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华民】清风朗月不用一钱买

作者\王华民  

  

那是八月中旬的一晚 ，玉盘似的皓月欢快地爬上了树梢，偷眼俯瞰着山川和村舍。天地间一派清辉，万物沐浴在如水的月光里，觉得是那么样的清爽，那麽样的惬意。周遭是那么样的静谧，听不到狗叫，听不到鸡啼，唯闻纺织娘在草丛中不住的叽叽。寂寞的嫦娥凤目中放射出幽怨的银光，将树木婆娑的身影投放在地面，将花枝曼妙的媚态移动上墙壁。

      

听到女伴甜蜜的呼叫，我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出了家门。她十岁了，出生在先一年的年尾。我九岁了，出生在后一年的年头。她仅仅只比我大十多天，便大言不惭地让我称她为姐姐，并且处处以姐姐的身份呵护我。我跟别的孩子闹了矛盾，她不分青红皂白，总是坚定地站在我这边，唯恐我受了吃亏，前后替我说话，给我助阵，为我壮胆。看到她对我是那样的好，我也就随了她的心愿。

     

女伴姓张，名叫月仙，细高个儿，瓜子脸庞，长长的柳叶眉，明亮的丹凤眼，两根黑油油的发辫刚刚齐胸，辫梢上扎着鲜艳的红头绳。她像一只快乐的百灵，开口就唱出婉转的歌声。我们两家院连墙，房连脊，襁褓中就朝夕相处，不会说话时见了相互笑笑，打能走路开始，就在一起玩耍。我们一起争皮球，一起捉迷藏，一起摔泥巴，一起跌柿钱，一起踢排打杠，一起打猴跳绳，一起哭，一起笑，一起品尝零食，一起分享糖果。她拉我也拉，我尿她也尿。有时闹了别扭，哭了鼻子，一顿饭工夫便忘得干干净净，又钻到一块儿和好如初了。这不是，刚才还为一件小事要走了她送给我的橡皮，这会儿便把不愉快抛到九霄云外，主动找我玩耍了。

       

我们小手牵着小手，欢跳乱蹦地来到村前。那儿有一条蜿蜒的小溪，清澈的溪水常年四季汩汩地拨动着美妙的琴弦，将那琼浆玉液，无私地输送到广袤的田园，滋润那嗷嗷待哺的禾苗。季春的早上，在灿烂的朝阳的照拂下，我们蹲在头上顶着晶莹露珠的嫩草溪边，捡几片绿色的树叶，捉几只乱窜的蚂蚁，放进碧绿流水中，让蚂蚁踌躇满志扬帆远航，观赏着小船在水中摇摇的倒影，发出一阵阵爽朗的笑声。隆冬的中午，我们冒着砭骨的寒风，一会儿在小溪上滑冰，一会儿把冰块含在小小的嘴巴里，不知寒冷，有滋有味地吸溜着。

       

我们肩并肩地坐在小溪岸边，柔和的月光把挨在一起的身影，打印在含香的芳草地上。四只脚丫欢快的在水里扑腾，一股舒适的凉意霎时通过双腿，迅速地传遍全身。月仙小小的双脚无比的秀气，细细的两腿无比的白皙，我情不自禁地把自己的脚丫放在她的脚丫上面，伸手在她那莲藕一样的小腿上抚摸。她抽出脚压在我的脚上，嬉笑地拧捏着我的面颊。我们就是这样玩耍着，打闹着。玩渴了捧一掬纯净的溪水，咕咚咕咚地喝上几口。那溪水是那样的甘甜，那样的爽润，六十多年后的今天回想起来，仍然醇香满口，余味无穷。

       

清风悄悄地刮着，像花季少女温柔的双手，情意绵绵的在我们的脸上身上轻轻地摩挲。月亮慢慢地移动着，把我们的时间不声不响地偷走。我邀请她唱了一曲小二黑结婚主题歌，那银铃似的歌喉缠绵悱恻。作为回报，我讲了召树屯和楠木鲁娜的故事，她听得全神贯注，如痴如醉。歌完讲罢，共同沉浸在温馨的回味中。我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稚嫩的脸蛋上绽放出天真的笑容。

      

大人的呼叫声越来越清晰了，我们这才意犹未尽地站立起来，迟缓地挪动着不舍的脚步。频频挥手，款款道别，跟上大人回家睡觉。

 

作者简介：王华民，1948年2月生于华阴，1959年迁入临渭区（原渭南县）蔺店镇。退休公务员。曾在有关刊物，平台上发作品若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