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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 趵 泉
稷山 吴根德
在去马趵泉之前，就听人说过传统古村落马趵泉，很是向往。正好一块上班的小李说，西社镇副镇长邢茹是她同学，可尽地主之谊。说去就去，那是2017年3月27日的中午，我与几个年轻人一商量，饮料、水果一提，就从县城北上了。到了西社村，邢茹早等在那里，忙挤上车，一块欢天喜地、叽叽喳喳地驱车上了北山。
马趵泉是西社镇马家沟行政村所辖七个自然村中的一个，地处吕梁山脉南麓的晋家峪中部，距县城有二十五六公里。到了马家沟，路口有个农家乐饭庄，是村长韩根龙开的。他已经候在路口，看上去有四十多岁，中等个子，黝黑而壮实，一个诚恳的人。他要给我们当向导，邢茹说：“不用了，你忙你的吧。”他说：“那好，你们赶紧去吧，我在这里给你们备饭。”
由马家沟往西北有一条水泥硬化的山路，缓坡蜿蜒而上，两边是崇山峻岭。有三四里路，就到了马趵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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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开到马趵泉村一块篮球场大的开阔地，像是村广场，广场西北边有马趵泉村简介和示意图版面。邢茹是个1米7多的性格温和的大个子，她在简介景点分布示意图版面前给大家说：“我很自信，没有向导，我也可以满足大家的需要，保证讲解得详略得当，生动有趣，让大家乘兴而来，尽兴而归，开心快乐，共同度过一个有意义的下午。”大家就急不可耐、天真烂漫地嬉笑说“好，你是最棒的！”她两手做了个下压的手势：“今天时间紧凑，大家注意集中精力听我说，现在言归正传。”她果真像老师给小学生讲课一样，长胳膊一扬，指着周围的山峦，对照版面景点示意图，轻声慢语，娓娓道来。马趵泉的历史渊源可以追溯到隋朝末年，秦王李世民作战兵败行军至此，烈日当头，酷暑难耐，人马渴乏，无力前行。他勒马驻足，举目四望，荒山野岭，难觅水源。就在这无奈之际，他所骑的战马昂首嘶鸣，奋蹄前趵，遂趵出个石坑，竟然冒出汩汩清泉。有了水喝，人马得救，神清气爽，又继续坚定前行。马趵泉因此而得名。从此这眼神泉就旱涝不断，汩汩涓涓流过唐朝，流到现在，流了1400多年而不息，名闻天下。“大家看！”随着她的指向，大家仰头往西北看，看不到的重峦叠嶂深处，山峰有一明显豁口，这就是传说的刀茬豁。当时李世民带领人马继续行军，可四周崇山峻岭，悬崖峭壁，望断飞雁，无法翻越。而军情急迫，不可延误。情急之下，李世民神勇无比，倚天挥剑，把西北崚嶒山崖削出一个豁口，开出一条翻山路，大军人马便从这豁口翻越而过，柳暗花明，命运触底反弹，从此雄赳赳气昂昂踏上了开创唐王天下的征程。在西南山峦半腰，有一座庙，叫马夫庙。当年李世民坐骑在此意外受惊，骤然腾飞狂奔！说时迟那时快，危机关头，马夫奋不顾身，忠心保主，拼尽全力猛勒战马，不惜以身挡马，马挡住了，李世民有惊无险得救，马夫却被战马撞死了。李世民感念不已，为永久纪念这位忠心耿耿、舍身保主的马夫，在此建了这座马夫庙，这也是历史上全国唯一的一座为马夫而建的庙。蟠龙山、栖凤岭还有羲和观天制历、晋文公避难隐居传说等等。悠悠上千年，马趵泉这块风水宝地人文典故不胜枚举，令人神往；而古槐抱软、团结四柏、石马望月等诸自然景观又浑然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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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到这里，邢茹说：“马趵泉周围林木苍茫，山高地远，漫山遍野的野牡丹、虎皮松、山猪、山羊、林麝、褐马鸡等动植物奇珍异品，光山上的秀丽风光和历史名胜就够一天跑了，今天咱们只有一下午的时间，只能到马趵泉古村落观光。来，大家抓紧时间跟我走。”她的话音刚落，年轻人早猴急雀跃地跑到她头里去了，他们的心思不在故事里，更多的兴奋点是游山玩水，放飞心情！只有我这个老夫子亦步亦趋跟在她后面，扎起耳朵洗耳聆听，唯恐漏掉一句。
马趵泉三面环山，沟口朝东，古村落因地而居，依坡而建，座北面南。村中的千年古槐，树冠如盖，还没有发芽吐叶的枝干上挂满了人们祈福还愿的颗颗红灯笼。巨大的千年古槐，像一个历经沧桑的慈悲老人，颔首俯视着古村落上演的历史烟云，镌刻着风风雨雨的自然年轮。古槐躯干有多粗，内涵就有多丰富；根系有多深，生命力就有多坚韧。他老人家面前，发生的一切尽在眼底……
眼前的三层清代民居主人韩霖，三百多年前参与明末农民起义，李自成兵败京城，他便隐退马趵泉，远离仕途，经商耕田 。渐渐家境殷富，遂建了这明二暗三的四合院，即永宁楼。一、二层是依坡卷砌的窑洞，一层作牛院，三层木板楼房，二三层属生活住宅。随着生意的红火和家业的兴旺，又在永宁楼西南坡下建了更加精致堂皇的木板栏杆走廊二层楼房四合院光裕堂。这两处造型别致的典型建筑，折射着三百年前韩家勤劳智慧经商致富的辉煌。斗转星移，往事一越数百年，到上世纪三十年代，日寇入侵，华夏危难，后稷故里狼烟四起，抗日的火种在马趵泉保存，燃烧，燎原。稷山抗日民主政府驻扎在此。由于形势残酷，闻喜、安邑两县政府也迁移至此，大家同仇敌忾，勇敢顽强地进行着艰苦卓绝的抗日活动。眼前的永宁楼就是当年稷山县抗日民主政府特务团驻处，光裕堂就是抗日民主政府粮站，还有抗日国民革命军七十三师、稷山县抗日民主政府监狱等等，大政府，小机构，在抗日形势极其艰苦恶劣的环境下，稷山县政府职能在这里正常运转，抗日的旗帜、不屈的精神在这里昂扬，奋力谱写了抗日战争史上可歌可泣的诗篇。就是在这里，中共党员、抗日民主政府县长陈捷弟精心策划，采取里应外合，一举智取攻克稷山县城，全部歼灭日军100余人，在抗日战争史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这是日战争中光复的第一个县城，极大地鼓舞了稷山和全国人民抗日必胜的作战士气。在攻克稷山县城的战斗中，大智大勇做内应，杀倭寇、开城门，起了关键作用立下赫赫战功的太杜村民杜天雷，被国民政府授予由国民政府主席林森亲笔题词的“民族英雄”金匾一块，奖励大洋1000块。身怀绝技、一身武功的杜天雷以民族大义为重，为抗日捐洋900块，个人则生活清苦，严于律己，在这里为抗日巡逻放哨，教军民练拳习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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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青石古道，听着邢茹声情并茂、有条不紊的解说，看着眼前的古树、古建、石墙灰瓦，我的思绪在飞扬。这永宁楼、光裕堂的一石一木一砖一瓦，无不浸透着主人筚路蓝缕、艰苦创业的心血，体现着做人处事的原则智慧。虽置身深山老林，但神交外面世界，诚信为本，宽厚待人，盘活商贸，互利共赢，心怀慈悲，恻隐世人。在光绪三年，大地干旱绝收时，韩家大户天下为公，开仓赈灾，施粥舍饭，相濡以沫，救乡亲于垂死，善莫大焉！“仓廪实而知礼节”，韩家人经商不忘礼仪，致富不弃文化，乾隆年间，韩霖后代韩和科考中举，体现着马趵泉的文化品味和道德滋养。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马趵泉的经商致富，乃儒商贵族，而绝非现在有些投机暴富的土豪。不要忘了韩家人早先参与了李自成起义，历来重视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把宗岳太极拳在马趵泉丰富充实扩延，臻于成熟完美。他们观察动植物活动生长，观测日月星辰天演规律，道法自然，天人合一，纳天地之灵气，吞日月之精华，悉心领会揣摩，使宗岳太极外柔内刚，刚柔相济，借力打力，行云流水，其宗旨是保驾护院，强身健体。清代嘉庆民谣：“进村一条道，环村五座庙，一门两举人，西北韩字镖。”这恰是马趵泉文化文明“霸”气侧露的形象体现，宗岳太极这一早于杨氏太极和陈氏太极的强身文化瑰宝，在马趵泉不断发扬光大，代代传承至今，现被定为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坐在一盘闲置的石磨上歇息，午后西斜的阳光披洒一身，照得人暖暖的，很好的天气。李世民——韩霖、韩和、宗岳——陈捷弟、杜天雷，隋末——明末——抗日，唐代宗贞观之治——马趵泉商贸、韩氏建筑——抗日烽火、光复县城……人物，年代，事件，过电影般在脑子里过幕。我梳理着思绪，这里历史上远远近近发生的事件活动，都犹如天佑神助，或绝处逢生，化险为夷；或运筹帷幄，马到功成；或时来运转，喜事连连。这不是风水宝地、人杰地灵是什么？而再往实质上看，之所以能够化腐朽为神奇，最根本体现的是得道多助，只要顺应天意，顺应正义，顺应真理，战争就会无往不胜，和平建设就会顺风顺水，人间正道是沧桑！马趵泉之所以能够成为革命老区，是因为深山老林；马趵泉之所以能够保全古传统村落，也是缘于深山老林。如何扶持革命老区，如何保护古传统村落，我想，经历了太多的已往，今天的人们要理性得多。脚下的枯草中不觉已长出鲜嫩的绿草，推陈出新，一岁一枯荣，新鲜的生命正在沐浴春天的阳光……
“来来来，大家快过来，一块合个影！”邢茹召集大家往我所坐的磨盘聚来，活泼的年轻人欢快跳跃像猴子一样或蹲或坐或倚或站凑在一起，面朝西阳，酝酿表情。邢茹端着手机猫着腰准备按快门，她没有按惯例让大家吆喝“茄——子”，而是像老师提问学生一样大声问：“蛋娃妈的北瓜绵——不——绵——？”大家被逗得乐不可支，个个像山羊一样伸长脖子傻逼乎乎地咧嘴叫唤：“咩——！”欢声笑语在山坳里振荡。即将落山的夕阳把最后的余光铺洒在周围的山峦上，半山腰以上暖色亮光，上下深浅阴阳明暗很有立体层次感，怒放的雪白山桃花烂漫地欢快地涂抹得山峦一洼一片一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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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到农家饭庄门口，门前平台上的铜火锅子迎着山风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飘散着诱人的喷香。大家乏了也饿了，早备好的菜一碟蝶端了上来，山药蛋、山韭菜、野小蒜，黑木耳、土鸡蛋、地菜、香椿、猪肉、粉条、海带、小璇、玉米馍、菜窝窝……来不及上全，大家就抄起了筷子，真饿了。韩根龙说：“不早了，大家快吃，吃不好吃饱。就古村落和饭店，欢迎多提宝贵意见！”边吃边聊。这几年，在他的努力下，马趵泉2014年11月已入选第三批中国传统村落名录，2017年1月被公布为第五批山西省历史文化名村，在2017年1月北京召开的第二届全球互联网+健康科技创新成果表彰大会上又荣获“千年古村落，长寿文化村”称号。现正在打造“山西省乡村旅游示范村”、”山西省蟠龙山森林公园”。聊天交流中，能感觉到，他是一个有文化、懂历史、有能力、有作为、有想法的人。有这样的村官，马趵泉旅游开发和古村落保护会并重。古传统村落保护的价值更大，古建筑是文化的折射，文化是永恒的。我相信，他懂的。
饭后，韩根龙又亲自驾车送我们下山。天早已黑了。(吴根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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