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光明 || 萱草花

萱草花

卫光明

一株萱草悄悄地在我家小院的一个角落里生长着，我偶尔回趟老家，打理一下院子里的花草，松土、浇水，唯独一直没有理会那株角落里连花盆也没有的萱草，它想必是一株野生草，我从不记得曾经在院子里栽种过它，但它的生命力相当旺盛，每年都会在那里自然发芽、长高、盛开。

又是一年盛夏，酷暑难耐的日子，回家身处自家小院里浓阴下，体验着难得的凉爽与惬意，倏尔回头，看到那株萱草又开花了：一株长长的茎秆从地面散蔓、延长的数条细长叶子间突兀生发，突出周围其它花草的重围，努力绽放着它蓄集已久的美丽和力量。

萱草高茎梢头并发两支，几朵花蕾已含苞待放，萱草花蕾是桔红色的，嫩嫩的，晶莹剔透，像脂玉、像晚霞、像婴儿娇嫩的肌肤。纤细的花蕾一朵朵，尖尖向上，像观音向上的指尖。一朵萱草花已完全绽放，六片花瓣四散开来，梢头还往下自然卷曲，行成一个“大喇叭”。萱草花蕾的颜色如果是红、粉、黄三色合一，那么盛开后花朵则是这三种颜色各自展现、互相配合、交相辉映，共同合作，将最美丽、最缤纷、斑斓的色彩呈现给世界。萱草的花蕊像数根粉红色的丝线从蕊芯吐出，长长的，像龙须、像银针，像娇儿依偎在母亲的怀抱，羞涩、怯怯地观察着这全新的世界。细细观察，蕊须梢头还有一个微小的蕾点，隐约娇俏点缀于花朵之上，需得特写镜头才能发现它的惊艳。

不由得拿出手机，把这美丽定格，萱草它一直悄悄地在，自己却没有留意，它或许是在苦等着今天这个机会，哪怕等待很久、很久。

萱草其实很普通，似乎没有资格进入爱花者的花盆里，但它并不在意，它凭借自己的力量就能在各种环境里健康生长。萱草是古老的中国“母亲花”，古代游子远行，植萱草于北堂——母亲的居住处，希望母亲看到萱草花而忘记思念儿子之苦，所以萱草还有一个名字“忘忧草”。孟郊诗云：萱草生堂阶，游子行天涯。慈亲倚堂门，不见萱草花。忘忧亦有忘记曾经的美好之意，“忘忧草”并未使慈母忘记忧伤，忧伤的母亲哪有心情去留意身边美丽的萱草花。

清康熙三十八年夏，康熙帝南巡，驻江宁织造署，在这里见到了自己一位特别的亲人：江宁织造曹寅的母亲孙氏，孙氏是幼年康熙帝乳母，皇帝乳母肯定不只孙氏一个，但孙氏一定是康熙帝最亲的那一位。幼年康熙曾感染天花，当时天花病死亡率很高，十分凶险，年幼的康熙被隔离在京城郊外的一座寺庙里，不与外人接触，而冒死陪伴病中康熙的就是孙氏。或许是上苍特别的眷顾，年幼的康熙帝福大命大，终于挺了过来，安然无恙。孙氏对皇帝的这份感情无人企及。后来的岁月里孙氏子曹寅成为康熙伴读、成年代理江南、一生互为心腹，背后一定有孙氏的影子。康熙称孙氏为“吾家老人”，破例为自己的乳母题字。可能是皇帝当时正好也看到了堂阶旁盛开的萱草花，又想起了孟郊的萱草诗，触景生情，题笔写下了“萱瑞堂”三个大字，母慈子孝，好一派详和的画面。曹家后辈曹雪芹在自己的《红楼梦》中影射了自家的这份荣耀：第三回通过黛玉的眼睛看到了一幅“万机宸翰之宝”的“荣禧堂”牌匾。

我们熟悉的黄花菜其实就是萱草花，早上喝一碗胡辣汤，黄花菜一定是标配。黄花菜是萱草的特别品种，大部分的萱草花是有毒的，不可食用。我国山东半岛地区宴席最后一道菜是黄花菜，如果客人来迟，主人会委婉提醒：“黄花菜都凉了”，这句俗语于是就流行开来了。

“高高的青山上，萱草花开放，采一朵送给你，我小小的姑娘，把它别在你的发梢，捧在我心上，陪着你长大了，再看你做新娘……。”《你好！李焕英》中张小斐轻吟的《萱草花》，正像影片的主旋律一样，清新流畅、朴实无华、动人心魄。

当美丽的花朵走出大山，拟人化，它就有了新的魅力与生命。

兴致所至，夜深人静时提笔闲记之，与文友们分享。

2023年7月20日于院西

【作者简介】卫光明，洛宁涧口院西人，中铁农民工，风尘苦旅，年及半百，工作之余，喜爱读书，爬格码字，自娱自乐。尤爱红楼，资深红迷，自号追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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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杨来治（河南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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