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有一种美丽唤醒了我｜周李平

有一种美丽唤醒了我

■周李平

天色微明，我往城市外围走去。经过一个十字路口，路边的一片菜园吸引了我。

几畦辣椒几畦茄子，还有一架豆角一方西红柿一垄花生。菜地整得很平整，不见一点点凹凸；架子搭得很坚固，不见一点点倾斜。辣椒茄子长在垄上，沟掏得直溜溜的。花生随坡生长，油亮亮的。正值三伏天，室外体感温度有时候高达50度，这些长在马路边的菜儿们是怎样坚强地存活并且肆意地生长的？要知道我们小区有几处菜地菜儿早已经打蔫，有的甚至成为木乃伊了。又是谁如此用心地经营着它们呵护着它们？

带着疑惑我继续往前走，思绪更加活跃起来。这两年城市飞速发展，我此刻走的马路是刚刚铺就的。几年前，这里连郊区都算不上，原住民靠种地为生，日子紧巴得很。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的舅舅们就住在这里。当初有心将棉产区的父母迁到这里来，好说歹说没有说动。原因就是感觉棉产区收入远远高于这里。可是不成想，城市扩建，这里家家户户成为拆迁户。地没了，失地保险有了；旧房子拆了，花园小区建成了。大家伙一个个成为百万富翁，过起了银行有存款腰包里有现金的滋润日子。回想当初跟父母做工作搬迁的情形，我真后悔没有能进一步苦口婆心。要不现如今我也是拆二代呢，哎！

常说环境造就人，这话一点儿也不假。几个舅舅以前为生计奔波，哪里有闲心和资金去旅游？现在呢，暑假约我们找凉快地避暑，寒假邀我们去南方御寒。以前那样的辛苦劳累已经一去不复返。当然，不只是他们，其他的拆迁户都差不多这样。

就这样天马行空地边走边想，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要露脸。趁太阳还没有出来，我迅速折返回去。再次经过那块菜地，我突然想菜地的主人难道不是拆迁户？

疑惑存在脑海里，一天的时光就在空调房逝去，夕阳西沉，爱人提议出去透透气，我说好，我们往城市外围走。其实我是有目的的，我想看看经过一整天的炙烤那片菜地怎样了，我还奢望能够遇见菜地的主人，我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侍弄出如此漂亮的菜地。

爱人很不屑在马路边走路，也很纳闷喜欢到公园逛的我怎么要压马路。我随他唠叨，径直往菜地奔去。

远远地，我瞧见一个身影在菜地里。走近了看，原来是一个老头子，头发花白，枯瘦枯瘦的，背驼得厉害，着一灰色的确良短袖，黑色裤子卷到膝盖处，肩上搭一条毛巾。老头正俯身给辣椒浇水，只见他一手提着水壶，一手扶着辣椒植株，水不偏不倚灌溉到根部。估计老头已经工作了一阵子了，茄子喝足了水，晒蔫的叶子又舒展开；豆角也刚刚被滋润过，西红柿熟了好几个。老头浇完一壶水，立起身，用毛巾擦了擦满脸的汗，走到菜地边上那一担水旁。原来老头先用水桶担来，再用水壶浇灌。这水是从哪里担来的呢？要把这片菜地浇透，得担多少担水呢？老头种的这些菜吃得完吗？思考的当儿，老头已经将一担水浇完。他担起空桶朝左边的一个工地走去。目测，菜地距离工地有两百米。这个年近70枯瘦的老头天天就这样来来回回奔忙，菜儿们在骄阳下才如此鲜活。我立在菜地边默默地欣赏，默默地感叹。

又一个天色微明的清晨，我又看见了老头。菜地里多了一把椅子，边上多了两个提篮，提篮里是刚刚采摘的辣椒茄子西红柿。我猜想老头是打算把这些精灵售卖出去的。我蹲下来摸了摸油光光的茄子，老头见了搭讪说：“你想买菜？这茄子可新鲜了！”我买下一大包茄子辣椒，总共才5块钱。老头卖菜不过秤的，两个茄子四个辣椒一块钱。一盘菜的组合。买卖过程中，我得知老头也是拆迁户，房子田地山头，总共补了一百来万。我问他，有了这么多钱干嘛还在这里来开荒种菜？老头笑了笑，告诉我他种菜不图钱，只是觉得这么好的地荒了太可惜。我又问他，这里随时都有可能整体规划栽树啊种花啊什么的，菜地随时都可能被毁掉，干嘛还费这么大力气种这么精致？老头说习惯了，种了一辈子地，标准在这里，不敢马虎。

好一个“不敢马虎”！

提着满满的收获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突然感觉脚步轻松了许多。回想我二十多年的职业生涯，当初的一股子拼劲在日渐消退。尤其是近两年，总感觉这一辈子不过这样了，就变得越来越颓废。除了常规工作不打折扣，创造性地举动好像越来越少。笔难得提起，思维越来越固化。就拿这个暑假来说，以往放假时要求学生制定好计划，我自己也会有一个计划。看几本书，写几篇文章，做几次家访。而今年暑假，我竟然没有了计划。

幸亏遇见这个永葆匠心的老头，他的菜地从视觉上刺激了我，他的“不敢马虎”拂去了我思想上的尘埃，让我满血复活！

（作者单位：松滋市实验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