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语】有约不来也是一种美｜镇 冰

有约不来也是一种美

● 镇 冰

有约不来，总是令人烦闷的。东汉名士陈寔与朋友相约，结果友人“过中不至”，他也就懒得等了，也即“太丘舍去”。友人的这个行为连陈寔的儿子陈纪都认为是“无礼”的行为，将这个友人训得满脸通红，现场认错，但是陈纪连头都没回就走了。可见对待失约的行为，大部分人都是难以接受的，毕竟满怀的期望，因为爽约而落空，本来完美的事情有了缺陷，内心的失望是可想而知的。

久等不至，久盼不明，这些我们经常遇到的情形，其实就是期盼完满而不可得的缺陷状态。这个世间，很多事情都是如此，当我们付出十二分的努力，用了全身之力去完成某件事情，并且期望它能够取得一个完美的结局的时候，偏偏会横生枝节，让我们的期望落空，让一件事情变得不完美而有了缺陷。每一个人都期望着圆满的故事结局，所以一旦有了缺陷，心里免不了就会遗憾连连，甚至失望不已。陈寔是如此，他的儿子陈纪则将这种失望表达了出来。

虽说令人失望，但这样的事情却屡见不鲜。赵师秀也遇见过，跟朋友约好了，晚上到家里来小聚。但是，过了大半夜了，朋友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没有赴约，他就这样痴痴的等了半夜，看着眼前灯花一片一片的落下，提笔写下了那首脍炙人口的《约客》：“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

在这个下雨的夏夜，屋外池塘中的蛙鸣声阵阵入耳，聒噪不已，再加上等待时间的漫长，更令人烦躁不安。如果诗人只是停留在这个阶段，那么我们可能看到的就是和陈寔一样的结局——懒得等了。但是诗人并没有在这个心绪上停留太久，他看着行将燃尽的灯烛上，无意识的用棋子敲打着桌面，可能没有克制力道，将灯烛上因燃烧而凝结的灯花片片敲落。这种无意识的状态，哪里透露出了诗人久等不至的那种焦灼情绪呢？诗人的内心已经走出了焦躁不安的情绪，进入到了一种漫不经心，随意而行的平静状态中去了。

可以看出，缺陷在有的人眼中是令人失望的，但是在有的人心中却是一种美，我们可以称之为——缺陷美。而缺陷之所以能称之为美，关键则在于他是真实的，是符合这个世界存在的规律的。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件事物是完美的，每一件事物都有着它不可忽视的缺点和残缺，这是我们必须要承认的事实。我们当然追求美，但这种美不能建立在否认残缺的这个事实上，不然任何的美都是虚假的，不可信的。西施虽美，难掩脚大；昭君靓丽，肩却狭窄；貂蝉美貌，耳垂却小；贵妃虽娇，却有狐臭。不论其真假，但却反映了古人在对待美的态度是并不绝对，在他们看来，美也不是毫无限制的，美也是有其缺陷的。

所以，赵师秀的闲敲棋子，其实反映的就是这种当美好期望有了缺陷之时，并没有完全沉浸在这种失望的负面情绪中去，反而能够在现在这种既定事实中发现有约不来一人独守的独特享受，看着灯花飘落，享受片刻悠闲。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陷入无路可走的境地，总是令人沮丧的，但是缺陷既已存在，何不继续在身边存在的美景中悠闲的漫步下去呢。“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与其沉浸在眼前的缺陷中不可自拔，不如昂起头向前看。缺陷，是不可逃避的存在，关键是对待缺陷的心态，我们必须在不完美中发现完美，在失望之中看到希望。如果仅仅只是停留在眼前的困难而失望，那么我们也就只能永远失望下去了。完美其实是一种在承认缺陷的基础上不断追求的希望，只要希望还在，有约不来也是一种美。

（作者单位：宜昌市伍家岗区实验小学中南校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