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培磊 || ​上戈记忆（三）之洗澡

上戈记忆（三）之洗澡

阿磊

 前两天和几个朋友去洗浴中心洗澡，泡在晶莹剔透泛着蓝色光晕的水里，背靠着洁白光滑的瓷砖，看着头顶璀璨的欧式吊灯和四周奢华的装修，享受着服务生殷勤的服务。我不禁又想起，小时候在故乡小河里洗澡的场景。

 故乡是没有澡堂的，洗澡都是在村口的那条小河里。当然，只有夏天才可以，春秋季水太凉，而冬天小河是要结冰的，都没法洗。那条小河，准确的来说应该叫做小溪，一点也不丰腴，反而瘦弱的有点可怜。甚至没有名字，村里人都亲切的叫它河滩。就是这条河滩却承载了我无数的回忆。它虽然羸弱，但一年四季却不知疲倦地流淌着，哺育了沿线的几个村庄。

 在骄阳似火的夏日午后，村里的男人们都会到这条小溪里去洗澡，小溪中部有一大片像小山一样的石头，我们叫它连山石。石头下面有两个水坑，上面是一个小坑，没有名字，约10平方，好似天然的泡澡池子。下面是一个大水坑，约50平方左右，叫蛤蟆潭（传说有人在潭边见过一对大金蛤蟆，因而得名），好似天然的游泳池。

 村里人上午要去地里干活。夏季是地里活计最繁忙的时候，收麦，种豆，管理果树......常常累得大汗淋漓。中午回来吃过午饭后，有片刻休息的时间。于是，就会三三两两拿着毛巾香皂到蛤蟆潭去一洗上午的疲倦和汗水。像是规定似的，村里的女人们这个时候是不会去河滩洗衣服的。

大人们一般只在上面的小潭里洗，大家来到潭边，脱去衣服跳进清澈的水潭中。溪水经过一上午的暴晒，一点也不凉，好似天热的温泉一般。人们有的泡着澡，搓着灰，聊着天，异常热闹。大人们一般洗干净就都回家去了，抓紧时间午休一会，下午还要许多农活要做。

而我们小孩则继续在那扑腾嬉戏。欢乐喧闹的笑声飘荡在村子的上空...一个个脱得光溜溜的，像跳水健将一样跳到大潭里去游泳，摸泥鳅，捉螃蟹。好像永远不知疲倦。蛤蟆潭里的水一般不深，但是有一年下暴雨河里涨水。大水过后，蛤蟆潭底的淤泥被冲走，最深处却有两米左右了。就是那年，我差点在里面溺水淹死。

那天我和小伙伴们，像往常一样吃过饭，碗一撂就去蛤蟆潭玩去了。当时我还不会游泳，只会潜水，我们叫“钻水”。所以，也不敢到中间深的地方去，只在靠近岸边的浅水区扑腾。过了会大人们都洗完回家了，一个会游泳的小伙伴说：“你钻水呗，我们在旁边保护你，你要憋不住了，我们给你拉出来。”经不住他的引诱，我就猛吸一口气钻了进去。从这头到那头并不长，大概10米左右，所以我很快安全无事的钻了出来。“好。”几个会游泳的小伙伴果然游在我身边，并且大叫喝彩。有了一次成功经验我胆子就大了许多，又从那头有钻了回来。如此往返几次后，我的呼吸有点急促了，体力也即将耗尽，就不想再钻了。但是小伙伴们都起哄说：“没事，你再钻几次就会凫水（游泳）了。”没办法，我就说最后一次了。“好，好，好”他们接着起哄。于是，我又大吸一口气钻进去。结果当我正钻到最深的地方时力气用尽，憋不住气，就探头出来。头一探出水面就忍不住张开嘴巴呼吸，结果就沉下去了，喝了口水，闭上嘴巴又浮上来，我觉得我要死了，甚至眼前出现了一个坟头的画面，可能儿时对死亡的恐惧就是坟地把。这时，旁边的几个小伙伴看我在深水池浮浮沉沉，就赶紧来拉我。而我就像是临死时看见的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使劲的抓住离我最近的一个小伙伴，拼命往脚下踩。搞得他也喝了好几口水。别的小伙一看吓得四散逃开，爬上岸站在那大声呼喊。还好，有个村里的大伯正好去挑水浇菜苗。听见小伙伴的叫声，跑下去用水担把我俩拉了上去。我坐在岸边愣愣的发了半天呆，才去上面小水潭里冲冲身子，穿上衣服回家。怕挨揍也没有敢给家里人说。不过从那次以后，我竟然稀里糊涂的学会了游泳，也算因祸得福吧。

从小学到初中，每年夏天还是照样去蛤蟆潭里游泳洗澡，蛤蟆潭也随着当年雨水的多少，大大小小，深深浅浅。高中之前我的所有关于洗澡的记忆全是与蛤蟆潭有关的。上高中以后，学校附近有大众浴池，学生一块钱洗一次。我第一次看见方方的大水池和一个个淋浴，才知道原来城市里洗澡是这样的。不过，每当暑假回家，还是要到蛤蟆潭那边去洗澡的，只是不再去大潭里游泳了，只是在上面小潭里搓灰，打香皂，洗头。而大潭里则扑腾着又一代村子里的小孩，蛤蟆潭的上空还是一样飘荡着欢乐喧闹的笑声。

  后来，我到外地求学继而留在城市里工作，每年回不去几次故乡，再也没有回到故乡的小溪里去洗过澡了。这些年从国内到国外，见过多少豪华奢侈的泳池和浴池，新加坡金沙酒店楼顶泳池，巴厘岛情人崖上的无边泳池，泰国别墅里的私人泳池......可是我最怀念的还是故乡那个泥潭一样的蛤蟆潭。

五一期间，回老家一趟。村子里几乎没有人了，原来的乡亲们都住进了城市，最次也搬到镇上了。记忆中鸡鸣犬吠的热闹村庄，冷清的像是一个坟地。在村子里走了一圈，除了硬化过的那条主路，比别的地方都长满了半人高的蒿草。又去看了蛤蟆潭，那条小溪变得更加瘦弱了。蛤蟆潭还在，只是小的可怜，岸边也是长满了草。而上面的小潭，几乎被淤泥淤平了，我知道现在不会有人洗澡了。我坐在岸边的石头点起一支烟，隐约中眼前又出现了那群扑腾在潭水里的少年，耳边依稀传来欢乐喧闹的笑声......                                                                                     

【作者简介】

卫培磊，笔名文耒，网名阿磊。河南洛阳人。出生于豫西的一个小山村，现在郑州从事旅游行业。深爱文学，尤其诗歌。虽久居都市，却深恋故土。愿用最美的句子描绘出世间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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