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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给我生命的女性

那个,给我生命的女性

编辑❥小北

作者❥豆丁爱吃小辣椒


人都说,“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我真的怀疑这句话说反了,母亲才是女儿的贴心棉袄。她就像一个硕大的蚌壳,把孩子保护在里面,呕尽心血,培育着她的心头珠。

今天,就来说说我母亲的那些个事。

外公家距离爷爷家有十多公里,那是一个小村庄。绵延几公里都是山,山上长满了酸枣树。开花的时候,满树都是白花花,就像满天的星星。外公家就藏在这层叠的山坳中,巴掌大的村子,住着几十户人家,多数姓刘。外公和外婆没有孩子,领养了别人家的一个女娃娃,唤作“大引”,视若己出,呵护备至。这个女娃子便是我的母亲了。

从大引这个名字不难看出,外公外婆收养母亲是有心思的。一来家无子嗣,男娃子没有遗弃的,只能收养个女儿,将来有个女婿,也是得半子的;二来希望这个孩子能给家里引来男丁,传递香火,也能对祖宗尽孝了,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总不愿意成个绝户吧!

只是,天不遂愿,日后,膝下仍无一儿半女。再加上外婆的早逝,母亲便成他家的独女了。大引虽未完成外公添丁的期许,但丝毫不影响外公外婆对她的疼爱。衣服吃食自是比旁人家的女孩子要好,更是让我的母亲去学校念书认字。

那个年代,温饱都成问题,农村的孩子去学校读书的是有的,但多数是男娃娃。谁家也没有多余的钱愿意贴在“赔钱货”的身上。大引是他们村第一个去念书的女娃娃,可想那时候,她的内心多么的雀跃和自豪。

每天清晨,别的女娃娃起来打扫院子,喂鸡喂猪的时候,大引便扎着两个小辫子,斜挎着上面印有毛主席头像的书包,穿上外婆为她清洗的干净清爽的衣服,在别人艳羡的眼光中去上学。第一缕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周身笼罩着一层金色的光辉,搪瓷娃娃似的脸庞发亮,她是快乐的,内心犹如四五月份的黄莺在欢唱......家里的农活是不舍得她去做的,只由着她的性子去做她爱做的事。

母亲就这么一天天的长大了,到了十六七岁,出落得如初春的杨柳,婀娜多姿。白皙的皮肤,红润的脸庞,梳着两条黑亮的大辫子,浓密的睫毛下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泉水,清澈明亮。

她和时下的少年一样,喜欢三五结伴,聚在一起打闹嬉戏。也曾为了看一场电影,步行七八公里山路。我曾问她:那么远的路走着不累吗?她眼角笑起的纹路告诉我,每一个人都有过年轻的岁月,都有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电影里的故事是她们的梦想,而一路的欢声笑语,追逐打闹,随脚尖扬起的尘土,是她们的青春岁月在肆意流淌.......

母亲出生于五十年代末,新中国刚成立十多年,受毛泽东思想的影响,女孩子们都不爱红妆,爱绿装。正值文化大革命时期,城市里斗争比较激烈,农村还算安稳。她们几个年纪相仿的人在槐树下,纳鞋底,绣花,缝补衣服,或者到哗啦啦流淌着的河边洗衣服,就在那样的年纪,认识了我二姑。

二姑,是嫁到她们村子来的。爱说爱唱,手又很巧,各种鞋样衣服都会做,村里大姑娘们做完农活,吃完晚饭,就都一窝蜂地涌到二姑夫家里来。听二姑逗笑,听她说唱,跟她学新式花样织毛衣,做衣服,有时候,一待就是大半夜不肯离去。二姑夫又是极老实憨厚的人,也没有脾气。任由这些妹妹们瞎闹,泼辣些的都要把鞋一脱,躺在他们被窝里。二姑夫都是笑着,从不发火。

母亲,也在这群大姑娘中间。只是她文静识礼,不像一般丫头那样胡闹,只安静的坐着,绣鞋垫。时不时听那些个疯丫头说几句让她脸红心跳的混账话,耳根都红了。

许是二姑就看上了母亲这份稳重与分寸了。便有心撮合我的父亲和母亲。二姑先是有意无意地,在母亲面前提起她娘家的二弟,长相,多么的英俊,体格,多么的健硕,麦场的大磨盘都能举得起来,只夸得是楚霸王再世,就差你这个虞姬了。

日子久了,二姑看母亲动了心思以后,就托人去外婆家说亲去了。

只要是个人,在媒婆嘴里一说,那就是天上有,地上无,芝麻绿豆也能说成翡翠夜明珠了。直说,我的母亲日后是要享福去的,受不了一丁点委屈的。听得外公心里思忖起来,

外公在青头村,门户小,单门独户,香火又不盛,少不得受那些家族大,兄弟多的欺负。一听,父亲那边是兄弟五六个,家族又大,寻思着:自己家的宝贝闺女,嫁过去自是不必像他年轻时憋屈,便应了这门亲事。

八年后,我的母亲就嫁入了老王家。

从定亲到迎亲,母亲等待了八年。八年,是一段长久的日子,可以发生很多事。诸如八年抗战,楚汉之争也只是用了四年。我不知道那八年母亲是靠着什么样的信念支撑着她等待的。宛如现实版的“王宝钏”。

听说,定亲后,青葱的母亲依然没能挡住父亲北上的脚步。时下有一句正合彼时父亲的心境,“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父亲和他的一个表兄,扒上了一辆北上的火车,那时候,坐火车不要钱。一路到了我国的最北面---哈尔滨。漫天的雪压垮了绵延的大兴安岭,呵气成冰,方圆百里杳无人烟,父亲和他的表兄就在一个酿酒厂里落脚了。零下三四十度的天气,粗如女人胳膊的冰溜子,没腰的风雪,五六十度的高粱酒,血管里流淌着滚烫热血的,年轻的父亲,如此一待,就是八年。

母亲用她的等待,换来了,属于她的大红盖头和一个新家。

爷爷奶奶育有五男三女,三女儿是父亲的妹妹,生病死了。余下的七个孩子,都顽强的活下来了。

乡间农活的女性

我依稀残存的记忆中,老家是一座用土坯做的屋子,地面也是泥土的,小小的窗户,纸糊着,外墙经历风雨的冲刷,流下一道道泥泪。黑漆的木门,也是很窄,驴啊,马的,栓在院子里。一个简易搭建的地锅,就是他们的厨房。那足有80公分宽的黑铁锅里,长年累月煮着的是一家十几口子的吃食,也煮着他们对吃饱的渴望。年月好的时候,大白菜,糊糊粥,窝窝头,芋头干子,碰上收成不好的时候,就是荠荠菜,榆树钱子,清汤寡水,聊以充饥。

我不知道挨饿是个什么滋味。有一年春节,回老家,听到八十岁的表大爷,酒至半酣,说起年轻时候的爷爷(他称呼二舅)和他一起去讨饭的日子,那时候都吃不上饭,他们就到徐州去要饭。一路走一路要,要到干的,就放在背着的布袋子里,要到芋头干子、煎饼,就往家里背,给奶奶和父亲叔叔们吃。

他说的很慢,伴着吐字不清,我却听得眼热,他的词汇量有限,只会用“难受”这个“百搭”式词来形容他挨饿的滋味。

我知道那是他的少年岁月。留给他的记忆是深植入髓的“饿”。

时间是桎梏,肉体是容器,灵魂便困在这里面,相生相克。寿命不过百年光景,肉体会生,会枯,记忆卻是这中间的一根绳,穿起完整的人生。

母亲嫁到这个家里,三年了。

她首先学会的竟是在饭桌上抢菜吃,学会了在大白菜刚端上桌,就快狠准的夹起一大棒,因为吃的慢就要挨饿。一大家子,父亲最小的兄弟才十八九,正是能吃的时候。饭菜一上桌,大家都抢。出手慢了,就盆净盘光。母亲,因为矜持,挨饿了半年多。

说起那段大锅饭的日子,她一点儿不觉得苦,反倒觉得欢乐。她印象最深的是一次,三叔,夹了一块白菜帮子(类似白菜根)到她的碗里,谄笑:二嫂,这是一块大肥肉。她开心咬到嘴里,才知道小叔子在作弄她呢。可见,那时,大家对肉的渴望,肚子里没有油水到了如此程度。

其次学会的是宽容。白天去田里干活,中午回来帮忙做一大家子的饭,还要喂驴喂马。虽然结婚了,没有分家,父亲赚的钱都如数上交给奶奶,家里还有老四老五没娶媳妇。母亲没有半句唠叨,以大家庭为先。

直到快生我的时候,还在做着农活,地里的活是一刻不敢耽误的,她说“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一个在家没做过农活的女子,竟也能如庄稼汉子般侍弄田地。生产过后,她说她连口鸡汤都没有喝过,想买只母鸡补补身子,被老太太(我奶奶)一句话挡了回来:我生了七八个,连个鸡蛋都没吃,不也好好的嘛~各个时代的婆婆都是一样的,她受过的苦难,没有享过的福,她就理所当然的认为儿媳妇也该如此。

母亲接下来的几年,忙着生孩子。

老二,老三,老四,一年一个,只因她嫁的男人有一个根深蒂固的思想:重男轻女。

老大,女,老二,男,老三,女,老四,女。生到老三时,父亲,厌恶至极,甚至不许母亲去喂养嗷嗷哭的骨肉。逼迫着母亲,未满周岁就把老三送给别人家。骨肉分离,该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别人没尝过的,母亲用颤抖的心经历过了。直至如今,她仍挂念着那个不知在何处的女儿,期盼着有生之年,能看到她,死了,才能闭上眼。

纵观母亲的婚姻生活,一直在等待。

订婚后的八年,丈夫在东北。

育四子后的几年,丈夫在南京,后期团聚。

孩子长大分别入学后的三年,丈夫在新疆。

她一直为丈夫守着大后方,哺育子女,操持家务,处理人情往来。

不曾有怨言。

时光总是悄悄溜走,日月更替,年年岁岁。三十多年过去了,满面红光的妇人,如今也是尘满面,鬓成霜。

而今母亲岁入花甲,含饴弄孙。饮食清淡,身体康健,晨食两碗粥,晚啖一碗饭。

饭后沿河散步,与父亲并排,落日的余晖洒在她的身上,脸庞依然发亮。

母亲,就是这样一个平凡的女性。

她的生活就像张爱玲说的一样,如一袭华美的袍,上面爬满了虱子。

生活没有完美的,总也许带着这样或那样的缺憾,但是不能因为缺憾,就忽略了它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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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豆丁爱吃小辣椒。人生恰如三月花,倾我一生一世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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