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插花，花草有灵且美

△艺菊图 局部

明袁中道曾说：「花，为天地间一种慧黠之气所成。」文人雅士应用花材，抒发心中逸气，就是文人插花的心灵体现。不讲求目的，不讲求工整，随兴所至，以花草为媒介，抒泄诗情文心。

 

《诗纬》曰：「诗者天地之心。」文人多善诗词，饱含士夫之气，讲求淡雅、空灵，用一个「雅」字来形容最为恰当。在日常生活中，文人对「雅」的追求，寄情供养插花中，故而常常是有形而无型的，摆置于厅堂或斋室。

 

△明 陈洪绶 瓶花图

除了供养插花，还会有记游类。明陈洪绶谓：「相呼看红叶，林下醉秋花，折得一枝归，与君称寿华。」文人爱极了山水间游玩，趁兴而归之时，不忘顺带山间花材，回家插作一番，把当日游玩的雅兴与朋友分享。此景则以写景花类为多，花材则多为野花、特殊草木为主。

 

古代文人会根据事、时的不同，而引发创作出不同的插花理念，不同的理念，直接影响了插花的风格和花型，而风格和花型也反应出了插花作者的心境及意图。

 

 

唐至五代，可以说是文人插花的发轫期。中国插花史料中，关于文人插花的记载资料最多，最早关心插花的文人自六朝始，有竹林七贤、庚信等。

 

到了唐朝，随着时代爱花的风气渐浓，花木之美也常出现于诗词中，如杨巨源的「若待上林花似锦，出门俱是看花人。」同时也出现了不少花木相关的著录，如李赞的《花木记》，贾耽的《百花谱》，罗虬的《花九锡》等。其中罗虬的《花九锡》为隋唐时期插花学的代表作。

 

所谓「花九锡」为：「1.重顶幄（障风）2.金错刀（剪折）3.甘泉（浸）4.玉缸（贮）5.雕文台座（安置）6.画图7.翻曲8.美醑（赏）9.新诗（咏）。」

 

愿意是针对插饰国花牡丹必须讲究的事项与使用材料，可以看到当时唐人对于插花的考究与高度的品赏原则，它的学术价值可媲美「谢赫六法」。

 

△冰壶秋色图

五代是兵荒马乱的局面，文人高士意图避难，当时倡言返璞归真，对花之情，花之性等的体会与研究都有其独到之处。我国第一部最有名花品著作后蜀张翊的《花经》，也在此时问世。他将自然界的花，按照品质高下分为九品九命，是为花卉品位高低的先声。

 

此外，五代的艺术家皇帝李煜所创办的「锦洞天」是我国插花史上最早最盛大的插花艺术展览会。

 

宋代文人的生活中，点茶、焚香、插花、挂画被合称为生活四艺，是当时文人雅士追求雅致生活的一部分，是不可或缺的修养，插花就包含在其中。

 

△南宋 李嵩 花篮图

宋代关于插花技术及品鉴的著作也相当出众，如赵希鹄的《洞天清录》、林洪的《山家清供》、苏东坡的《格物粗谈》、周密的《癸辛杂识》等，皆为有关瓶花保养技术的经验之谈。当时文人对于花草有着深刻的用情及体会，取其清幽、淡雅的风格与品味，对文人插花水平与风格的提升起了很重要的影响。

 

元代文人插花的特点更偏向于感性，心境更显空灵之美，成为中华插花的主流，与自由花同为文人任性而率真的自我主观表达，也是后来心象花的滥觞，如元朝周之翰、方回。

 

明代，由于文风鼎盛，形成一专门性学术的艺术类型，并有完整体系的花道著作问世，几乎清一色的文人花，且以瓶花为主干。袁宏道的《瓶史》，更是被争相传译，被奉为插花艺术的准则，是我国插花艺术最完整而有系统的一部插花经典。

 

此外，各有专擅的插花著作还有许多，譬如张谦德的《瓶花谱》、王世懋的《花疏》、陈继儒的《岩栖幽事》、何仙郎的《花案》、高濂的《瓶花三说》《草花谱》等。

 

清朝国势渐衰，经济受到影响，许多文人多走上考据之路，对于自然之美少有关系，唯有沈复等少数人有研究，文人花逐渐衰颓。

 

沈复的《浮生六记》中，有一章便专门描绘了他如何以插花、盆景布置雅居，插花技艺之精湛，在继承前辈的基础上，经过实践摸索出一套插花理论，可谓是插花的行家。

 

书中载有：「其插花朵，数宜单，不宜双，每瓶取一种不取二色。」强调插花数量，及其配色优雅清淡，这些都是当时清代文人的插花特点。同时，书中也对所用花瓶，瓶口应适应的大小宽窄也做了描述，「瓶口取阔大不取窄小，阔大者舒展不拘。自五、七花至三、四十花，必于瓶口中一丛怒起，以不散漫、不挤轧、不靠瓶口为妙，所谓‘起把宜紧’也。」

文人把对生活的自我享受倾注于花草间，细致领会花草灵美的细枝末节，移花入室，让时间稍作停留，变慢也变缓，一方小天地的乐趣，让人沉迷一方的景色，温情又有趣。

大概只有这些可爱的人，有趣的花草，能够让「有灵且美」这四个字变得恰如其分吧。

作者：兮浅 | 弘益茶道美学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