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APP
userphoto
未登录

开通VIP,畅享免费电子书等14项超值服

开通VIP
【重磅】​著名诗人阿尔丁夫·翼人的诗

浅唱 · 低吟 · 抒情 · 感怀 



阿尔丁夫·翼人,又名容畅,马毅,撒拉族。祖籍青海省海东市循化撒拉族自治县清水乡大寺古村人。中国当代神秘主义诗人,穆斯林作家。曾先后毕业于青海教育学院英语专业、西北大学汉语言文学系。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现任大型文化季刊《大昆仑》主编、世界伊斯兰诗歌研究院中国分院院长、青海大昆仑书画院院长、青海省诗歌学会副会长、青海民族文化促进会会长。主要长诗作品有:《漂浮在渊面上的鹰啸》《耶路撒冷》《光影:金鸡的肉冠》《母语:孤独的悠长和她清晰的身影》《沉船——献给承负我们的岁月》《遥望:盛秋的麦穗》《我的青铜塑像》《神秘的光环》《被神祇放逐的誓文》以及享誉阿拉伯世界被誉为“三十九字箴言”的《黄金诗篇》。阿尔丁夫翼人的创作实践已纳入屈原开创的“史入诗”空间史诗传统并深具当代特征,被评论界誉为“立马昆仑的神秘主义诗人”。

作品曾荣获“第四届青海省人民政府文艺奖”、第四届中国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中国当代十大杰出民族诗人诗歌奖”、“《现代青年》杂志评选的最受读者欢迎的十大诗人奖”、“中国新诗-百年百位最具影响力诗人奖”、“第十一届黎巴嫩纳吉-阿曼国际文学奖”等国内外重要文学奖项。

诗作被译成英语、俄语、法语、波斯语、马其顿语、罗马尼亚语、阿拉伯语等12种外文版出版。作品入选《中国现当代杰出诗人经典作品赏析·高等院校选修课教材》《百年诗经-中国新诗300首》、《新诗创作与鉴赏》(何休著、中国近现代杰出诗人作品赏析-高校选修课教材)《二十一世纪:中国文学大系-诗歌卷》、历届(共六届)《青海湖国际诗歌节代表诗人作品选》;主编《中国西部诗选》。

尕撒拉 音乐: 雪儿达娃 - 草原绝唱 女儿情3



沉船                  

——献给承负我们的岁月







   我在寻觅一个瞬间
   一张在夜间的树林里
   奔驰的闪电和暴风雨的脸
   黑暗花园里的雨水的脸
   那是顽强的水,流淌在我的身边
                ——奥克塔维奥·帕斯(墨西哥)


 
相逢在岸边,在多雨的季节
默认刻骨铭心的时间
是河流的走向
是盛夏残酷的意念
 
因了我生命的走向,不被弥漫的烟雾所笼罩
一头钻进都市的人群里
张望流动的香云像一团火
像等待马背上启程的儿子
历来属于空濛的荒原
 
而此处站立的不是属于我的朔风
或是一群骚首弄姿的野马群
在心灵的土地上久久徘徊
被灵与肉指认的雄风
风靡一时  时刻袭击来时的风暴
注满脑汁  灌醉灵魂透视的荒野
 
唯有生命的体验创造奇迹
唯有诞生或死亡  在爱的阴影下
流淌成长长的谣曲
抑或是我们交出的手掌
触击沉默的土地  挥泪如雨
 
此刻  碧空如镜
苍鹰在蔚蓝之上留下深深的划痕
而人的走向依然是河流的走向
 
长河啊  当思想的船只沉入深深的河底
属于我的船只得搁浅在何处?
 
此刻  流动的香云
滑过天顶  流向岸边
仰望苍茫的上空
  
但婴儿的哭声一如银蛇  拖动无数子孙
穿行于水面  回到太阳归巢的地方
一反常态发出嘶哑的声音
想象着年老的母亲
 
却同样富有生命的含义
却同样照示蟋蟀的鸣叫
 
上岸吧  生命的子孙
久候的马车,已被遥远的群山颤栗
 
忧郁的眼睛正在穿越
远古的传说和久远的往事
   
凝视很久  却没有逃遁的船只
唯有在空旷的原野  在风中
扬起倔强的头颅
 
你攀沿河之树梢  心为之所动
除去行尸走肉  其间没有任何蜕化
观河者悠悠  桥头的风景悠悠
 
太阳独自蹲在沉默的渡口
没有垂柳  也没有幽静的湖泊  
造访你 初萌的情思  
他们算得了什么
半人半兽均有被大地切开的箴言:
关于亚当和夏娃
犹如一双活人的眼睛
 
出门是山
紧闭是河  山河哟
世界的本源对于存在者而言
船队横对头顶的浮云
苍老地流过——一任河的主人惊叹不己
谁的双脚企图同时跨进同一条河流?
 
纵有风暴袭来  却依然保持一丝微笑
瞧!苦水包容的思想在你的腹中筑巢
 
在夏天总有人和着赤热的太阳
簇拥头顶的黑色盘旋
扎下燃烧的火把  使痛苦和欢乐
沿着一个季节的过程卷入岸边  然后
大胆地构想登峰造极的白昼
 
在这最后的时刻面对永恒的河流
他们以血代替无言的泪水
犹如一只不死的鸟挣扎着出笼
界定的地狱在一场风暴的袭击中毁坏
召唤船夫、河流和船只
出没土地、吞吐星斗
自由依然是河流的走向
期待土地和土地的思考方式
一颗头颅替换另一颗头颅
去追赶一只受伤的黑鹰
赶在大地震动的时刻
 
在新生中顿悟:三百六十五天
孕育三百六十五个灵魂附体的传说
孵化原始的壳在附会中骚动
看  我们诞生了    
诞生的阵痛  惊动了大朵的流云
没有怨言  也没有哀叹
太阳飞过我们的头顶
以河结盟  成为山的子孙
是生与死  在真理的背后
宣泄一个世纪的涛声
 
犹如蛇立的影子  满腹忧愁
倒立太阳的尊贵与荣华
 
甩下谎言的荼毒  心有余悸
此刻  阳光在生命的回归中走向无边
封锁黎明选择另一种曙光
——光明与黑暗  存在与虚无
 
是身心倾斜时的不寒而栗
在挫败中与头颅决战  汇流成河
 
但我依然静默如山
站在岸边  思索着河流
 
又如星空  巨大的翅膀覆盖漫漫长夜
使萎缩的躯体在大山的背后
被沉重的脚印战栗  而感知到一方净土
在河水中洗礼
 
于是我们以朝圣者的姿态
尽可能悠闲的走过河岸
在瞑色中为谁眺望
而西风己过
并未露出更本质的白昼
 
原来是那个涉过河滩的影子
在肉浆中为谁哭泣
 
黄昏时属于我的孤舟摸索着出岸
一时搁浅在南北两极夹缝的地带
恍惚中领悟交替的白昼
    出门是山
紧闭是河
 
像两个实在的偶像
影子由远而近贴向石壁
空旷的世界里没有灯火
纵有蟋蟀的脚步声却听不见回声
 
唯有夏日的涛声一次次吹向耳边
漫过长夜  告诫睡意朦胧的人们
是你们将我倾慕的影子绑走
 
是唯一的空前存在  而我们
短暂的一生  只不过是这存在的
一种例外  驱赶低垂的头颅
 
昂扬在浩荡的洪流中
一如既往在杂草丛生的地带
充满着理想、信仰和山坡上的牛羊群
抑或我感受到了什么  一种意念的诱惑
 
或是一种实实在在的存在
是灵是肉 现实或是梦幻
在广阔的疆域
骑上棕色的马往返于生死之地
莫名的忧愁油然而生
 
而我的子民们将在绝处逢生
一脚踏进终究未能敲开的门窗
想必是一条求生的路  
纵然红红火火
纵然启谛于母腹骚动的胸膛
呼啸而来  呼啸而去
 
结果一条必经之路封锁黎明的晨曦
倒是一派壮观  红白相间气吞山河
——绿色的大自然  收敛了
太阳的荣华与富贵
以及我们所迈进的第一步何起何落
何尝不能望而怯步又何尝不是
海中捞月而自叹兴喟
 
我听见了世界以外的声音
在这陈腐的土地上
有我同样的脚印同样的歌
 
这该是秋收季节尔后又是冬天
但我们终究冬眠了一场
终究是一场血与火的洗礼
 
所有的物体在世界的中心旋转
想必是一场灾难:昨夜的轰鸣
像瞬间的闪电在我眼前一扫而过
曾惊恐过也未能使我们感到意外
 
一场劫火使神性勃然于世界之上
以鹰为伍以河为伴
是颂辞  是悲歌
是风暴  是雷电
是钟声  是晚礼祷……
 
当你看到世界似是而非是
你将在自己的周围
垒起一座又一座幸福的墓园
种植青春和欢乐
同时也埋下了蔚蓝的新月
 
赫赫然曾有过辉煌的壮举
太阳漫过头顶数百年
飘扬的旗帜拔地而起
以唯物论者的先智、圣智自居
权当一代君主  哪怕一无所有
哪怕毁坏家园  太阳依然照耀
灿烂的土地  灿烂如梦  灿烂如花
 
何曾有过同时绝唱一首歌
也何曾有过双脚同时跨进一条河的经历
  
以最后的盟誓向世界宣言:
无论生者以怎样的方式保全自己
生命的走向  仅似于一块玻璃碎片
绿得发黄  星光如雨
 
而他们依然踏响空旷的蝉鸣声而去
急促而短暂  涉过山坡  掠过星空
以一种潜在的力  合拍浪漫的诗歌
与其说船队过河
莫如说河的主人以河流的走向
结伴而行谢下悲壮的一幕
又一次赢得太阳的礼赞
 
他们是山的主人  河的主人
现代意识融入传统教规
成为膜拜的化石
礼拜、祈祷、布道甚至
撰写高尚的人文主义哲学
伟大的生命意识再次升降
它将蕴含着“死神”的诱惑
及大自然傲岸站立的姿态
 
似梦非梦  似狂笑似悲歌
一阵阵飘起爆裂的马蹄声
隆隆之声  一阵越过一阵
由远而近  由近而远
一切幻化为无  幻化为有
 
殊死的惊心动魄
还原最后的一次葬仪
 
这是最精彩的动人场面
人身马面难得人畜相配
回首往事  往事流成一条河
而强硬的思绪一任河的惊涛拍岸
滚滚流失  却不知西风已过
 
属于我的孤堡威风凛凛
因了我生命的瘦削呼吸
只因沉重的脚印
一时难以缝合我的隐痛
 
只因鸟儿的呜叫声
依然守候苍白的脸
依然做着飞翔的梦
飞翔着  飞翔着  飞翔着
 
梦。远离故土
主人拍手既合
在这本质世界里
 一种生活的意念
随着粗糙的夜
在河谷呻吟的阵痛中
逆流而上——
 
即便一只黑狼的嗥叫
撕破长夜星空  其无数
久远而神秘的呼唤
 
拨响生活之原野——
空旷、辽远而博大
迎合众人其狂欢时的啼笑皆非
 
哦,生活之原野
你以某种最大的忍耐力
包容一切,但我劳顿之其下
将一切归于某君罪恶之手
如今我只留下几滴辛酸和泪水
其间顿足于岸边
顿悟河流  大山之禀性
 
哦,生活之原野——
我精神之海神灵之海
如若魂牵梦绕竟是梦
我将附会于你的痛苦
鼓舞来者
编纂时间的幸存者
 
渡过洪浊的河流  突奔于
莽莽戈壁
生命之终极不可逆回的制高点
即使某一天
我们选择了凄残的夜晚
生命之真实超然于灿烂的星空
以及无与伦比的梦幻
超然于河谷之源
生命之上
 
我们如此选择了夜晚
选择了黄土地
选择了黎明的瞬间
它纵然红红火火
纵然生生死死
却依然长啸嘶鸣
 
依然呼唤  山的主人  河的主人
乞灵于酒  乞灵于河
穿过生命  穿过痛苦  穿过死亡
穿过新月下崭新的
街道、工厂、广场、宫宇和楼房
 
凭这真诚的心灵之舟
横渡永恒的河流
将永远不再认识
黑夜这残酷的一幕
宛如隔海相望
宛如一片云
 
宛如数百年未曾有过的事实
儿子偿还母亲的债
曾被岩石刻下碑文
令我清晰地读着:贝壳、草叶、星辰
 
然后径直走向河岸
孤独地观赏
一棵树成长的岁月
有着无数次被遗忘的脚印
沿着寒冷的冬天
在注定死亡的阴影下
温暖上升 此刻
风暴袭击着大片沙漠 却有
一对恋人苦苦地相爱
但当夜幕降临时
唯独留下一句话:
“我死就死在你的怀里……”
 
哦,沉默的土地啊
那是从遥远的马背上启程的儿子
亘古未曾破译这现实时间的概念
或有更多的来者注视:存在的背后
所蕴含的哲理被轻柔的面纱遮去
或是老远望去河岸的大片风景
在绚丽的阳光照耀下  步步陷入深渊
 
或是在绝望的瞬间谛听到
狂乱的马蹄声被血红的彩霞映照
或是世纪未新年的钟声吹圆了明月
便匆忙归巢便退至入潮
 
或是在小溪的脉管里陡然吹进一股
抖动的寒风将残酷地毒打着黑色的河流
将在痛苦中遥望星空  了却寂寞的回声
 
或是体内蠕动的败血症
一时错爱将被意象所困
或是从未意识到死亡
当死之降临时  
追溯契约的盟誓
穿透生的欲望  
与死亡邂逅在岸边
 
或是春风踏碎夜露  
一脚沉入黎明
是那不可名状的思绪涌上心头
被脑汁灌满血浆  
久违了生者的葬礼
无奈怀着深沉的痛苦
诉说往日的心情
 
或是污灰里长出的一枝荷花
企图盘根错节  企图攀沿河之树梢
将永远栖息在相似的灵地
 
或是一颗萎缩的心  陡然
在雨水中透湿  
便一时不知去向
唯有空谷的回声  
以莫名的虚幻吹向天边
或在夏季  唯有一艘破船
随潮声跌宕起伏
却依然动荡不安
依然怀想已久
 
为此我们便拥有更多的冬天
但在它不远的岸头
奇迹般载负日月星辰
并将注视着另一个冬天的到来
 
在这疯狂的原野
当我们带着欢笑涌向你
你却丝毫不为我们所动
反而露出一脸狰狞的面目
并将绑走我唯一的空前存在
 
当柔弱的身体盘山而上
满腹的忧愁生根于寂寞的荒原
以站立的姿态  插入深层的土地
 
或许是睛朗的天空
唯有几朵烈日的笑声  悬在中天
有着自命不凡的开阔地
收获青春  命运和梦幻
 
且在梦中擅自闯入他人的空园
这样的夜晚熟视无睹
怎忍心在酷暑的夏天
刻下时间的刀痕
或许时间是永恒的
土地是永恒的
人类是永恒的……
 
犹如瀚海、犹如森林
犹如海洋和河流
头顶灿烂的星空
像脱胎的婴儿刚一落地
嘴角便挂满殷红的血
是每棵青草露珠闪闪
 
抑或是我们的脚踝
触击沉默的土地
渐渐走向深渊
     一跃而起
便成为山河的子孙
令你勾起
雷霆之后  
当一轮鲜红的太阳
从东方升起
成千上万的人以生命为本
以自由为舞
滑向历史最深层的一隅
 
使我们怀想起
辽阔的土地  雪雾茫茫
自有其爽朗的笑声
紧追着足印穿过河岸
 
这是河流的走向
荒原敲击者荒原
 
我便叉开双脚站立于岸边
遥望盛秋的麦穗低下头颅
疏朗地滚过大片荒芜的土地
却不知竟有几多忧伤
几多梦幻与我同在
 
此刻,悠远的钟声依然驻足于斯
像是我爱情的双脚涉过黄昏的河岸
本能地体察牧羊人孤独的夜晚
 
他们在同一片月光下
怀想起久远的往事
使大朵的流云寄寓诞生的阵痛
感知到你的身后一片蔚蓝
 
时过境迁却不知是祸是福
亲吻赤裸的双脚
使他们出血地奔逃
出血地流泪
甚至使他们恼羞成怒  
反叛成一具牛头
 
但我最关心的是我水上的步履
如何使它穿过暗礁穿过低谷
穿过草木细微的影子
或是如何沉稳地站在甲板上
 
谛听风的呼声
雨的呼声
雷的呼声
以及从胸脯流过时的急流的喘息
在我满载的航船上
刻下你的不安与骚动
 
于是我的子民们便纷纷踊跃前来
便急忙站在即将入冬的门口
直到落日西沉各自依然审视着自己的脸
也就很难想象一双伸出的手
在石头的阴影下彼此成为陌生的朋友
 
但我决不为此感到沮丧与冷漠
因为生活本该是一块透明的肤色
人的肤色、草木的肤色和高原的肤色
或是行云流水时的哀呜  蕴藏在
时光与火光的视线中
交出一轮太阳  
企图 发出光
以便随他而去  
无恨  无泪
 
远去了战鼓的雷鸣
和时间的杀伐之声
——秋风萧瑟  
累累果实跃出水面
 
动中之静  
一幅跳动的画面
裸露于巨人的手臂  像具僵尸
舒展平稳的躯体
这是你我最后的一次葬仪
无论是谁最先到达彼岸
身后终究燃起一堆篝火
彼此遥相呼应  成为律动的血浆
或急促地喘息  一浪高过一浪
 
而我们顿足于河岸
丈量滴血的头颅
使它高出水面站立一种姿势
 
伸展四肢  饮其中之黑——
在迷惘中做巢  死守空旷的原野
 
但它不属于我沉寂的河流
而只是一种遥远的对视
 
这就是绝顶
我回首向山下大声呼唤
 
沿着空谷寻觅 回响
一种凄清的旋律
 
从彼岸传到此岸
从此岸传到彼岸
回声,溯河流而上
绕过悬崖而隐入天际
 
泪水滚进了不灭的火口,顿时
风狂涛惊与身俱来与身俱在
水的汹涌怎及得上血的汹涌
他们苦苦奔行  只为
追赶那条入川的船
 
如千吨熊熊铁浆从喉管迸出
  
那种悲伤
纵然成灰
 
而他们不停叫痛的悲伤
缠肠绕肚  
无休无止
 
已在万重山之处  
化作岩浆
注入不可企及的胸膛
 
试问这该是谁
该是哪一枚矗立的麦穗
 
疾恶如仇  从我的喉管迸出
而我从未曾有过人与兽同时迸进的年轮
 
假如谁肯相信这早已定论的事实
宛如信奉上帝
抑或成为虔诚的教徒
引渡忘川之水
 
无疑这是一条通往幸福的必经之路
 
怀想中踏进荆棘的草地
使我的墓穴陡然绽开艳丽的花朵
 
高举你  伸出求援的手
步步走向深渊
——迎着战马的血浆奔腾
迎着不可替代的峰巅加剧
 
哦,河流  生命的绝唱
万象众生的意念
 
世界的象征宛如血色宛如黄昏
宛如废墟中长出的一枝荷花
 
以最动人的笑脸  四面捭阖
呈现出无数血腥的花朵
 
像是河流日夜从我的胸脯流过
像是不速之客午夜闯进我的家门
 
我被突然吵醒
惊呆的眼睛朝天
就这样
我被悬挂在半空
站立成一幅活人的眼睛
 
注定了生命之河
沿着河流的走向雀跃于我沉思的头颅
注定了死者的葬仪将在某个黄昏来临
 
于是,我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
河流弯曲  生命之河不断延伸
以及那些征战的白骨
裸露于汗血马咆哮的哀鸣声中
 
那不是别的
它仅仅是一种过程
 
或时间的瞬间
驻足于忧伤的峰顶
燃起一团迷惘的烽火——
我的家园
  
即使  这样的时辰再度降临
风蚀的河随风旋转
水,升为云  
泥土踩成苔藓
 
我当依然是我  岂能画地为牢
或许时间的结局
令人难以想象
一夜间
飞翔的翅膀鲜血淋漓
 
而另一支小小的生命重又快乐地诞生
吹奏无言的情思
与河流结伴而行
 
但谁能料想  他
竟是一位智慧的王子或父亲
 
倒立于苍茫的源头
浇灌出
贫穷与富足和纯洁的嘴唇
 
当大地起伏时鸟儿在你星空做巢
是你深邃的眼睛碧蓝
燃烧世界的荒原
却在这愤怒的火焰面前
他将永远是造物主创造的化身
日夜像一轮急速的车轮
滚滚而去
在一片幽幽的灵魂深处
埋下头颅  我沉思的土地
 
请不要割爱这逝去的泪水和梦想
在过去的岁月里  我们亲如手足
步步迈向心境的旅程
 
如果说行动是一部情书
它将是大家最亲密的朋友  我的爱人
或在以后的日子里  我们更加相依为命
不管旅途多遥远  燃烧的光焰
正在唤起众多攒动的人群
跃向最深入  我的玫瑰花园
 
现在我又看见
道路两翼开满无数鲜花
企望某一天摘取星辰艳丽的花朵
贴紧胸膛  以示世界的爱
永恒无边  我在想
倘若它真是一朵理想之花
那将是天底下最美的事了
  
每当春季来临
他们常常不怀好意
在水的世界里
沐浴着阳光下一个个舒展的躯体
宛如找到自己或自己以外的人
 
向世界宣言:
我们都是一伙不动声色的家伙
额头上都刻有世纪末原始的画像
以及同一块石头和大小桥梁的名称
 
我们并将永远属于你
世界流动的山脉
星辰敞开的心扉……
 
现在我来到他们中间
与他们一起徜徉在昏荒的草地
率先看到一群岩羊周围尘土飞扬
径直扑面而来  原以为
它仅是一撮黄土  仅是
相濡以沫的土壤的沙丘
 
顷刻间  阵阵微风依次落脚
不迟也不晚恰好是两个春风点
 
但我的回答仍是天地合一
也只有一种水和水的齑粉
才能够扼杀饥荒
并且真实地面对自己
 
相信或怀疑注有标记的旗杆上走动的人群
在我的耳旁嚎叫、嘶鸣
但我依然守候着他们
 
当他们远离亲人时
吹送柔柔的清风
 
时间如此匆忙地离开我的脑门
滑向目不所及的地方
石头毕竟是石头
而最后的相逢
使我们各自拥有一把刀柄
沿着高大陆的不断增高
两岸对峙  或在我的粗犷声中
精神的内海  趋于平静和安宁
同时发出两种不同的声音——
 
乔吉娃回来了
玛斯木回来了
 
回来的正是时候
让他们尽情地唱着  跳吧
让那些在黑暗中站立的人看个够
免得他们痛哭流涕  去寻找
栖息的灵地和盗火者的同谋
免得高贵的头颅被绞死在营地
谁也休想接近真理
 
而今延续的故事正被我们传颂
高举你伟大的旗帜  营救
河流和船只  期待我们的到来
烽火烧遍了大片的土地
但我的头颅依然站在
另一面旗帜的顶端
苦苦追寻  
河流生长的日子
 
而这样的时辰对我来说
像是无端的氤氪盛开节日的奇葩
走进或走出都需要百倍的耐心和毅力
时间的阵亡毁坏灵魂的家园
河流因此而终止翘起巨蟒的震颤
与人类遥相呼应  
但我只是一个人
无暇顾及众生的绝唱
 
一双妒嫉的嘴脸
引领你交出一颗完整的心
不得已伸出一双无形的手
远远搭在太阳的脊背上
 
齐声高呼  高呼我们
不断冲击的红线
在你的高空悬挂
 
哦,乔吉娃  亚当罪恶的化身
哦,玛斯木  夏娃母性的火种
 
任你想象一个民族的精灵
何以能够先我而去
 
泊在屋檐下  缩回大胆的脚步
无论何时不会使你激动或兴奋
犹如一艘破船  躯体破壳而出
紧咬住你的红嘴唇
一切霪雨戛然而止
这里一片青草地  
那里一片黄土地
且都张牙舞爪  
人声鼎沸  何时了  
点点滴滴的光烛
吹拂我忧伤的心灵
不再回想那一天
不再回想琉璃瓦透明的晶体
 
在雪域的冷风下
我们再次聆听时间高贵的圣训
 
在向往幸福的途中彼此相爱
或许这是一场伟大的创举或不幸的怜悯
 
在各自的脚踝上足见其条条美纹
欧亚大陆有我们无数永恒的亲人
而我只是其中一员  
或是一块相似的灵地
试图为你们铺路搭桥
或为筑起新的大厦
心愿啊,我美丽的小屋
歌声虽美  常常牵动起绷紧的合弦
而时间的流逝  无法效仿你
河流  真实的画像  
天空巨大的造影
河流弯曲
生命脆响
 
呈现生命的生命哟
你仁慈的爱  巨大无比
令我在烛光下一次次怀想你们
不为长途跋涉吞噬的烽火
沥尽心血  交付昨日的征战
于你的阳光美日  苟活一代神灵
 
莽莽戈壁苍劲的雄风
另立起我敬仰的一瞬
犹如一颗太阳突兀在上头
 
熄灭世界的晚景
使那些大地的情人
丢下思想的山脉
开始转向现实汹涌的河岸
化生命为流浪的歌谣
思索
一分钟
漫长的历史进程
 
同时我也张望着对岸的黑色绝壁
唯有相隔的世界才是我独立的星空
因了真实地面对脚下无言的城堡
常以泪水拍打胸膛与河水默默相许
 
试问是谁浇灌它生长的秩序
是谁还能够对自己忧伤的心灵诉说
 
而我的子民们从白垩的海岸线挺进
把那些遗忘的残骸统统归于我君之上
风化亿万年站立的面容
 
此刻,我最大的收获莫过于
交付一只手  证实无言的泪水
 
从我头顶滑过  日理万机
从无怨言一场霪雨的交融
 
毁坏眼前罪恶的长城
重新用鲜血和泪水
筑起坚实的丰碑
选择自我  
选择黑夜的祷告
 
欢呼吧  我的子民们
是你们拯救了又一个民族的精灵
看到眼前的现实  风风火火
正在化为重天的丽日
我的心已得到片刻的安宁
但为什么会有如此众多的人
在我到来之前面对河流
诉说亿万年前相传的歌谣
而我。早被公众的舆论审判
失去了红嘴唇真理的光焰
迫使自己默认一个时间的概念
为存在而存在
 
或许因存在我们所懂得物体的基本形态
在现实面前我常用存在而衡量自己
唯有存在的物象呈现在我面前时
自我才能脱离时间的轨道
宛如河流和船只  仰望高贵的头颅
为歌唱而歌唱
 
但在这高贵的头颅面前
我们似曾有过巨人般躺倒的河床
穿越苍茫和浑浊的源头
留下苍白
留下过多的迷惘
 
试问何处是我美丽的家园
何处是我肥沃的土地
带着阵痛和稀有金属碎裂的梦想
一跃巨人的头顶
遥想世纪末金黄的麦穗
 
宛如我们的船队吟着古歌
步入漆黑的夜晚
永远是黎明的前夕
永远是黄土地巨大的陵园
 
如此  竖立起一面飘扬的旗帜
使每一颗崇敬的心  陡然
匍匐于你跳动的心间
企图闯开世界的大门
让血性的真理闪现
或许  时间
就是岁月孵化的温床
急切地等待
雨水淋湿的时辰
 
但是  谁能料想这悲壮的一幕
闪耀着灿烂的幸福之源
 
放浪于母亲升起的穹顶
 
将被长久地悬挂在注有标记的旗杆上
呼唤来者  呼唤所有生命的船只
 
而我却不能够  不能够
仅此献上一份孤独的心愿
 
湿润的眼睛早已化作蒙昧的花园
在期待和迷恋中  返回
幽幽的灵魂深处——
叩伏于母亲的营地
在旭光中向内陆挺进

错开的花            

装饰你无眠的星辰       

——撒拉尔的传人颂辞及其它

阿尔丁夫-翼人       


子不予怪力乱神
——撒拉尔
在这前定的道上
壮行独美八百年
而这道啊!注定
以尕勒莽阿合莽的名义
铸造黄金般的誓言
                            
                       ——题记
 
第一章

新月上的蓝宝石:十月的撒拉尔
 
 



      一

谨以将这布满荆棘
却饱含深情的野玫瑰
尤利西斯之情                   
浮士德之恋                       
爱情之花  献给
我最崇敬我最挚爱的
同道同胞兄弟
尕勒莽阿合莽的后裔
 
唯有你们
“唯有”二字深具含义
它不仅仅指向我深爱的妻子和女儿
它更指向所有信奉教义和寻道之人
因为我多年的诗歌写作早已养成
单一的主题用特定的场景设置和诗句表达
比如我邻居家年轻漂亮的妻子
常常把自己的男人赶到街上
这类似于乞丐和娼妓就不该拥有
男人之外的男人,女人之外的女人
犹如欺世盗名众叛亲离之人
注定用一生的心血书写死亡证书
 
注定鬼神崇拜
在邻居门前闹鬼
 
注定夜夜醉倒在上司门前
把讨来的盘缠抵押
 
注定在岁月斑驳的肌肤上
留下罪恶和腐败耻辱的爪痕
 
注定头上不长草
残花败柳   抱恨终天
 
注定行尸走肉
注定助纣为虐
 
注定为“一分钱”左顾右盼
注定逐名图利戕害无辜
 
注定嫉贤妒能
以造谣之能事
以诽谤之后快
以“《沉船》靶向论”
和“死亡花季少女”的喋喋不休
造就其一生的伪业
 
谁能晓得如今只剩下一具叮当作响的空壳
和死去的灵魂陪伴其左右
并以他一生的心血
换取祖宗三代的家业和血脉
而此种人
注定唯恐天下不乱
注定好死不如赖活时
伙同风骚女子的二月汉
秘密媾和  挖掘祖坟
购得一包香烟
和几颗星的外包装
最终以神圣的仪式埋葬他
卑鄙肮脏的灵魂
 
       二
 
“唯有”只有“唯有”
是我的心声和诗歌的源头
 
请听!我向你们吟诵
这位撒拉族诗人的爱情诗篇
 
唯有你们,
哦,你听!你听啊
 
 
唯有你们
唯有你们啊
真理的坚强捍卫者
信仰的忠实实践者
加入到朝觐者的行列
与寻道者一起出征
与他们一起  默默吟诵
各自心目中最崇高的诗篇
 
唯有你们
最能够洞察人类内心的渴求
把今世的太阳高高挂起
把后世的明月揽在怀里,暖在心里
 
“念想”    闪出万道光芒
“举意”   迎来世界的宏恩浩荡
 
晨礼   把天堂的大门开启
宵礼   把乐园的芬芳酿制
 
宽恕我的罪孽吧
我将在五番和念想中
认主赞圣   牵挂着你们
 
一日五番的花香啊
你是我毕生的乐章
你是我沉醉的月光
 
你就是你吗
 
我刚刚从两莽的墓地归来
两膝的黄土翻滚着
历史的烟云在我眼前纷飞
我斗胆以卑微的思想
想象上千年两河流域的文明
和两莽直逼中西文化的巨人的光芒
 
当我小心翼翼地翻阅
千年的黄金诗卷时
懵懂的思想和身躯
顿时被一道神秘的火光照亮
 
她蔚蓝鲜活
是两世的紫色红晕
我感到眩晕并炙手可热
 
是你们驱散我头顶的阴霾
引领我走向圣洁的殿堂
引我把两莽的旗帜升高
 
唯有你们
哦,唯有你们最先感知
这枝橄榄枝释放出的馨香
和野玫瑰分泌出的毒素
 
唯有你们
在河流汹涌的波涛声中
把串串通体发光的珍珠穿起
午夜过后,又将把它们一路抛洒
爆出生命的阵阵脆响
 
唯有你们
只选择一种朝向
在公平和道义的立场上
始终以良知的秤杆丈量
 
就像此刻你捧读我分行的诗句
再次被你思想的密码破译
再次被你心灵的激情燃烧
 
唯有你们
时刻被神性的光芒照亮
 
即使你面对有亏之人
同样把他当成朋友
在家中设宴款待
 
倾心交谈   让亏心人
感到自愧弗如潸然泪下
 
唯有你们
连同星空把思想的旗帜升高
 
使几百年贫瘠的土地
在黑暗的最深处
被一种悠远深邃的
深切呼唤声启迪
 
唯有你们
早晚在崇高诗篇的颂声中
平安度日   再度忙碌
也不忘时刻的准点
 
严守时间的秘密
把最神圣的交换托付
 
唯有你们
每日在时刻的准点
一次次凝聚成一座座高耸的山脉
伟岸如长城  汹涌如波涛
 
涤荡了山川河流
抚平了人心的不安与骚动
 
唯有你们
在一次次严峻的现实和考验面前
缄默如山铸造铁板的身躯
 
把人间的温暖传送
把世间的仁爱传递
 
唯有你们
哦,唯有你们啊
 
才是撒拉尔连绵的山峰
唯有你们
才是我作为撒拉族诗人挺拔的脊梁
 
 
如黄河的巨浪呼啸汹涌
如黄河的涛声波涛滚滚
 
十月的撒拉尔
新月上的蓝宝石

 



          
第二章
 
水里的刀子斩断风:牧羊人之歌
 



 
当我写到这儿突然跳出一个人
以挑战的姿态向我发问
 
我一时不知所措
当我抬头看看四周却不见人影
 
这时我才缓过神来
这或许是一种幻觉
 
不管怎样我一定得把它记下
这将有助于我们思考一些
值得思考的问题
 
是谁借用家妇的擀面杖
正在搅浑汩汩流淌的清澈的河面
 
是谁偷偷把祖传的家谱改写
改写家谱的历史有些时日了
只当家人没有看见
你看见又有何妨
 
是谁正在步步逼近走散的羊群
难道走散的羊群还会按时赶到羊圈吗
 
这是一道简单的哲学命题
不便在此赘述
任由你聪明的头脑思考
 
是谁整日
靠近旦扎里❸ 坐定乌托帮
 
我曾经偷偷到岸边
溜达过几回回来的途中
 
碰见一女子
赤身裸体
 
口吐白沫
两眼发黑
 
听说最近她不明不白地死了
哎!真可惜!
 
难道我们以后还会听见
海伦优美的歌声吗!
 
是谁竟敢明目张胆地大声叫嚷
希特勒政党并没有杀死犹太人
 
谁不知希特勒是世界的头号敌人
叫嚷着要改写世界历史
 
改写历史由来已久
 
我的案头就有几本
同一个历史人物
在同一历史时期
扮演不同的角色
 
一时半会真辨不清他究竟是何人
冷不丁举着小旗到处疯跑
 
一会儿跑到削发为尼的尼姑庵
一会儿跑到目不识丁的砍木村
 
假定自己是各种主义的传播者
信誓旦旦与他们促膝谈心语重心长
 
一会儿跑到村妇家中问寒问暖
一会儿跑到知识精英家里彻夜长谈
 
这犹如螳螂捕不到蝉
夜莺唱不出新曲
渔夫钓不到鱼
流浪狗找不到食物
便在“最后的晚餐”施出绝招
 
但当他面对销魂的美酒和诱人的香肠
外加一道晋升的特殊佐料时
他就马上信口雌黄
 
改口称他虽姓韩姓马
但他的祖上不信这个姓
 
谁听了这话谁将冒出一身冷汗
至少我已哆嗦不敢往下写了
 
但我还得坚持我分行的诗句
为了赢得诗神的爱恋
 
求得民族的繁荣发展大计
 
是谁时时把自己凌驾于“黄昏的落日”之上
横加干涉别国内政
粗暴干预他国民主政治
动不动大声怒斥有罪无罪的农夫
 
快说:“你家菜地的那条龙蛇是怎么回事?
怎么你们家的菜地偏偏弄出一条蛇来?
有蛇你怎么不先向我报告?
 
“哎,泻热康❹!还是一条眼镜蛇
那怎么了得你难道不知道
蛇是我祖先的命脉
我的同根同祖吗?……”
 
可怜的农夫怎会知道这些
他只晓得民以食为天
年终有个好收成
 
此刻电话铃响了
有人在电话里抱怨说
 
“你以前的诗作艰涩难懂
是否写得更通俗易懂些?”
 
我就答应了这位朋友的请求
事实上我一开始就这么做了
 
特意选择了最原始的诗歌艺术
作为我诗歌的表达方式或写作立场
 
尽管我从内心里是多么的不情愿
但为了我们的友谊和读者的至尊
 
只好暂时委屈一下自己
破例写一首妇孺皆知的诗篇
 
是谁一夜间篡改了《自由女神》的章节
添加了撒旦之子而成为牧羊犬的呢?
 
现在倒是羊群追逐牧羊人的最佳时机
时不时嘴里叼上一块毛
 
系上领带走街串巷
偶尔站在大庭广众之中
大声呼喊自己是撒旦之子
   
“喂!你们还认得我吗?
 
我是撒旦之子
 
我的神圣父亲
正在拜见他的祖师爷
 
他们在家正在秘密谋划一场策反计划
 
这个计划有关我们撒旦家族的兴衰荣辱
你们当中有人已经彻底违背父王的意志
公开挑衅他'至高无上’的权力
 
称自己是民族之王
更有甚者称他为
 
'智慧之神   宝剑之父’
但我们已经全面布控
让他终生不得翻身
 
“啊,朋友们啊,
识时务者为俊杰
友谊的桥梁已经架设
 
脚下的红地毯
一直铺向忘川之水
 
“忘川之水哟忘川之水
 
你是我一生的梦想
你是我一生的荣耀
 
“我何尝不想做一个普通人
但偏偏欲望的恶魔
在我不经意时使劲往我鼻孔吹气
 
一股暖流立刻涌满全身
一阵沉醉的花香
令我神魂颠倒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谁?
我寻找了半生至今尚未找到
 
你们当中有谁跟我父王欢悦一晚
投胎生下我这个四不像的呢?
 
快快说来让我认下自己的母亲”
 
可怜的撒旦之子
四处寻找眼神里流露出
 
几缕从未有过的绝望的哀愁
 
他时而抬头仰望蓝天
时而发出深深的感叹
 
不知道自己是何物
更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
又往何处去
 
正在他一筹莫展之时
迎面走来一位衣衫褴褛的女子
两人的目光互相对视了一会
好像彼此心里在嘀咕
 
'难道她就是我九死一生寻找的母亲?’
 
'难道他就是我错胎生下的孩子?’”
 ……
 
这样的场景我在电影里见过几回
今日亲眼一见我便忽然想到
狐狸与九牧王媾和一生的故事
 
如果你没有听说或者忘记
我在这里向你简单复述唤起你的记忆:
 
狐狸与九牧王原是一对孪生兄妹
在长期的共同生活中
彼此逐渐产生了“爱慕”之情
 
其中一人特别喜欢与狐狸玩耍
因久吃狐狸之奶变成了狐狸
其中一人特别擅长权术之道
因爱恨交织于一身
赢得部落酋长的欢心和赏识
谋得“九牧王”之称
 
两人一生的媾和生下一男七女
这一男子便是这七女共同的丈夫
也是她们共同的敌人
 
据说人类善恶的起源从此诞生
最后他们的父母因对儿女
财产分配等问题上产生争议
夫妻二人终于分道扬镳
各自踏上征程寻找谋生之路
 
半个世纪过去了
儿子突然发现自己还有一个母亲
便下定决心甩下妻子四处寻找
 
某日他独自一人悄悄来到
一个偏僻的荒郊野外
 
在一棵风雨飘摇的银杏树下
发现像似老人的妇女
脸色苍白满头白发垂至脚底
 
似乎她半露的身躯
被一身雪白的雨雪覆盖
透过她花白的头发
露出一双近乎死亡的眼睛
 
她一会儿望着远方
一会儿望着天边的云朵
 
时而嘴里喃喃自语
像是呼唤着谁的名字
 
突然一声“我的儿啊!”
 
像天边的惊雷
唤醒了儿子几十年来
对母亲的日夜思念和渴望
 
唤醒了恍恍惚惚
忧郁一生的梦魇刹那间
 
大地在震颤
天空在摇晃
 
老妇人的话音未落间
迎着母亲的呼唤
儿子一头扑进
久经风霜的母亲的怀抱
 
顿时母子二人声泪俱下
寂静的山谷传来阵阵
经久不息的哭喊声
 
过了很久很久以后
人们才发现这两具尸体
成为一块坚硬的化石
像米开朗琪罗手中的雕塑
成为时间的定格
 
像太阳发出永恒的光芒
成为诗人笔下
永远歌颂不尽的生命的元素
 
亲爱的读者现在你终于明白
这则故事的真正含义了吧
 
漆黑的夜空
总是用错开的花朵装饰
无垠的大地
总是展现出四季芬芳的花蕾
 
在你不假思索聆听大自然
庄严和谐的天籁之声时
请你不要忘记早晨醒来走出家门
双脚轻轻落下酥软的土地
带给你无限的慰藉和呵护
 
这是生命奏响的第一刻
在这一时刻我首先想到的是
 
撒旦之子正在街头
疯狂寻找他失去的母亲
 
简单的发问揭示严肃的命题
沿着以此命题的发问
 
我昨夜梦见南北朝之间
有趣的博弈拉开序幕
 
首先撒旦作为主战方向人类发起进攻
在他的阵营里有各色人种
其中以红黄两旗为主要代表
 
所谓“红”者以鹰派为代表
从出生的那一刻起
有位忠实的信徒在同僚的怂恿下
拉起孩子的右手抱紧拳头
从眼前高高举起嘴里念念有辞
然后以最庄严的礼仪
举行最隆重而神圣的仪式
随即在孩子稚嫩的额头上
用烧红的铁块烙下红印
 
一旦烙下此种红印
是人是鬼终生不得取除
直至走向地狱的深渊
这便是鹰派为代表的红派的由来
 
所谓“黄”者以撒旦之子为代表
主要以一些终日无所事事
依靠漂亮的脸蛋和招牌施舍度日
和一些玩世不恭的流氓无赖组建的拉拉队
从组建的第一天起为了统一标准
要求所有拉拉队员一律穿“三无”牌黄衬衫
喊出同一的口号“我是流氓我怕谁”
 
必要时掏出随身携带的通行证
穿梭于酒吧、舞厅、和一年一度的
“撒旦宰牲节” 在这个节日里
他们必定要把肥得流油
敢于与虎狼拼杀的领头羊宰杀
血淋淋的供奉给他们无限忠诚的主子
 
当他们的主子见到此种情景
首先把他们称赞一番
然后就按“业绩”的大小一一奖赏
他们应得的那份礼品
 
评判“业绩”的首要一条
是其对主子是否“忠诚”
如主子一旦在其他部落那里
受到鸟气他们就立马全副武装进行报复
 
当然主子受到鸟气是常有的事
因为他是最大的恶魔
是其他白胡子部落联盟的死敌
 
这次拿到头奖的自然就是
最受主子青睐的老四(绰号叫牧羊犬)
礼品虽然不大也不值几文
不过是九牛一毛这“毛”相当于
“鸡毛”和“鸟毛”一类
 
但他们看来这“毛”出自主子之手
意义就非同寻常
 
其象征性和所起的作用
远远大于奖品本身的几倍或几十倍
 
因此谁得到这样一枝“鸡毛”
毋庸置疑谁就可以胡作非为
一辈子不做什么事“坐吃山空” “坐享其成”
 
你看看它的意义和作用如此巨大
他们能不耗出五条性命去争夺吗
 
你说得也是
草山毕竟很小
他们又无能力去开辟其他牧场
 
当他们出入酒吧、舞厅和红歌会时
自然就遇见主子的其他远方亲戚
他们就连连点头作揖赔罪
 
说自己是混蛋狗娘养的
说自己不是人有眼无珠不该站着行走
而应该像哺乳动物贴着地面爬行
 
说着说着他扑通跪在地上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弄得守门的老头啼笑皆非
连忙把他从地上扶起
 
当守门员把他扶起时
一不小心撕破了他的衣裳
为了赔不是把自己的黄衬衫脱下
穿在了这位拉拉队员的身上
 
从此以后这位拉拉队长
经常穿着这件黄衬衫
出入各种“重大”场所
 
某日他同样穿着这件黄衬衫
参加一年一度的部落联盟大会
年会刚刚开始他作为主持人
播完大会议程
 
一位中年女子马上跳出来
撕住穿在他身上的黄衬衫不放
他来不及反应只好谎称
“是你那天晚上亲自送给我的……”
 
听见这种立即斩断翅膀的侮辱性语言
这位女子当场一头撞墙死亡
 
这件事至今历历在目
活在每个人的心中
这便是黄派的由来
 
最近我又听说死去的女子
偏偏是部落酋长的女儿叫姬
 
年会以一个年轻女子的生命为代价
结束了这场残酷的战争不久
他们又以另一种名目招兵买马
准备举行更加声势浩大的部落年会
 
这届年会的主题是将确立
部落酋长永远的霸主地位
 
但是这种企图永远不可能了
纯粹是仙窟千载    黄粱一梦
博尔赫斯有诗写道:
 
那是个幻象
人类对黑暗的共同恐惧
把它强加在空间之上
它突然停止
当我们觉察到它的虚假
就像一个梦的破灭
破灭在梦者明白自己在做梦的时刻
 
红黄两派的由来我已简单叙述完毕
细心的读者一定注意到
质朴的语言道出的自然神韵
 
我自小生性好动
犹如战争不可避免
犹如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
犹如一行诗句消灭一群战争贩子
 
哦,哪家的诗句有这么大的威力
现代病态的诗作倒是令人窒息死亡
我有过数十年的写作和编辑生涯
拜读过一屋子海内外经典作家的作品
 
但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
却是一首无名作者的《无题》作品
 
不妨让我们再次一读
提醒读者诸君请注意
此作的积极意义和象征性指向何方
 
     “你也许猜出我喜悦的心情
      总被一些世俗的价值观嘲弄
     
     但我的智慧汪洋恣肆兴风作浪
      一会儿的工夫既能看清自己
      又能看清对方并能同时翻越
      横亘在眼前的崇山峻岭
 
      ——群山巍峨  香云缭绕
      想象突兀的山头与撒旦对峙
 
      两眼望去一片苍茫
      有恐被太阳融化……”
 
撒旦再次与我会面
我以诗人的直觉和敏锐判断
他像一只蝙蝠靠本身发出的超声波
试图引导那些无知的人们
 
共同驾驭一辆三轮马车
承载着他行驶在狭长而崎岖的
羊肠小道上翻山越岭
 
他熟悉黑夜就像熟悉自己的影子
某日他找到我悄悄对我耳语
 
“你以诗人的才思和激情
焚烧白昼创造黑夜永恒的天堂”
 
早在四十年前我还青春年少时
我就领教过此番阴毒和险恶用心
就像三十年前我鲜活的诗篇
遭遇过当代文学的尴尬境地
和二十年前颠覆性的诗歌运动
 
一霎时我感到愕然
警钟如风丧钟如烟
 
但“卡西莫多” 撞钟的声影
时时撞击我的心灵
 
撞击我心灵的
还有吉卜赛少女优美的舞姿
和她时刻相伴的纯洁而神圣的羔羊
 
为此我曾写过一首题为《少女与恶棍》的诗篇
有人为之赞叹有人为之诅咒和恐惧
 
赞叹是因为他尚存人类的良知
就像你眼前这篇朴素的诗篇
唤起你们美好的心灵和永远诅咒的记忆
 
哦,诅咒吧,诅咒的人们
 
我们人类曾有过太多相似的经历
但经历的曲折与坎坷成败与得失
恰恰助长了人性的黑暗、狂妄、自大与贪婪
 
就像一开始我为你们设置的撒旦这个人物
 
他作为恶魔首次出现在我的诗篇
似乎有点不自然但还为时不晚
至少我已涉及到这个人物
他的出现将极大地丰富读者的阅读兴趣
相信不久的将来又有一部《天方夜谭》
将为之汗颜为之扼腕                                                       

      注解:

1.原载《撒拉尔的传人》(阿尔丁夫·翼人主编)第二辑2009年,甘肃民族出版社出版。

2.该诗篇是作者根据撒拉族民间寓言故事《撒旦遗言》创作而成。

该首诗的创作路径和艺术风格与作者早已形成的那种独特鲜明、磅礴大气、庄严厚重、铿锵有力的诗歌风格截然不同,但是他那隐喻、反讽和强烈的批判意识仍然凸显在字里行间。在这篇寓言性诗篇中,我们看到了诗人阿尔丁夫-翼人诗歌创作的精湛、丰富而深刻的另一面:他想试图拓宽现代诗歌艺术形式,通过民间故事素材创作当代诗歌,以故事情节和人物典故来丰富汉语言诗歌:细致入微地在诗歌创作中巧妙地融合时代精神和思想情感,借助最古老的寓言或故事描绘当下的现实处境并大胆创新,这就是诗人阿尔丁夫-翼人在其诗歌理论文章中经常谈到的要创作出“最古老的敌对”的艺术主张是相一致的。这种诗歌风格的特点语言质朴、情感真挚,但它所表现的内容却极其丰富,富有一般现代诗歌艺术难以胜任的艺术技巧和百科全书式的思想特点,即反讽和批判性是其最大特点。   

 3.旦扎里,阿拉伯语的音译,意为“骗子手”,名叫“麦西哈旦扎里”,伊斯兰教《圣训》预言:他是世界末日临近前来自东方的纯种犹太人,旦扎里是他的绰号。他有欺骗成性和瞒天过海的本领。

《圣训》对旦扎里的描述是:独眼龙,奇坏无比,红发瘸腿,大骗子,破坏分子。其右眼的形状是可憎的、凸出的独眼,他不会生儿育女,额头上写有“否认者”的字样。他出世后,妄言改良人类社会和指引正道,然后又妄言自称是宇宙的主宰,他拥有给世人幻显海市蜃楼般的天堂和火狱的神奇能力。他宣传的过程中很多人步入其后尘,上当受骗,他们大部分是犹太人。他的出现是对人类最大的磨难,自人祖先知阿丹(亚当)直到世界末日,没有类似这样的灾难,他以明升暗降的方式做无数的反常事情,他会破坏地球上的一切,除麦加和麦地那,烟雾充满东方和西方之间四十天,穆斯林象伤风感冒似的,不信主者如同醉汉,烟从鼻、耳、后窍中冒出。最后真主派遣先知尔撒(耶稣)重返人间杀死旦扎里。 

4.撒拉语,表示愤慨之意。

神秘的光环           

(长诗节选)


 
此刻   大地的钟声敲响
染红了一大片翠绿的季节
和随它而滋生的汹涌的河流
而光明的种子在新鲜的土壤里
寻找土地的爱恋  我的家园
但我不愿以此证明 他是一个人
在这里向读者呈献的  是我
内心深处最甜蜜的部分 因甜蜜
使我怀想起那些以灵魂搏击幻想和土地
的人们——
 
他们从荒漠的深处走来
交付给我们的是以头颅酿成的鎳币   
灵与肉碎裂的梦想和光芒四射的大道
一次小小的旅程颂扬我心底的海域
一面古铜色的背景占据我求生的欲望
令我依然恪守真理的谎言
赢得公众社会的信赖  彼此取得
同一的昭书  决定开口演说
昨日辉煌的一幕 且从僵硬的躯体上
一一诉说往日妻子儿女的情怀 或喜或悲
唯有你贫瘠的额头
亮出一轮神秘的光环
唯有你一生的绝唱
照耀我最后的峰巅
 
引领我吧  黑夜的王子
你是我不断的放弃中
重又捡起的一枚熔岩
只因我初衷难改 誓死捍卫
思想河岸的不毛之地  一半思想
骤然丢失在疲倦的途中  是你
唤醒我最初的灵动决定出售
高贵的头颅或那些以十分信赖的眼睛
向我掏出灵肉的秃鹫:时代的精英
是你分明孕育了一大批行尸走肉
从我的脚踝应运而生 直撞入我的心头
在那无路可走的境地  河岸的涛声
是我还乡的浮雕或土地的召唤
是又一次醒来的早晨
 
而黎明的白鸽从我手中起飞
因追随生存者无望的灵地
喃喃的呓语渐渐化为流动的山脉
化为无以代劳的赝品或是一缕乡村的炊烟
以头颅的重量换取另一半生命  供养
我们灵魂的王冠:依然是我决计出售
或埋葬的一份举足轻重的厚礼
哪怕是我最初或最后的梦想
远不及生存者脚下铿锵的足音
起飞的鸟儿依然拖着沉重的翅膀
飞越那一轮神秘的光环
注目吧  河岸那光明的种子
你是我婴儿哭泣时的欢欣
 
在你面前我曾是一名无望的患者
也曾留下过不堪回首的往事
使我重新确认物体的表象所蕴含的重量
远远超过草木细微的影子
或许这仅仅是传说  或许我们早跟自己的影子相逢
且在光明的路上  拖着尾巴
穿过大街小巷或那无尽的回忆
并把所有的梦想化为石头的训语
镌刻灵魂缄默的花树……
 
我们不为英雄挽歌   却为灵魂诉怨
白日的胡言乱语是我美妙的咒语
我必将赢得真理最后的审判
赢得生命自由的狂奔  犹如
被流放的牧歌永远垂挂在午夜的星空
使我的眼前呈出
一片奇妙的幻景:犹如悠闲地
走来一位不明身份的人
在我身旁驻脚  向我索取
几万年前丢失在门廊下的另一半生命……
 
而我何以晓得这败北的人们的踪迹
是动辄还是戏谑  我们为的是
重构土地的面具   或许
这一切将不再灵验  无论如何
我将为你讲述这幕动人的“喜剧”
好让我忧伤的心得到片刻的安宁
与你们一起来聆听或颂扬高贵的头颅
——灵魂罪恶的化身
虽有耻辱的污垢在你头顶做巢
但一颗忧伤的心仍在怀想处
伸出一支有力的手  送你远行
 
或许我们本不该再次久留
本不该扶你送上祭坛
周围的一切都在蒙昧的花园里
投去鄙视的目光  扼杀或挫败
无与伦比的梦幻在世界的中心旋转
 
远去了心中激荡的烽火
远去了父辈们原始的航海
远去了凯旋的雷鸣或战鼓的回声
远去了虚张声势的淳朴的嘴脸
 
---他们扣动火热的胸膛  步步追寻
亿万年陨落的星星和随它
而滋生的汹涌的河流
以自由为舞   以石头为本
还原心灵深处那惨淡的一幕
 
或许在父辈们原始的草图上
垂挂的是我一年一度幻想的年轮
只因为  还没有忘记
那一刻  岁月仁慈的情肠
时常叫唤更遥远更温馨的名字
哦,亲爱的人啊
你何曾不是我们的情人
一张廉价的兽皮
曾被刻满旅途遥远的对视
将永远悬挂在心之彼岸
 
从那时起   你便拥有一个梦
一腔圆润的诗魂    出没在
黄土地发情的季节   陨落了
雪域人最后一道光芒或他
裸露的情思:在这时刻
我一样迷恋于对土地的盟誓
灵与肉碎裂的梦想或那
依偎在身旁的温馨的呼唤
 
毕竟我们越过了这道栅栏
越过了时间与空间无望的净地
生与死耀眼的瞬间和我们脚下
叮咚作响的石头的梦呓
 
如若不是这样   谁能告诉我
它仅是一撮黄土  陈腐在我们的脚下
或是一些不着边际的发问
试图抵达亲人的墓地
带回我们需要的食品和健康人的衣物
且以僵硬的目光搜索周围的一切
 
无论失去还是得到
些微的震颤总会使我们感到意外
因而随时交出一只手
作为一次艰难的旅行或跋涉
 
沿着河流的走向   回答众人的疑问
沿着起伏的山峦   蔓延零乱的思绪
俯瞰大地 一群牧马人在辽阔的土地上
久久怀着与我同样的恋情  同样的歌
同样受惠于不朽的黄土地……




放浪之歌            
       
         (长诗节选之三)






无以言说的灵魂 我们为何分手河岸
我们为何把最后一个黄昏匆匆断送 我们为何
匆匆同归太阳悲惨的燃烧 同归大地的灰烬
我们阴郁而明亮的斧刃上站着你 土地的荷马

            ——《重返家园》


此刻 大地的钟声敲响
染红了一大片翠绿的季节
和随它而滋生的汹涌的河流
而光明的种子在新鲜的土壤里
寻找土地的爱恋 我的家园
但我不愿以此证明 他是一个人
在这里向读者呈献的 是我
内心深处最甜蜜的部分 因甜蜜
使我怀想起那些以灵魂搏击幻想和土地
的人们——

他们从荒漠的深处走来
交付给我们的是以头颅酿成的鎳币
灵与肉碎裂的梦想和光芒四射的大道
一次小小的旅程颂扬我心底的海域
一面古铜色的背景占据我求生的欲望
令我依然恪守真理的谎言
赢得公众社会的信赖 彼此取得
同一的昭书 决定开口演说
昨日辉煌的一幕 且从僵硬的躯体上
一一诉说往日妻子儿女的情怀 或喜或悲
唯有你贫瘠的额头
亮出一轮神秘的光环
唯有你一生的绝唱
照耀我最后的峰巅

引领我吧 黑夜的王子
你是我不断的放弃中
重又捡起的一枚熔岩
只因我初衷难改 誓死捍卫
思想河岸的不毛之地 一半思想
骤然丢失在疲倦的途中 是你
唤醒我最初的灵动决定出售
高贵的头颅或那些以十分信赖的眼睛
向我掏出灵肉的秃鹫:时代的精英
是你分明孕育了一大批行尸走肉
从我的脚踝应运而生 直撞入我的心头
在那无路可走的境地 河岸的涛声
是我还乡的浮雕或土地的召唤
是又一次醒来的早晨

而黎明的白鸽从我手中起飞
因追随生存者无望的灵地
喃喃的呓语渐渐化为流动的山脉
化为无以代劳的赝品或是一缕乡村的炊烟
以头颅的重量换取另一半生命 供养
我们灵魂的王冠:依然是我决计出售
或埋葬的一份举足轻重的厚礼
哪怕是我最初或最后的梦想
远不及生存者脚下铿锵的足音
起飞的鸟儿依然拖着沉重的翅膀
飞越那一轮神秘的光环
注目吧 河岸那光明的种子
你是我婴儿哭泣时的欢欣

在你面前我曾是一名无望的患者
也曾留下过不堪回首的往事
使我重新确认物体的表象所蕴含的重量
远远超过草木细微的影子
或许这仅仅是传说 或许我们早跟自己的影子相逢
且在光明的路上 拖着尾巴
穿过大街小巷或那无尽的回忆
并把所有的梦想化为石头的训语
镌刻灵魂缄默的花树……

我们不为英雄挽歌 却为灵魂诉怨
白日的胡言乱语是我美妙的咒语
我必将赢得真理最后的审判
赢得生命自由的狂奔 犹如
被流放的牧歌永远垂挂在午夜的星空
使我的眼前呈出
一片奇妙的幻景:犹如悠闲地
走来一位不明身份的人
在我身旁驻脚 向我索取
几万年前丢失在门廊下的另一半生命……

而我何以晓得这败北的人们的踪迹
是动辄还是戏谑 我们为的是
重构土地的面具 或许
这一切将不再灵验 无论如何
我将为你讲述这幕动人的“喜剧”
好让我忧伤的心得到片刻的安宁
与你们一起来聆听或颂扬高贵的头颅
——灵魂罪恶的化身
虽有耻辱的污垢在你头顶做巢
但一颗忧伤的心仍在怀想处
伸出一支有力的手 送你远行

或许我们本不该再次久留
本不该扶你送上祭坛
周围的一切都在蒙昧的花园里
投去鄙视的目光 扼杀或挫败
无与伦比的梦幻在世界的中心旋转

远去了心中激荡的烽火
远去了父辈们原始的航海
远去了凯旋的雷鸣或战鼓的回声
远去了虚张声势的淳朴的嘴脸

---他们扣动火热的胸膛 步步追寻
亿万年陨落的星星和随它
而滋生的汹涌的河流
以自由为舞 以石头为本
还原心灵深处那惨淡的一幕

或许在父辈们原始的草图上
垂挂的是我一年一度幻想的年轮
只因为 还没有忘记
那一刻 岁月仁慈的情肠
时常叫唤更遥远更温馨的名字
哦,亲爱的人啊
你何曾不是我们的情人
一张廉价的兽皮
曾被刻满旅途遥远的对视
将永远悬挂在心之彼岸

从那时起 你便拥有一个梦
一腔圆润的诗魂 出没在
黄土地发情的季节 陨落了
雪域人最后一道光芒或他
裸露的情思:在这时刻
我一样迷恋于对土地的盟誓
灵与肉碎裂的梦想或那
依偎在身旁的温馨的呼唤

毕竟我们越过了这道栅栏
越过了时间与空间无望的净地
生与死耀眼的瞬间和我们脚下
叮咚作响的石头的梦呓

如若不是这样 谁能告诉我
它仅是一撮黄土 陈腐在我们的脚下
或是一些不着边际的发问
试图抵达亲人的墓地
带回我们需要的食品和健康人的衣物
且以僵硬的目光搜索周围的一切

无论失去还是得到
些微的震颤总会使我们感到意外
因而随时交出一只手
作为一次艰难的旅行或跋涉

沿着河流的走向 回答众人的疑问
沿着起伏的山峦 蔓延零乱的思绪
俯瞰大地 一群牧马人在辽阔的土地上
久久怀着与我同样的恋情 同样的歌
同样受惠于不朽的黄土地……



光影:金鸡的肉冠        

(节选)





它是一种力量的象征
像是隐在身后的光影
舞动着鲜活与荆棘
把昨日的荣光呈现
   
           ——题记


西北风呼啸的中午
沐浴着凛冽的寒风

在一个温暖的夏日,独自闯入京城
在那些熟悉或不熟悉的面孔
和五十六双各色眼睛的注视下
我一下子遭遇在鲁院的讲坛上

而此时的我 在中外文学的块垒中
自觉架构起自己民族文化及思想的重镇
嬉笑、怒骂,风起云涌
诙谐、风趣,亦庄亦谐
与当代作家朝夕相处
且时时交换 各自头顶上
那枚金鸡的肉冠——

凌厉的肉冠、荆棘的肉冠
血色的肉冠、疯狂的肉冠

幻灭的肉冠、呼啸的肉冠、
生育的肉冠、终结的肉冠

清洁的肉冠、轻蔑的肉冠
灵魂的肉冠、褐色的肉冠

土地的肉冠、纯洁的肉冠
长城的肉冠、孔林的肉冠

爱情——死亡的肉冠
命运——橙色的肉冠

人生——风雨的肉冠
诗歌——孤独的肉冠

和平——奔跑的肉冠
星空——倒立的肉冠

屋宇——颠覆的肉冠
岁月——隐秘的肉冠
……
……

肉冠在肉冠之上
肉冠在石头冰冷的肌肤上
怀想着再造地球的梦想
犹如欲把肉冠的旗帜
插在幼发拉底河两岸
我为他们十足的自信和乐观
而动容 亦为野性的肉冠
长出四条恐龙的大脚而震惊

今夜的肉冠啊
亦是以各种事物原有的形态
蓦然出现在被我描绘的
肉冠与肉冠的角逐和较量中
它清晰而尖锐 犹如
海面上浮动的蟒蛇
蹿出地面 向过雨洗面的天空
射出积压已久的毒素
像是我的呼唤
在千里之外的冰层下
痛苦的呻吟 一如我遥远的故乡——
撒马尔罕

鲜红赤碧的肉冠啊
我以一个少数族人的另类姿态
讲述异样的肉冠 或是
这个族人隐秘的故事

我就是这个肉冠 是那个爱的肉冠
母亲生下我
就把这个叫做肉冠的东西
被我强行带到世上 亦从遥远的撒马尔罕
带到高原江南著称的锦绣山庄---撒拉尔
因为 她在我体内隐秘的存活
生活赋予我诗人的雅号 才使我有勇气
站在雪域之巅眺望远方
在这里 我看到了穆罕默德、
优素福、易卜拉欣、努哈、艾草等圣人,
他们的目光睿智 闪耀着金色的光芒
唤醒世人灵魂的肉冠 同时我也看到了
头戴绿盖头或是绿色纱巾
面如西施模样的女子 她一手拎着
装满各种果实的柳叶筐
一手轻轻提起土耳其或波斯风格的
褶裙一角 轻盈含笑地
从黄河岸边的苹果树下走过
如轻风拂面 宛如晨露桃色
令人愉快地行走在摩拉的油画中
而站在岸头的是一位头戴白帽、
身穿西装、系有领带的青年男子
歌声如影随从 歌声随风飘荡
像是富有异国情调的
流行歌曲 煞是令人陶醉而沉迷
——这些同样是异域的肉冠
他们同样穿行在肉冠的河流里

我就是这个肉冠
母亲生下我 也生下了我的肉冠
生下时接生婆在忙乱中
一把剪下了历史的印记——脐带
——光荣的肉冠
虽然脐带被彻底剪断 但它看上去
似乎还连着母体 “不是已剪断脐带了吗?
这孩子的身上怎么还有银色花纹 ”像是符咒
接生婆自言自语 “可不么,孩子降生时
脊背有银色花纹,说明母子还连着”
——断了的就不是脐带

是啊 脐带不能断
——从小听我的族人这么说

此刻,我看到母亲轻轻抬起了头
看到她幸福的泪水 像断线的珍珠
一直滑落到 在她膝下
活蹦乱跳的 我小小的脸庞
令我顿时感到到母亲的泪水
贴在我的脸上挥之不去
像是在我心里扎下了根

我就是那个肉冠
当我一觉醒来
母亲的泪水依然在我心中流淌
——是幸福?是苦难——?
猜想生活的重担使她百感交集
才有这么多的黄金之珠流啊

故国残月 呼啸声越过岸边
飘荡在撒拉尔迢迢迁徙的长途
宛如一弯明月 朗照
在颓垣残壁的古城 是今夕

今夕是何年
今夕何为

故国为你织成一幅长卷
在共和的簇拥下共同演绎
一首古老的经典剧目

爱久弥新 如他们的乡村俚语
据说谁听了谁将会自动转向旭日
迎着太阳歌舞 树木还会疯长
到了黄昏依凭锐利不减
精神亢奋 以各自的肉冠为旗
迎风招展 灿烂成女人铜铸的笑容

我傻站着观望
却被他们耻笑——说我不入流
好吧 虽然我不能够染红
向日葵性感的嘴唇 站在橘子洲头
虽然赤臂、羞涩、恐惧
但我总不能站在一隅 聚拢
太阳的光或热据为己有
这样太自私 故尔拿出勇气
顺手从口袋里掏出 珍藏已久
异常鲜艳的红绣绢 举过头顶
加入到他们的行列
如他们一般蹈之舞之 舞出
爱人的酒窝、舞出太阳、月亮和星星、
我为自己今晚的举动感到莫名的兴奋

一旦回到家,回到那个筑在山崖上的旧巢
我就感到十分孤独 喟叹“万径人踪灭
千山鸟飞绝”可叹 我不会言语—
言语之人几乎都在长城脚下晒太阳
晒出万劫不复的喜马拉雅雪山
一轮空前的红日盖过头顶

我感到孤独
孤独的肉冠悄悄涌上心头
噢,孤独的肉冠阿,你究竟是何物
情感的波浪之上浮动的
是你丝丝的肉冠吗 我为你
时而优雅时而尘嚣之上的肉冠
感到恐惧 如在孤独中鸡身蛇面的毒怪
发出嘟嘟的鬼声 闯进我的绿色家园
望着它发呆的我 唏嘘一声
把早晨的诗卷撕成碎片
抛向半空 如此完成了
一次庄严的人生 犹如
一只苍蝇 突然定格在

我的诗笺上 不起不飞
像是波德莱尔笔下的金色蝴蝶
翻飞在恶之花的精神废墟上
我怅惘 我忧郁与其在花冠上
尖声狂吠不如像我们尊敬的诗人
歌德或是庞德一石头砸出个
东方的八百罗汉 绕着中央广场
一步一瘸 跟随其后的
是我忧郁的笔尖正在描绘的
一只优雅的雄鸡

但我的描绘 不知从哪儿起头
哪里是儿童的乐园
是左岸还是右岸 我问孤独的肉冠
肉冠抑郁而沉默 侧身转向一角
慢慢走向风中筑出的一丝暖巢
——它如此坚实 如此方正

虽然它只有厘米见方
虽然它只是辨别善恶
存活本我的金牧场
但在意识的心壁 灵光闪闪
是一片高深莫测 永远
无法预知的湖底
住在这样的暖巢里
何不心潮澎澎湃

因之 我再次想到了他们——
尕勒莽和阿合莽
作为我们的祖先
一种荣耀被光芒笼罩
一种自豪被十八人的驼队命名

从撒马尔罕的悲壮迁徙
到一部史诗的庄严诞生
他们分别代表着两种颜色
被镶嵌在可汗——乃至撒拉尔——颅骨内的
两种极致的黑与白
即可汗之黑 可汗之白

但我看到可汗被一帮无耻之徒
用另种黑抹黑的企图 令我愤慨

他们称:撒拉族的祖先
从中亚撒马尔罕迁徙是权宜之计
为了逃荒或为手抄本《古兰经》而来
等其他内容的讹传 这都归咎于
那些无事生非、伪学说、
或是小学图书资料专家的
无端揣测和恶性学术竞争所为
故而 撒拉族的各种艺术和学术
难逃假定的厄运 论其根源
是其家族遗传的秃笔基因——
速朽、堕落——很难割去自己渐趋成形的
酒色的肉冠——假想或假设肆无忌惮
杜撰出“两莽是王”或是“密探”之类
梦想着用价值连城的
手抄本《古兰经》 换取勋章 国会议员
顶戴华菱……甚至杜撰出
他们的信仰里 至今尚存
个别的“太阳崇拜”一说
误把我黄金般纯正信仰的
同胞兄弟沦为 不便言说的鬼魅
我岂能不捶胸顿足
伤心落泪
可悲 可叹

弃绝吧 弃绝那些个平庸
丑陋的额头生根的赘肉——
肥胖、紫色的暗疮耷拉下你的肉冠——
你沾沾自喜——你自食其果——
满足感拒绝一切的人和事
拒绝把源头的活水引导你的农田
拒绝审判日来临——来不及躲藏——
竖起另一只那个金鸡的肉冠

窃喜他的徐娘风情万种
窃喜他尚有蜕化变异的技能——

不惧怕大雨滂沱 飓风来临
不惧怕三只海龟深夜来袭
不惧怕祖先的奶酪
突然被染色猫饕餮

哦,奇袭的海龟 滂沱的雨
金鸡的肉冠 染色的猫

一幅绚丽的风景在你的肉冠闪耀
闪耀出丰蕴 闪耀出柔美
闪耀出一道奇异的光芒——

那是光的惨烈
崩裂出肉胎凡身 孤崛一生的回响
孑然游走在跌宕起伏的海面上
而我却是那个赤脚走在
摩西后面的影子 听见摩西在说:
“荏苒的光阴,走困的人,
不歇脚,从速启程……”
像惊雷 振聋发聩
像闪电 惊鸿一瞥

如烟的世事 因之在世界的惊悸中
再造自然之神 像是
再造一具有魔力的神怪
如斯 你在自我中分庭抗礼
走出空穴 成为自己的偶像
亦即跳到墙壁上供人仰慕
像是蜥蜴仍大行其道在这个时代
使其美丽的肉冠被疯狂掠夺

惊悉!你就是那个失去金鸡的肉冠

2009年11月13日于鲁迅文学院





顾问:马启代  唐刚  金迪
编委:一缕阳光  廖永章  邵顺利
慕容雪  伊蔓儿  野百合  黎虹
《诗人荐诗》栏目主编:王德席
执行主编:伊蔓儿
主编:泉吟山谷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举报
打开APP,阅读全文并永久保存 查看更多类似文章
猜你喜欢
类似文章
【热】打开小程序,算一算2024你的财运
赵目珍:精神复活、文明钩沉与史诗建构——读阿尔丁夫·翼人长诗《沉船》
海外诗鸿007 ‖ (新加坡)韩昕余爱的十四行诗《蓝色风暴》
生生对话||杨键对话圻子
海子的诗(长诗全编之一)
海滨墓园 (法)保尔·瓦雷里 卞之琳 译
诗话录
更多类似文章 >>
生活服务
热点新闻
分享 收藏 导长图 关注 下载文章
绑定账号成功
后续可登录账号畅享VIP特权!
如果VIP功能使用有故障,
可点击这里联系客服!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