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继恩】​车把式的绝活

作者\郭继恩

点点滴滴忆下乡之8

车把式的绝活

廖家井饲养院门外南墙根儿，常常一字并排地停放着三辆胶轮马车，最靠西边的那一辆是大靖三中的。大靖中学的马车为什么长期借驻在廖家井？我没有理会过，倒是车把式老王，有些能耐。这个老王，四十来岁，不到1米8的个子，常穿一身黑衣，一张略长的麻脸上，双目有神。此人热情豪爽，十分健谈，是属于那种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人物。

本庄车户老李讲过一段老王的故事：某日，一匹枣红大马受了惊吓，挣断了缰绳，一路嘶鸣、乱踢乱咬，四只铁蹄踏着地面“咚咚”作响，所到之处，吓得人们关门闭户，唯恐躲之不及。眼看就要出事，老王闻讯赶到。只见他从容站定，毫无惧色，迎着狂奔而来的惊马，“啪”！扬手一鞭。这一鞭打在哪个部位，没有看清。但是那匹惊马几步之内，便停了下来，耷拉着脑袋，口吐白沫，腿上肌肉“突突”的抖动着，一副随时都要倒下的模样。

这只是老李的描述，不足为凭。不过，不久之后，我便亲眼见识了老王的手段。

老王的车上套着四头大牲口，个个膘肥体壮。尤其右稍的大黑骡子，威猛高大，双耳尖削，浑身皮毛，闪闪发光。左稍的騍马，大约对黑骡子心仪已久，又恰至发情，便不时挨到大黑骡跟前挨挨蹭蹭，频频示爱。不料，大黑骡不为所动，毫无反应(可能它根本就不会有“性”趣）。无奈騍马执着，一再纠缠，大黑骡不胜骚扰，突然发起怒来：不仅狠狠地踢了騍马几脚，还张开大口，把騍马咬了几处伤口，血淋淋的，不忍目睹。

老王生气了。在大黑骡的屁股上，着实教训了几鞭！

及至牲口们披挂停当，各就各位，准备上路的时候，大黑骡的犟劲儿上来了：它不停地扭动，拥挤旁边的伙伴，碰撞身后的辕马，引发一阵骚动(它大约还在为刚才的挨打憋气）。老王跳下车来，挥动长鞭，狠抽大黑骡的屁股，大黑骡也不示弱，反而尥起了蹶子。抽一鞭尥一下，抽一鞭尥一下。可笑老王，边抽边数落：你不愿意就算了嘛，为啥把它咬成那样？

好抽了几下，大黑螺的套绳乱了，本来挂在两侧，现在绞在了脚下。好个老王，插好鞭子，来到骡子侧后，蹲下身子，一手抓住大黑骡的蹄腕儿，抬离地面，一手将跳乱的套绳理顺，旁观多人，无不瞠目结舌，我也惊讶到了极点：天呐！这要是一蹄子踢到头上，怕就呜呼了呀！大黑骡也太听话了，咋不踢他呢？还没等我们透过气来，套绳理顺。老王来到骡子右边，挠挠他的脖子，麻脸贴住骡子的长脸，嘴里叨叨着什么，好像还从兜里掏出点儿什么，喂到骡子口中。  

大黑骡子安静了，一场风波就此化解，四大套的马车扬长而去。                                                                

一晃几十年过去，大大小小的事情不知看到了多少，可是车把式老王的这点儿绝活却深深地印在我的记忆中，磨灭不去。敢问众多车户，谁能挑战老王？

2015年10月2日，郭继恩于山东日照

作者简介：郭继恩，男，汉族。1946年农历腊月初七，生于山西长治。1954年在甘肃入学，曾就读于夏官营、甘草店、兰州、打柴沟、武威、黄羊镇、古浪，1966年高中毕业于甘肃省古浪县第一中学。文革在校两年后，1968年底到古浪县裴家营公社元庄大队廖家井生产队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1971年8月，招工到天水铁路电缆工厂，1998年退休，现在上海临港女儿家闲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