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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忠德小说】我的爸爸和妈妈​(续篇)

作者:杨忠德                                           


我的爸爸和妈妈(续篇)

  小金处理完郊区机站系统故障回来,我说:“你写的日记很感人。”她只是以笑回答,然后继续写她的日记。


 x年x月x日
  也许是人们常说的缘分,也许是巧合,爷爷和外公同岁,奶奶和姥姥同龄。妈妈说两家的老人虽然社会地位、人生经历、职业环境不同,但都非常勤劳善良。可惜我没有见过他们。
  清明节快要到了。
  每当清明或冬至到来之际,爸爸和妈妈就倍思亲。把家搬到古城市以后,每年这两个节他们都要在十字路口做一些祭祀活动,特别是冬至节,要给故去的亲人买最好的冬衣,烧上百亿的冥票。有一年冬至祭祀回来,爸爸喝了点酒,话又多了。他说:“纸钱烧了千千万,能有几许到九泉?蜡烛能否给亲人照明阴间的路?阴间的父母能否知道阳间的儿女想你们啊?谁能告诉我?……”
 爸爸总是自责,为国尽忠做到了恪尽职守,尽孝却欠下一辈子还不清的恩情债。爷爷奶奶都是病危时爸爸回老家在他们跟前照顾了很短的时间。
 妈妈总是默默祈祷,祝愿亲人在天堂安顺。


 x年x月x日
 夏季到来,三姨从上海给爸爸寄来一套睡衣,爸爸非常高兴,说他就喜欢那样的颜色和图案。这已是三姨第四次给爸爸购寄衣服了。
  爸爸对妈妈说:“你们家姊妹五人,你是最小的,我也跟上你沾光。”
  二姨、三姨和舅舅都给爸爸买过衣物,衣服、领带、围巾、皮鞋、手表样样齐全,而且都是名牌货。
  每到过年过节,二姨就亲手做些好吃的给我们送来,其中甜饭和油炸果果爸爸最爱吃。
  舅舅是个“美食家”,市区哪里新开了酒店,哪个饭馆有名小吃他都知道,爸爸一回家,舅舅就拉上爸爸去品味。
  可爸爸说还是大姨最好,早先大姨和我们一起生活,无论爸爸什么时候从西藏回来,大姨都要亲手给爸爸做饭,有时候半夜爸爸到家,大姨就赶紧起床,说,“小梁,大姐给你擀宽面。”这是爸爸最爱吃的饭。爸爸把脱下来的脏衣服无论藏在哪里,大姨都要找出来用手给爸爸洗干净。家里的电路开关有时跳闸,爸爸说他检查一下,大姨知道爸爸不是电工,赶紧把所有工具藏起来,怕电把爸爸打了,叫表哥回来检查。
 大姨有了孙子,夏天抱着孩子在外边转,又热又累,爸爸买了一个哄小孩的摇篮车让大姨带孩子。舅舅知道了,当着爸爸的面对表哥说:“人要知道好啊!”其实表哥对爸爸也好,他不爱说话,内心里敬佩爸爸。
  爸爸对我说:“我真幸运,认识了你妈,还遇上了你妈娘家这么好的一家人,在当今社会难得呀!


  x年x月x日
  二伯又给爸爸打电话了,他每次打电话都要问妈妈和我好吗?我就趁机和二伯说几句话。
 爸爸也是姊妹五个,大伯、大姑、二伯、爸爸和小姑,兄弟三人共有两男六女八个孩子,我排行最小,二伯把我叫“六姑娘”。
 我第一次见二伯,是二伯到我们那个小城市来看望爸爸。那时我才上小学三年级,周末二伯带我去公园玩,公园里有座假山,怪石嶙峋,山洞曲折,我一会爬到山顶,一会进出山洞,二伯一直跟着保护我。回到家我问妈妈:“我咋会有这么好的一个二伯?”
  妈妈说,“你二伯也是当过兵的人,爱孩子。”
  爸爸说爷爷是个封建家长,虽然不识字,但家规礼教特别严。他们家的中堂靠墙放一张餐桌,左边的椅子雷打不动属于爷爷,右边的椅子是大伯的,大伯不在时二伯可以坐,但大伯一回来,二伯马上把位子让给大伯。平时吃饭二伯和爸爸都坐在桌子外边的长凳上,女性都坐在锅灶旁边的小凳上吃饭。最多时全家十一口人,没有吵过架。
  那时候农村很贫穷,缺吃少穿的,大妈把饭做好,锅台上摆放的十一个碗盛不到头就没面条了。大妈就给自己盛一碗面汤,泡些菜疙瘩充饥,奶奶过意不去,把自己碗里的面条分给大妈一些。
  二伯比爸爸大不到两岁,小时候上学,二伯比爸爸高一级,是爸爸的保护神。他俩上学的吃穿费用全靠爷爷奶奶和大伯大妈辛勤劳动供给。
  爸爸上高中一年级时,学校组织学生干部到临县的中学去参观校办“五.七”工厂,爸爸向爷爷要路费,爷爷说没有钱给他。大伯是手艺很棒的木匠,拉着自己做的小木桌、木盘到渭河北去给家里换包谷。爸爸就去找在镇上粮站当临时工的二伯,二伯从他每月十二块的工资中给了爸爸两块钱。爸爸说这是他记忆最深刻的一件事。他从来不和二伯顶嘴,二伯说啥他都听从。他们是远近闻名的好人家。


  x年x月x日
 爸爸的一位姓章的老部下,去年从正团职的位置退役后,在他们老家崆峒山附近的公路旁边和几个老战友合办了一个加油站,邀请我们全家去崆峒山旅游。这让我想起了章哥哥曾经邀请我们一家去青海湖旅游的情景,对我来说,那简直就是一次历险记。
 那时我上小学四年级,学校放暑假。
 章哥哥在青海省军区开办的农场当场长,没有手机,只有刚兴起的传呼机。按照出发前的约定,到兰州换乘列车时爸爸给章哥哥打个传呼,章哥哥到德令哈火车站接我们。
 从兰州出发时又带上在亲戚家玩的表姐,一行四人凌晨两点半到达德令哈车站。由于高原信号弱,章哥哥没有收到爸爸打的传呼。
 车站只有两间很小的房子,一间做候车室,一个穿铁路服接站的工人在列车开走后进了另一间房子。一个穿着藏族羊皮大衣、露着一只胳膊的藏族大汉在候车室门外来回走动,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星明月朗的天空下是漆黑的夜,天很冷,空旷、神奇、恐惧,大汉指了一下候车室叫我们进去。爸爸守在候车室门口,让我们换上事前准备好的毛衣。这时听到外面有摩托声响,爸爸出去看见一个穿汉族衣服的中年男人,就问他这里距离省军区农场有多远?男子说有约五公里。爸爸说,“我给你二十块钱,你把我送到军区农场行么?”男子点头说行。那时的二十块钱可顶现在的二百元使用。
 爸爸叮咛妈妈:“无论如何你们三个人不能出候车室。”
 爸爸坐着那男子的三轮摩托去农场,妈妈把候车室门关上,用唯一的一张桌子顶在门后边,双手压在桌子上。平时什么事都依靠爸爸的妈妈,那一刻显得非常镇静而又勇敢,随时准备与胆敢侵犯我们的坏人搏斗。
  我感觉时光凝固了,度时如年。
  半个小时以后,章哥哥开着吉普车来了。
  到了农场,章哥哥把我们领进一大间事先准备好的房子,房子里的大铁炉子烧的很旺,暖和的很。能睡十几个人的通铺放着几套全新的被褥。章哥哥对爸爸说,“梁部长,你们先睡一觉,其他事明天早晨再安排。”
  那一夜我们都睡的非常好。
  第二天我们乘车从青海湖的后方来到湖边,才八月下旬,白天鹅就往南方迁徙了,海鸥、水鸭还成群结队地在湖面游动。碧蓝的天空,湛蓝的湖水,绿油油的大草原,雄鹰在头顶盘旋,一切都是纤尘未染的干净和清新。
 爸爸感叹的对我说,他死后就埋葬在这里,老实的我竟然问爸爸,“哪从我们家到这里得要多少路费呀?”
 游完青海湖,又游览了塔尔寺,观赏了西宁市的民族街,体验了少数民族的风俗习惯,第四天返回古城市。


  x年x月x日
 我们一家三口和开车的两个司机(也是爸爸的好朋友),一大早从古城市向崆峒山进发,下午三点多就到了章哥哥的加油站。喝了点水,稍事休息,章哥哥把我们领到县城最高级的酒店,吃完饭我们去了各自房间,爸爸和章哥哥聊天,叙说他们在部队经历过的那些让人激动的故事。
  第二天我们拿着章哥哥事先买好的景区门票去崆峒山,章哥哥还安排了专人在那里接待我们。
 崆峒山主要景点有朝阳洞,大小三十二个洞子遍布峰峦之间;有雷声峰,峰顶的道宫建筑依山顺势,错落有致,峰下是陡峭的深谷,下暴雨时雷声在谷中炸响回荡;有莲花寺、藏经楼、真武殿各具特色,奇妙得令人遐想。最让人畏惧的是天梯,又高又陡,一脚宽的石台阶仰看不到尽头。被爸爸小二十多岁的司机和我都不敢攀登。
 爸爸把我和妈妈安顿在一间茶舍休息,他自己老当益壮地攀登天梯。
 我看着爸爸已经攀上二十多个台阶,头脑一热,也去攀登。攀登不到一半,我就两腿发软想无功而返,但看到爸爸在前头带路,咬咬牙再攀。终于在爸爸返回下山时和我汇合。
 人常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这话一点不假。窄窄的石台阶要侧身横着脚往下走,双手抓着两边的铁索,每下一个台阶腿就酸痛酸痛的。爸爸走在前边保护我,不停地提醒我把铁索抓牢。
  回到古城市,好几天我双腿痛得难受。
  我问妈妈:“章哥哥对咱们咋那么好?”
   妈妈说,“是你爸好,你章哥哥在部队给你爸开车时是个志愿兵,为了给他转干,你爸爸把军区首长给他的三等功让给了你章哥哥,你章哥哥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


  x年x月x日
 我跟爸爸妈妈一起回过两次乡下,有一次是秋天去看红叶。
 小山村的后边就是秦岭山脚,紧挨村子向上有七块梯田,越向上面积越小,村里人叫做“七星台”。田野里还留有掰过包谷棒子的包谷杆,干枯的包谷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好像在诉说,“别掰走了棒子抛弃了我们。”

 走到第三台梯田,爸爸回忆说,他上高小的时候,星期天上山割草,正是农历三月天,远远看见绿油油的麦田里一只老鹰在一个地方起起落落,爸爸跑过去一看,是老鹰在抓一只野兔,兔子四个爪子朝天与老鹰搏斗,爸爸把镰刀扔过去吓跑了老鹰,兔子的一只眼睛被老鹰抓瞎了,爸爸准备把兔子抱回家,兔子却一下子蹿出老远跑掉了。

 上了七星台,就能看见漫山遍野的红叶,还有高挂枝头的红柿子。这情景使我想到了爸爸发表的处女作《山村火焰》,写的就是他们村的事情。

 七星台的右边隔着一道沟有一条贫瘠的山梁,爸爸说那块地叫“驴脊梁”,在整个花草树木繁茂的山坡上生出那道不长草木的石头梁,让人费解。

 爸爸说他高中快毕业那年寒假,一大早抗着镢头去驴脊梁上边的杨树坡挖树根当柴烧,看见一只狐狸叼着一只大公鸡从他身边跑过,爸爸就追赶,过了一个山凹,只见狐狸不见鸡了。爸爸追几步,狐狸退几步,但不跑远。爸爸就在山凹里寻找,发现一点湿土,用脚一踢立见公鸡。爸爸把鸡刨出来,狐狸一步一回头地走远了。

  七星台的左边有一面只长青草和灌木,没有栽树的大坡,爸爸说那叫野鸡坡,小时候他和小伙伴们常在那里拣拾野鸡蛋。正说着两只野鸡“扑棱棱”从我们头顶飞过,钻进深深的灌木。

 妈妈兴趣来了,她对爸爸说:“你别上班了,把咱家那两间老房子维修一下,春秋季节咱们来住,再养两只小羊,春天看山花烂漫,秋天一边放羊,一边寻找野鸡蛋,多有意思,比长途劳顿去旅游好。也不用每次回来都住在二哥家,对二哥多有打扰。”

 看红叶回来,先去大伯家。大伯在街镇上开了个修理自行车的铺子,他的孙子才二十几岁就在古城市开办了一家纸品厂,我的堂哥、堂嫂常年在古城市给他儿子帮忙,家里只有大妈一个人。

     妈妈说大妈和大姨一样待人中厚善良,有一年夏天她和爸爸回乡下,大妈在院子里种的几样蔬菜青翠欲滴,看的人眼馋。大妈把各样蔬菜给妈妈摘了一些让带上,妈妈说带不动,只带了几个西葫芦。
 来到大妈门前,大妈早就在那里等着,妈妈一下子搂住大妈的脖子,无比的亲热。刚好二妈来叫我们吃饭,妈妈叫二妈也站在大妈旁边,爸爸用手机给他们拍照,留下了那美好的瞬间。
  在二伯家吃完饭准备离开,司机小刘问爸爸:“现在去街镇上?”爸爸点了下头。小刘哥哥是爸爸的一个朋友的司机,爸爸每次回乡下都是他在县城的长途汽车站接送,对爸爸的往返行程都熟悉了。
  大伯的修理铺在街镇南头,大姑的家在街镇北头。爸爸常给我说,为了供他和二伯上学,爷爷和大伯把苦吃扎了。每次去看大伯,爸爸都给大伯买一箱牛奶或者几斤猪肉,因为大妈爱吃肉。
  大姑腿有残疾,行走不便,儿子都在外地打工,爸爸总是给大姑买些方便食品。
  看过大伯、大姑,小刘哥哥直接把车开到县城里小姑的日杂商店门口,妈妈和小姑一见面就你一句我一句的争吵起来,然后小姑把妈妈拉到一边去说悄悄话,爸爸和姑夫聊天。我和小刘哥哥坐在车上,小刘哥哥说,我三十几岁了,还没见过象你们这么和睦的家庭。
  我们要回古城市了,小刘哥哥把我们送到长途汽车站,在车上我抱怨妈妈,“你和我小姑一见面就吵架,也不怕别人笑话。”妈妈说,“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看的外。”
  在长途汽车上我对爸爸说,“你和妈妈的两家人关系咋都处的这么好?”
  爸爸意味深长地说:“因为从小我们两家都很穷,一家人相依为命,患难中得来的真情,都很珍惜。”
  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田园风光,想着爸爸说的话,汽车就进了古城市。

作者简介:杨忠德,退役军人,陕西渭南人,现定居西安,爱好写作,常有作品在纸刊或微信平台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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