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相遇 后稷文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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稷山 翟良果
父亲不仅庄稼活干的好,还有好多绝活。每年春节,招待亲戚,都是父亲主厨。有时候街坊邻居家里有个小事,比如过年,或八月十五送女,有三五桌,或八九桌酒席,就请父亲主厨,荤素搭配,凉拌热炒,还真是像模像样。父亲会用树枝编筐子,筐子是庄稼人离不了的农具,小时候家里大大小小的筐子很多,大的装草装柴,小的装菜,还有更小的,就是奶奶挂在房梁上存放麻花等好吃食的,都是父亲抽闲暇时间编的。父亲还会编布篮(以前妇女放在炕上盛放针线布头的篮子)和小平车上的笆(小平车后面的挡板)。前几年时兴用包装条编手提篮,七十多岁的父亲就自己摸索,竟然编出方的,圆的,椭园的,各式各样的筐子。那段时间,父亲着了魔一样收集包装条,编的篮子都送给亲戚朋友了。父亲还学会了缚笤帚,自己在废弃的荒地上种高粱,高粱成熟后,用高粱穗缚笤帚,我家里现在用的扫院子的大笤帚,扫床的小笤帚,案板上扫面用的笤帚全是父亲自己缚的。
父亲一辈子勤劳善良,闲不住,爱养花,爱种树,也爱种菜。院里东墙跟有个小花园,花园里种了大丽花,月季花,凤仙花,夜来香等等。父亲在秋天把月季花枝剪下来,插在大棚里,春天成活以后,把花种到姑姑家,二叔家,姐姐家,我家,反正他能想到的都要种上。父亲快八十岁的时候,还在自己的花园里育四季果,彩椒苗,送给亲戚朋友。大姐从北京打工回来拿回一些银杏果,父亲也种在花园里,长出的银杏苗非常壮实,后来都被亲戚朋友移走了,我家院子现在就有一棵银杏树,已经长到快跟房檐齐了。父亲还在自己家地头种了一棵柿子树,现在枝繁叶茂,每年秋天,红彤彤的柿子挂满枝头,既好看,又好吃。八十岁以后,父亲腿脚不太利索了,基本上不到地里去了,二叔家的后院就成了父亲的领地,几乎每天都到后院里侍弄他的南瓜、豆角、小葱。除草,浇水,忙的不亦乐乎。自己种的菜吃不完,就送给邻里乡亲。父亲去世后,几个老邻居都说,再也吃不上你爸种的大南瓜了。
父亲一辈子不会说软话,只会干实事。包产到户后,分了一匹骡子,父亲把骡子喂养得膘肥体壮,每年收秋种麦,全靠那头骡子。收完麦子,地要犁好几遍,他相信,人勤地不懒。我们家七口人,二叔家四口人,因为二叔家没有分到牲口,所以父亲每次犁地都把二叔家的地全犁了,没有半句怨言。父亲跟二叔其实是堂兄弟,但相处的比亲兄弟还好。父亲不会说好听的话,但父亲在一年又一年,一遍又一遍的犁地耙地中,用他的汗水和辛苦诠释了一个大哥的爱。当然,二叔和二婶对我们也非常好。
以前交通工具少,出行不方便,要到远一点的地方,不是骑自行车,就是赶马车。记得有一次,我家儿子得了中耳炎,当时我生完孩子还没过百天,父亲用马车载着我去给孩子看病。还有一次,老公腿上长了个疮,没法骑自行车,也是父亲用马车载着他去换药。我在新绛高中上学时,学校让家长送粮食,父亲常常骑自行车,驮着一百多斤麦子推上衙门坡。我们村种菜,每当农闲,父亲会用自行车载着地里摘回来的新鲜蔬菜送给嫁到外村的我姑和我侄女家里。七十多岁时,父亲还经常用他的自行车驮着侄儿的两个孩子,接送他们上下学。孩子们去外边上学,每到周五,父亲就会默默地坐在侄儿门口等着孩子们从学校回来。父亲虽然走了,但他的马车,他的自行车却承载了他对我们所有人的爱,父爱无言,父亲永远都是我们心中的一片天。
父亲一生性格倔强,身体硬朗,从不服老。父亲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咋也不咋地”。感冒头疼了,自己睡一觉就好了,很少喝药,更不用说打针了。八十岁以后腿脚不太好了,弯不下腰,看不见自己的脚,所以洗脚,剪脚趾甲的任务就落在我身上了。一开始,父亲很抵触,不愿意让我洗,时间长了,父亲也养成了习惯,我一去,父亲就做好洗脚的准备。去年冬天,父亲说腰里不舒服,我掀开父亲的衣服,发现腰里出了一大片泡泡,像烫伤的泡,赶忙把父亲拉到秦家庄,医生一看,说是带状疱疹,俗称蛇缠腰,医生还说,这个特别疼,后来听好多得过这种病的人都说,这不是一般的疼,可是父亲硬是一句也没有喊疼,打了几针,抹了几天药,迅速见好。我到现在也没搞明白,是父亲年龄大了,神经末梢感觉不灵敏,还是一辈子要强的父亲不愿意向任何疾病低头。
父亲是在腊月初六早上走的,走之前没有任何预兆,初五下午还在院里跟门口的几个邻居聊天,说再过两天就腊八了。晚饭还吃了三个包子,喝了一碗粥,就是看上腿没劲。我一直以为父亲是饭量好,冬天锻炼少,才导致腿没有劲。晚上跟哥哥分析,又怀疑是缺钙,或者缺钾,或者是感冒了,去问了卫生所,说要去医院化验。哪知道父亲已经在生命的边缘徘徊。我一晚上睡不着,一会问问父亲,喝不喝,感觉怎么样,父亲总说咋也不咋。四点钟才熄了灯,五点半突然就惊醒了,再看,竟再也没叫醒父亲。从此阴阳两隔,世上再也没有了父亲。
再过一个月,父亲就八十七岁了,在农村也算高寿。父亲生前很少得病,走的时候也是悄无声息。别人都说,那是他老人家一生修桥补路,积善成德修来的福气,也是我们小辈的福气。父亲生前爱热闹,记得奶奶出殡的时候,请了鼓手,两天行事。按照父亲的性格和农村的习俗,父亲寿终正寝,生前没有给我们留下伺候的机会,去世后就应该风风光光地给父亲送终,但无奈腊月那几天正是石家庄新冠疫情紧张期间,学校都在腊月初五提前考完试放了假,外地回来的都要做核酸检测。再三慎重考虑后,哥哥决定不给社会添麻烦,不请鼓手,不摆酒席,不收礼金,甚至有些在外地的至亲想回来送父亲最后一程,都被我们劝说没有回来。我们简单举行了仪式,在各位邻居和亲朋好友的帮助下发落了父亲。我想,一生耿直善良的父亲如果在天有灵,一定会以大局为重,理解我们的。
父亲走了,他没有给我们留下万贯家财,但他留下的树,花,他留下的菜篮,笤帚,都使我们睹物思人,总觉得,父亲一直跟我们在一起。他的勤劳,善良,仁爱,坚强,无不影响着我们。父亲是我心中的一座山,他永远活在我的心中。
翟良果
2021年12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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