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属鸡，今年七十四岁，他和大多数农民一样，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土里刨食的日子。一年又一年，养大了儿女，熬白了双鬓，累弯了老腰。因一辈子出力过大，落下了一身病根，故常常感觉胸闷气短，腰膝酸软，浑身无力。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的身体，每况愈下，大不如以前。但他性格刚直，至今一个人呆在老家单独过，不肯连累儿女们。他常说：一个人在农村呆惯了，村里人都熟悉，不想呆在像鸟笼一样的城里。出门两眼一抹黑，连个说话的伴也没有。可我们知道他就是不想连累儿女们的时候。只好由着他，我们兄妹五个，谁有空谁就回家去看看，我们也只能如此了。 每每回到家中，看到老院荒草杂树长满，枯叶遍地，不禁心里一酸，泪盈眼眶，这还是印象中爱干净的父亲吗？父亲老了，确实干不动了？又想等我们老了是不是也是这样子。万物顺其自然，心里感叹？只能帮父亲多劈点柴，自来水引到院里了。顺便扫一下庭院略表一下孝心，减少一点愧疚之情，因我常年在外打工，一年也回去不了几次，照顾父亲的责任大都落在了两个妹子和媳妇们的身上。所幸刚进院门，迎面几株牡丹长势喜人，如老父亲一样顽强。无须辛勤细照看，春来吐花自娇颜。和父亲朝夕相伴，不离不弃，比我们做儿女的强多了。时值花开，花红叶绿甚是好看，一时有感胡晕了两首不成文的牡丹词现呈上： 一 旧宅庭院一牡丹，相伴老父度晚年 无须辛勤细照着，春来吐花自娇颜 二 万绿丛中几点红，安居庭院不争荣 我自默然把香送，任它世人去品评 父亲略懂些兽医医术，所以村里有人家的猪牛羊有病都会来问询，父亲总是尽力而为，为牲畜打针，从不推辞。并教会村里好多人给牲畜打针，家里的注射器常常转出去几个月都拿不回来。家里人口多，负担重，加上我们姊妹五个上学，仅凭几亩薄地，难以为继。 又没地方去打工，幸好村南有座大山，小时候知道叫伏牛山，县志记载叫熊耳山。山高林密，树木参天，风景优美。那时候父辈们闲暇的时候就会上山去砍檩条，好檩条六寸头，大约能卖二十多块钱，次点的值十几块。每逢三乡集日，他们都会成群结队趟过洛河去卖。那时没有车，全靠人力，起五更，打黄昏，白天不敢去，若遇上林业科（后称林站）的人那可就全完了。父辈们用上山砍檩条卖换回来的钱，买粮，贴补家用，供我们上学。冬天大雪纷飞，父亲上山担炭，山道陡峭，结冰难行，往往跌倒了重新爬起来继续前行，其凶险可想而知。 那时候弟妹都还小，可能不知道这些事儿，当时没吃的，就红薯多，每当父亲上山砍檩条担碳的时候，包里就装几块红薯和两个掺了一大半白玉米面、硬的能咯掉牙齿的馒头，这就是一天的干粮，累了饿了就啃点儿硬馒头，喝点山涧水。记得有一次父亲从山上回来，顾不上劳累，慌忙从包中掏出来一个白面火烧，掰开两半递给我和哥哥，说是路上捡到的，我们高兴的一蹦三尺高，全然不知是父亲自己忍饥挨饿，舍不得吃省下来的！现在想想，父亲疼儿爱女的深情，可谓比山高似海深。说什么我们这一辈子也报答不了。 记得那年我上五年级，哥哥刚上初中，弟弟上三年级，大妹上一年级。眼看开学都需要交学费，虽说不多，加一块一共就几十块钱，可那时钱瓷实，顶钱用。上副业队干一天才七、八毛，最多一块多点。无奈，父亲又起了个五更，上山去砍杆，想换几个钱给我们交学费。记得母亲还劝说：“今天天气不好，灰蒙蒙的，还下着小雨，改天再去不行吗？”而父亲却说：“，干粮都备好了，不去明天还得备，雨又没下大，怕啥？” 那天，发生了意外，据村里同去的人说，树放倒，也打截好了，用锛子涮杆，去皮打光，找平，一般是六方，都快弄成了。不料，因天下雨地面湿滑（土语打咣了）锛子一下子就砍在了父亲的小腿上，当时血流如注，经同伴检查后知道没伤到骨头。经同伴帮忙包扎好，慌忙把父亲抬回家中。我看到父亲脸色苍白，却一脸歉意的说，因为自己一个人，让大伙都白忙活了，连累大家了，很过意不去。 谁知刚歇了有半个月时间，父亲便犟着起来下地干活去了，刚好一点又上山去砍檩条了，硬是在开学之前凑够了我们姊妹几个的学费。如今，每到夏天，总能看到父亲腿肚上那条醒目的疤痕。那是历史的见证，多么深刻啊！父爱如山，伟岸挺拔。他用身体力行教会了我们怎么做人，无须谆谆善诱。 如今父亲老了，已是两鬓斑斑，满头白发，腰弯背驼，当年的雄伟气质一去不复返了。惟有岁月的风刀，在父亲脸上刻下一道一道深深的皱纹。这就是我的父亲，为了这个家，为了我们兄妹五个，燃尽了自己的一生，却依然不愿劳累儿女，独自守着自己的老宅，闲暇时在村里游游转转，和几个老人聊聊天来打发时光，回到家里，却还得自己烧火燎灶自己做饭。晚上清灯孤影，好不凄凉。而我们所能做的却微乎其微，每次回家，只能和父亲在一块呆上几个小时，说几句闲话，给父亲买点东西，那怕是不多，也是我们做儿女最快乐和开心的事儿了。 愿父亲身体康健，让父亲安享晚年，是我们兄妹五个最大的心愿。同时也祝愿天下所有的老人，幸福安康，快乐无忧，愿天下所有人都能尽心尽孝，代代相传。 杨建涛作品集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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