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夷仙踪：天游峰、虎啸岩，一派天然

自古名山僧道居——果不其然，敕封为道教三十六洞天之十六“升真元化”天的武夷山，真就不是泛泛之地！

飞机刚到武夷上空，一幅巨大的青毡素华锦绣图便铺开在眼前一一青的是蜿蜒巍峨的群山，素白的是一朵朵盛开在群山之间的白云，涌若雪莲。隔着机窗，似乎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负氧离子森林气息，清润芳香、绵软而沁心。群山俯瞰间，仿佛一块巨大的、渐融在心湖的薄荷冰糖，而在其上，又掀起空山新雨后那仙气逼人的云蒸霞蔚。

早已记不清在天上飞了多少次，但能这样尽收眼底，让人迷醉的大地美景，却是人生仅有的少见。云宇霭楼中，一如太白诗仙所赋：“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恍兮惚兮间，一道强劲的气流仿佛巨人用手一把抓住飞机，上下大幅度晃动了几下，这突如其来的颠簸，使整机人员都惊呼起来。随即广播响起通知，由于天气原因，飞机将延迟降落时间，并开始在武夷上空绕山盘旋起来。

这是数十年乘机经验中最心悬悬的一次，不由得在内心默诵起《心经》：“无挂碍故，无有恐怖”，瞬间便坦然起来——这就是信仰的力量吧。在逢灾遇难时，能给人定如山岳的内在加持，那提到噪子眼的悬悬之心，也踏踏实实落回到了腹中，不再参与到同机人群的焦灼中，而是透过机窗，静静地沉浸在武夷山一览无余的美景中。

武夷山的美景是可以治愈病痛的，这有史可稽。明代《竹窗随笔》一书中有这样一个条记载：高僧莲池大师沉疴日久，友人送他一副题为《武夷九曲图》的山水画，把玩之下竟然忻然疾失。而如今，我正身临其景，又因天气原因，旋飞于这美景的上空——这何尝不是一通造化，让人有了更多的时间大饱眼福、慨叹这壮美的武夷溪山，净化一番早已为红尘俗世熏染不堪的身心。

飞机最终还是落地了。

大雨洗过的景区，宛若处子一般纯净。来到这世界文化、自然双遗产的画卷里，清新的风，梳理过武夷山三十六坐峰峦，又粼粼细碎地践过九曲溪，仿佛染上了柔绿的毫光，闪闪亮亮地绽露在每一位游客的笑面上。刚才飞机上气流急涌导致的惊恐一幕，早已荡然无存、抛留云间。

天游峰、一线天、虎啸岩，一派天然，真就把人间仙境诠释一尽。旅行团队一行挥汗前行中，免不了笑语连连——由于平时工作伏案，疏于运动，多年积累下来，我早身形痴肥，腹若含珠。熟稔的朋友常会来一句问候式“英语”：“好大油肚！”，余常笑而反诘：“咄哉！这哪是油？分明是一肚子的锦绣文章。”——未想到这次在过一线天景区的时候，那一肚子的“锦绣文章”，在最窄路段，竟然卡在了石壁间。左展右挪，好不容易从石缝中挤了过来，早把一行人笑得泪花四溅，捧腹岔气——行！能如此地帮助大家解乏，也值了！遂尬笑一番继续上路。但接下来，在这神仙境地，我竟然真就“遇到”了神仙。

那是初到武夷的第一天晚上。由于白天徒步游览早已累得人仰马翻，回到宾馆冲凉完毕，便一头扎向松软的床褥……刚一合眼，一位虬须环眼、身披战甲、古代装扮的威严武将走进了旅馆房间，双手一揖微笑道：“两番惊扰兄台，见谅！见谅！”——他口似吹火，钢丝般的胡须以嘴为圆心密集地向四周放射开来。说是“微笑道”，但事实上他却并没开口，我却真切感受到了他在自我介绍，“听”到他低沉如洪钟的“声音”——是用心意识在交流吧。他说的“两番惊扰”应该是飞机上的颠簸，和一线天景区被卡在石缝里的窘遇。这位金甲披身的显赫威灵，复姓呼延，讳约，自称是武夷山之山神。简短介绍之后，双手合什，身放红光，作一番赐福后，渐渐隐去。

次日清晨，我把这荒诞的梦景跟同舍入住的文友细述一番，文友大力拍打我的肩部大声笑道：“自古才子半仙体！如果当年王勃没有‘一夜风送滕王阁’的神仙奇遇，便不能赶上那场盛唐文人雅集的宴会，更不会创作出千古名篇《滕王阁序》；如果当年曹植没有神女翩若惊鸿的丽人之显，也便没了华美浪漫的《洛神赋》。所以呀老弟……”，文友加大了力度拍我肩，努努嘴道：“你要出好文章了。”

我一听便萎了半截，一手揉肩一手捂脸走出了旅馆——好好的跟人说什么怪梦？白挨了一番打趣、一顿巴掌——您就是把我的肩拍紫了我也写不出什么好文章呀！我一介凡庸去跟人家“初唐四杰”、“建安风骨”相提，直截地无缝也要钻地了。无端惹来一番耍笑罢了！如果真有前世，我更愿意去构思另一个版本：我和呼延约山神应该是同一个私塾的同学，他能文善武，功成名就，生前征战四方，死后还封为山神。而我，贪吃贪睡，六根不净，虽然能写一点酸腐文章，终究还是庸庸碌碌地在世间轮回——这次跨时空偶遇的两番恶搞，足以证明我们之间同窗故友的关系，只有同学旧友才会相互间如此整蛊。

依旧的徒步游览，依旧地陶然于美景……只无奈的是，导游们俚俗无稽、生编白赖的传说讲解，把个神仙境地也说成了张二狗、李二蛋般恶俗，旅游体验也被弄得大打折扣。好在山水的美弥补了这一切——除了难以诉诸笔端的美景以外，我更愿意和大家分享武夷山的人文，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者，从另一个角度丰厚导游们讲解的谈资，免其无稽之谈。

武夷山最早的神仙当数篯铿——中华文明史上最长寿的一位长者彭祖。大禹时代，他的祖上受封于彭城，加上他一直活了七百七十岁才去世，所以人们都尊称他为彭祖。《采女问道》中彭祖曾做过一番自我介绍，说自己是一个遗腹子，早在出生以前父亲就去世了。在他三岁的时候，母亲也离世而去——他是由亲友们抚养长大的，所以他一生都在探求长寿之道，最终合阴阳、得道法而享以高寿。他的弟子采女运用他的长寿法，最终也活到二百七十岁。他一生共娶了四十九位妻子，每一个都活不过他。他还生有五十四个儿子，武夷山的山名就是用他孩子，篯武和篯夷两兄弟的名字合而取之。彭祖虽然高寿，但他一生同样经历了很多忧患。犬戎之乱时，他也饱经沧桑，曾一度颠沛流离到西域……后来他“隐武夷山，茹芝饮瀑，能乘风御气，腾身踊空”——隐居到了武夷山，能“腾升越空”当然已是仙人系列了。

长寿之术至今也不乏其人，近代四川老中医李庆远活到两百多岁，曾经轰动西方学者前来研究；当代寿星吴云青，以一百六十多岁高龄弃世，了不起的是修成了“紫磨金身”至今肉身不腐，仍坐在河南安阳灵泉寺内供人膜拜。这些寿星的应世，难免让人们对云里雾里的“仙之人兮”有了这样那样的遐想，更何况还身处于武夷山这仙境一般的境地里。

作者：夏野童 | 弘益茶道美学撰稿人

·排版编辑✎ 沈袤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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