郜灿 || 水月传(中篇小说 • 第二章）

水月传 

第二章：峰回路转巧得媳妇，洞房花烛共度良宵

作者：郜灿

自上回拒婚事后，他家根宝也是头犟驴似的，便一味把自己关在房间，赌咒发誓不再出门。二位老人自此至终只他一个儿子，生怕他有个什么闪失，为这事，每日苦口婆心地想尽万般言语必劝他数回：“身子最要紧，别为这事让自个儿驮苦，不值得……你要有个什么病，穷山旮瘩的硬地方，哪里找名医治得好？”后来也劝得他想通了，根宝这娃儿心事浅些，还只当出去历练，并不知天高地厚，再者大家的公子哥儿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又从没出过门，更不知家乡有多大，略在乡邻街巷间玩了两圈就嫌倦累，预备归家去。

这时，五六个皆穿各色异类华服名饰的少年后生从身边走过，只商量着要去哪座山上游玩一番再回家。其中一个指了个方向笑道：“原来几年不见，政府派人把这山又修整了一番，盖了几座歇脚的凉亭，增了些石阶，异卉奇花，树丛成阴，上有流水，下自成瀑，越发与先大不相同。”又一个道：“只听说那山与别处更有分别，高约十丈，侧峰约七丈余五尺，横岭恰是五尺，相加正是十八丈，故此山得名‘十八丈夫山’谁登顶，乃大丈夫也。”听了这话，众人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又一个年龄稍大的正色道：“玩了这会子，难道还不足，心不要忒野了。眼看天色将晚，保不齐爹妈担心着呢，此时爬山怕是不妥，更何况今天师父布置了许多功课，完不成师父可要加倍罚咱的！”众人如浇冷水，悻悻地回去。

一时人皆散去，根宝听他们评论爬山的事，年少轻狂心起好奇，便追云逐阳，决意登山。黄沙卷落，峦浪打叠；千里迢迢，尘土飞扬：遥望此山，并吞八荒，笼盖四野，覆包穹苍；密布流窜，纵横决荡。势头不减，如利刃蓄势待发，随时出鞘。形状各异、连绵不绝的沟沟壑壑搭肩勾背地坐落群峰，石髓躬行缠蛇，花脉因缘和合。数座凉亭古画轮毂，室弥人远，光芒普照、石阶空伫，檐下云雾缭绕，风露清华；列嶂险地，悬崖峭壁；崛峍嶙峋，岿然不动；千岩森阴卧虎藏龙，万章树梢曲膝折腰。深涧裹挟着百川瀑布不甘示弱、气势不凡、一股脑地从幽谷中万马齐喑似的冲了出来，似盖世英雄排阵舞剑，如名寺罗汉压轴练武，仿佛万位仙人齐声在顶巅吟诗唱赋……此时，根宝心中思绪游离，浮想联翩，瞻仰山腰如高空崩极、仙梯断烈，俯瞰山脚似愚公迁移、巨莽盘踞，步步攀高，山身若隐若现，突感浑身无劲，软趴趴疑似脚踩棉地，昏沉沉仿佛人过钢丝。

根宝到底使出了十二分力，卯足了劲的往上倒蹬，好容易攀爬上了，猛呼一口山上的新鲜空气，只见四周旷阔，青山绿水；芳草蓠蓠，维叶萋萋。但根宝无心欣赏美景，只图安逸，在此可以不用想娶嫁之事，就那么悠哉悠哉地坐着，歇息片刻，吹两口清凉的山风，一边想刚才自己爬山的模样，一边望望蔚蓝的天空飘过几朵白云，惬意的很。——忽然从树缝中瞥见一个女娃身影，因枝叶遮着，看不真切，根宝预备近身看看，掀开了枝条叶片，这会子，总算见到了女孩的真容：她长发微微收拢着些，系着朱红的丝绦，插着两三枝早春的梨花，两鬓各自别着一对绣上海棠镶着翡翠的簪钗。柳眉淡描，冷眼静看。唇上涂着元宵当天花灯里的蜡烛漆成的胭脂，脸上施了个玫瑰瓣淘漉的品红妆。身上穿着鱼鳞小袄洋褶裙，腰间围条珍珠埋雪穿金甲，脚上穿条貂皮长靴。那女孩抬眼正看到根宝，她原是头回见男儿的，一时羞得很，脸儿泛红发烫，开口讲话难为情，不免又回头看了两次。

根宝见女孩看他，便错会了意，以为这姑娘对他有心。她那里心神荡漾，他这里暗自欢喜。根宝看痴了，哪想女孩这会子便不知所措，只能含着羞跑掉了。奈何根宝这娃儿活像个愣头青，见女孩儿跑了，他也不明白去追，只是干站着。过了一会，根宝适才反应过来，便赶着她离去的方向猛追，那姑娘却连个人影儿也不见，没法子，根宝只能往回赶，原来姑娘假装要走，实则趁他不防躲在根宝背后，突地窜了出来，吓了他一跳。根宝佯装生气拿京戏的腔道：“有心无意咱明白，怎么姑娘反把俺来戏？”姑娘也佯装嗔怪拿京戏的腔道：“我不如此，你怎肯支声同奴哇事？”两人相视一笑也罢了。

眼看天色已晚，姑娘笑道：“天要断夜了，下山的路又危险，你和我今儿都少不得在山窟窿里困一觉。别的地方湿凉，睡着又不舒服，我素来便看不上，我晓得个地方，又暖和，又安稳。”说完便拉根宝去了另一个山洞，花香扑鼻，泉声入耳，岩石自然雕饰，地方大，坐卧处左右皆有石床，点了一枝蜡烛放在花中，两人皆欢喜，便开始闲聊。

根宝笑道：“你怎么敢如此打扮？妖里妖气的。”姑娘知在拿她取笑，不急不恼：“当心吃了你。”而后正经地说道：“我是林家的女儿，原在家都只是穿素些儿的，爹妈拗不过我，只由着我。后我哥娶了严王府的大姑娘，就要我正经些穿了。我娘还说呢，说我素着穿不好看，将来哪个敢要？我明儿就嫁给你，看我娘还说不说了。”根宝说：“你看中我哪点了，我还比你年长呢。”姑娘笑，只说了一句：“你老实呗！换了别人，不是嚣张跋扈的富家公子或是流氓混混啥的。”根宝点头不语，而后姑娘问：“你叫啥名姓？”他答：“王家的根宝。”遂问姑娘名姓。她答：“林家的繁漪。”闲聊中得知她哥哥是林家的少爷，娶的就是严王府的大姑娘，原先也叫“根宝”的，后改名“跟宝。”林家的姑娘得知原先两家老人拟亲的是“王根宝”，大姑娘非吵着要嫁她哥不可。

二人皆彼此语言投机，十来句后便愈觉亲密，聊着聊着不觉已到戌时，遂吹灭花中的蜡烛，二人已相拥睡下，至次日软语温存，难以细述。

【作者简介】郜灿，微信：岐烛天生侏儒，酷爱诗词文学，因种种原因小学五年级辍学在家，后自修文学，能诗会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