觉得心酸。
可是孙晓慧也知道，她没有办法改变这些家人的想法和做法，她只能抱着覃红药的胳膊跟着她走，小声地安慰了一句：“别哭了。咱姐俩也过得挺好的。”
覃红药没出声，只能任由眼泪大颗地往下掉――她是试过很多次不要在意家人怎么想怎么做怎么说，可是她心里就是难受――说到底，她还是那个从小渴望得到父母的关爱却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小孩，一直坚强到了现在也没能摆脱那些悲伤。
姐妹俩从小路走到大路上的时候，覃红药已经平复了情绪，姐妹俩商量着到旁边小商店买点东西回去吃，结账的老板是个中年男子，他看了孙晓慧一眼后便一直盯着看，那眼神很奇怪，好像一直想问她点什么却欲言又止。
覃红药笑：“老板，你再这样看我姐，老板娘可要让你跪搓衣板了。”
老板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觉得长得像我一个表姐。特像特像！太像了！”
“表姐？”
老板很认真地点头：“对呀，我表姐，我大表姐和小表姐，她们俩那时候可是我们这一片儿有名的美人，可惜呀，嫁错了人家，死得早。对了，我们上次家族聚会，我拍了些旧照片，给你们看看。”
老板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放大了给覃红药姐妹看，上面两名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穿着打扮都是三四十年前的，但那脸那五官那神情――还真的与孙晓慧极度相似。
孙晓慧没忍住，也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翻出了从江远安那儿拍来的照片对比着看。
那中年老板看了一眼，咦了一声：“咦？这不是我小表姐吗？”（给免费更新的作者点个在看吧。）
（第174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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