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泉利】牵 挂

文\邵泉利

牵  挂

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身上的责任大了，牵挂的人和事也就多了。

子女逐渐长大，考不上高中熬煎；上了高中就要做长远打算，要考虑上哪个大学、啥专业，大学毕业了要就业，工作就绪了要买车买房，上学期间怕娃谈恋爱耽误学业，工作之后嫌娃不谈恋爱耽误终身大事……牵挂子女是责任。

假如父母尚在人世，那也一定渐渐老去，胳膊腿不听指挥了，牙齿也剩不了几个了，耳聋眼花，“说话胡打岔岔，还看不见个啥啥”。照料老人的衣食起居，如何让他们安享晚年，成了中年人一个撇不开的话题……牵挂父母是义务。

自己这架机器，经过五十多年的运转，像极了古董自行车，轴承不行了、轱辘不圆了、刹车坏了、铃不响了……早先积攒下的毛病全都表现出来了，高血压、颈椎病、失眠、腰酸、关节痛，这些在孙子跟前啥啥都不算。管了儿子管孙子，谁让这是咱的责任呢。

有时真羡慕那些四大皆空、看破红尘、了无牵挂的出家人。18年暑假，在苏州灵山偶遇咱渭南大觉寺云游的大和尚，他乡遇故人，我和他相谈甚欢，谈苏州和渭南的经济对比、谈他的云游经历、谈对佛学的认识……听他满腹经纶、侃侃而谈，正在为他的博学和无牵挂而折服，他的一通电话却让我破防了。聊得正带劲时，他的手机响了：“啥儿娃（估计是孙子小名），爷这里都好着哩，你放假了可不敢光知道玩，你可要好好念书噢，爷给咱挣钱，等快开学了我就回去，（到时候）给你买好吃滴”——我想，不管这和尚的真假，但他对孙辈的牵挂却一定是真的。（他后来告诉我，他是先结婚，后出家的）。

人常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即便是你已长大成人、成家立业甚至是满堂儿孙。我的母亲八十多了，每次孙女、外孙、外孙女打电话，她都是报喜不报忧，总说自己啥都好着哩，叫人家再甭挂挂（方言，牵挂的意思）。见了亲人的面，就是絮叨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开口就是从前、过去、老早哩。加之耳聋，你说东她说西，孙辈们和她聊天费劲，因此戏称老人家得了“交流困难综合征”。

年前疫情紧张，蒲城全县封控，我离家不到40里，却不能回家，小妹代我照看老人，每次打电话，她都说好着哩，不用我牵挂。时隔20天，解封的第一天我就开车回老家，寒风中老母亲独自坐在大门口，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知道你回不来，可我每天都要在门口等你……”一句话让我泪目。

我忽然明白了，碎碎的念叨甚或让人烦的絮叨，是老了之后的母亲唯一能做到的对儿女最真挚的牵挂。

作者简介:邵泉利，男，陕西蒲城人，中学高教师，文学爱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