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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稷山文苑】遇见是一种神奇的安排——怀念我的老师贾喜光// 稷山 闫鲜果
父亲的菜园
稷山 闫鲜果
我家前院有块空地，辛苦操劳大半生的父亲总也闲不住，一锹一锹细细地翻一遍又一遍，一铁耙一铁耙细细地搂一遍，理得平平整整的，没一块土坷垃。清明前后，父亲按照自己的规划点种豆角、辣椒、黄瓜、茄子、西红柿......种下爱也种下希望......
闲暇时，七十多岁的老父亲喜欢搬个小凳，坐在菜园里，痴痴地看痴痴地想，有一下没一下地抽两口烟，那打着旋喷着卷的烟雾就那么缭绕着升腾着，映着父亲花白的发红润的脸柔情的眼......
小暑前后，父亲的菜园里绿盈盈嫩生生甜香香的。豆角不过七八棵，却嫩嫩的绿绿的长长的结了满架，像筑起了一道绿色的屏障。黄瓜脆生生的，带着柔柔的嫩刺，摘下来用手轻轻捋一捋可以直接吃呢，父亲的菜从来不喷洒农药，绿色无公害，好难得的。青翠的大葱是麦收后栽种的，一行一行齐刷刷绿油油的，宛如一首音韵和谐的绝美的田园诗。芫荽散发出脉脉的香气，油麦嫩汪汪的，一丛一丛推着挤着，微风吹来，万头攒动，好不活泼热闹！看着它们，我已经闻到烧油麦的香味了。我喜欢悄悄地到园里看看哪颗西红柿红了，情不自禁地摘下来迫不及待地品尝这酸酸甜甜的地道的美味儿，这是蔬菜大棚里金贵的西红柿们无可比拟的。知道孙儿喜欢吃韭菜鸡蛋馅饺子，父亲专门栽种了三垄，冬天就用自制的塑料篷布苫着，确保一年四季韭菜馅饺子随时可以上桌。看着孩子大口大口贪婪地吞食着他的最爱，父亲乐呵呵地笑着......清贫的日子就这样被吃苦耐劳的父亲过成了乡间最柔美最朴实的绝唱。
夏日的夜晚，我喜欢坐在前院，看朦胧的月光给菜们披上柔柔的银纱，影影绰绰的，曼妙而梦幻；我喜欢嗅芬芳的泥土气息里裹挟的芫荽脉脉的香气，耳闻微风里传来此起彼伏的虫鸣蛙鼓抑或是捕捉院墙边山楂树和枣树耳鬓厮磨的情语，陪着父亲，听他把乡俗俚趣古老民风家国传承讲了一遍又一遍。在父亲动人的讲述里，我了解了我的乡村我的祖上我的家族我的可亲可爱的父老乡亲。我知道父亲深爱着脚下的这片热土，这里有他火热的青春激情燃烧的岁月和他奋斗一生的故事。
菜园东北角，石榴花开得正盛，一团团一簇簇，火一般红得耀眼，配上绿油油的叶子，美得那般炫目。据说生我那天的前一晚，外婆做了个梦，梦见满树火红的石榴花，她预知母亲要生女孩儿了，又因为适逢农历七月，特意为我取名“鲜果”，意寓美好。父亲不喜欢花花草草，觉得太过脂粉气，唯独对石榴，不说喜欢也不说不喜欢，就那么精心侍弄着，中秋节前后，满树火红的大石榴咧着嘴笑啊笑，父亲一颗也不吃，全留下来等我等他最爱的孙儿回家......
菜园最西边，不知何时自己长出来一棵杏树，大概羡慕父亲的菜园抑或是想要跟石榴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才特意生根的吧？父亲精心侍弄着，现在已有碗口粗了，枝繁叶茂，每年春四月，满树粉色的杏花，招来不少蜜蜂蝴蝶，翩翩的嗡嗡的，舞着闹着，好不热闹！麦收前后，黄里透红的杏儿压弯了树枝，我与孩子常年在外，这时，对着电话总是嗫嚅着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的憨厚朴实的父亲会主动拿起电话：“果儿，咱家的杏儿又丰收了，你多会儿回来吃呢？”我往往近期不会回家，父亲便会挑选最大最好的杏儿，一小袋一小袋码好了放冰箱里，只盼我哪一天突然归来。父亲血糖高，守着满树的杏儿也从来一颗也不吃，他常常招呼邻里乡亲到家里品尝，又不好意思怕被人嫌弃，他不太多说话，却告诉人家说多吃点多拿些。有人笑着打趣他：“你又不吃杏儿，为什么要费心管理它呢？不如砍掉算了。”父亲呵呵呵地笑着不说什么也从不辩解。这时，鸟雀们也常来光顾了，趁人不注意，悄悄地挑选熟透了或半熟的杏儿啄上几口，再满足地鸣叫着在杏树上空打几个旋翩然而去，说来奇怪，那被鸟雀们啄过的杏儿多半是最甜的。善良的父亲从不赶鸟雀，他说能为鸟雀提供美食是一种幸福和幸运，它们给你面子才来接近你的，从此我家的小院里，常常鸟鸣悠悠，长尾巴的花喜鹊棕褐色的小麻雀白的灰的鸽子就是家中的常客了。
此刻，该做早饭了，父亲沐着阳光在园里摘下一枚苦瓜递给我，绿盈盈胖乎乎的，这是降脂降压的良药；他左手攥一把长长的豆角，尖上带着粉紫色的小花，他知道豆角拌饭是我的最爱。看到父亲右手捧一串紫莹莹水灵灵的葡萄，我眼前一亮：南墙边上去年扦插的葡萄绿油油地爬满了小半面墙，微风吹来，叶子摇曳生姿，发出悦耳的“沙沙”声，那是它们胜利的歌谣：努力终结硕果，这是今年第一串葡萄！
普普通通的农家小院，被父亲经营的简约清爽，美的自然纯粹，平平淡淡，真真切切。不矫揉不造作，不媚俗不张扬，浸染过俗世的烟尘，却又清新淡雅，像父亲纯粹的一生，光明磊落，坦坦荡荡，那是疲惫的灵魂最适宜栖息的地方，是洗尽俗世繁华，伤痕累累的心灵最能得到释然的世外桃源......
稷
山
文
苑
闫鲜果，上世纪九十年代初踏上讲台，混迹于教师队伍，不学无术、胸无点墨。幸好人还不错，为人坦诚，质朴善良，尽管有人说善良是无用的别名。
——发刊制作：薛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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