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APP
userphoto
未登录

开通VIP,畅享免费电子书等14项超值服

开通VIP
【王前恩】母亲永远离开了

文/王前恩

母亲永远离开了我们

一一母亲丧事,显现亲情、邻情、乡情弥足珍贵

202378月,对我来说,是大难的两月!724日,郭家村的我菊琴姐下世。先是吊丧,后是顾事,直忙到731日安葬了我姐回到家。31日夜里,我媳妇王乖琴上吐下泻。这是吃下的问题。糖尿病最忌讳的是享口福。可王乖琴管不住嘴,见了好吃喝就控制不了自己。次日即81日,脸蜡黄,瘫坐瘫睡,叫起来,勉强吃了饭和药,又吐掉了。我让她去兴安药房看看,她去了,又回来了,说门关着。我要哄俩孙子,只好等儿媳妇张小丽后晌下班回来。张小丽后晌下班回来,我想陪王乖琴去范家崖李俊生医生那看看,可儿媳妇要用车拉王乖琴去医院。因为这是儿子的主意。儿子在重庆工作。在去市第二中医医院的路上,又变了主意,让王乖琴在阳光上东医生那看看。变的主因我想是,我上车前说我身上只有一百块钱。上医院 ,要她掏钱,没有几百块钱下不来。在阳光上东年轻医生那看了,打了肌肉针,第二天上午又去打了一针,口服和打针,花去了多少钱,我不知道,我想至多七八十块钱。我问王乖琴有效果吗?王乖琴说,当时么,能这么快吗!阳光上东那年轻医生,腿残疾,但看病的人很多,要排队,大多是小孩,也有大人。我很是佩服那年轻医生!

   83日,在吃晚饭时,王乖琴有两次,夹着炒豇豆的筷子掉到了地上。第一次我没注意。第二次后,我问 你这是咋了?王乖琴边捡地上筷子边说,我也不知道。王乖琴脸上依然蜡样黄,说话不灵也不清楚。去年十月份,她在市中医医院住院,因疫情我进不去。我把她手机送去,隔着防护栏,我递她手机,王乖琴接过手机,在往兜中装时,就掉到了地上。这么有两次。说话不灵也很粘糊。现在,王乖琴筷子掉到地上,又是两次!我怕了,赶紧打通了她当时的主管大夫高欣彤手机。高大夫听了我的话,说你快打120!这是脑梗!我说,明天去医院不行吗?高大夫说,你不要失去最佳治疗时机!明天就晚了!

听了高大夫的话,我挂断后又赶紧打通了儿子电话……

这顿饭,也没吃兴成,我就陪王乖琴在公路上挡了辆出租车,拉王乖琴到了市中医医院。我为什么要选择市中医医院呢?201010月份,我在这的一号楼做过肛裂手术。20179月份,又在这的三号楼治过腰疼。对这个医院印象不错。护士医生都对病人非常好!医术也高。

挂的是急诊,这一住就是十二天。先是CT,后是磁共振,再后是造影。花去了近两万元。王乖琴不忌口福,给医院送去了近万元。还好,儿子把合疗报销后的钱都交上了。

914日的下午,打完做后一瓶吊针,儿子用车拉我们回到了家。11号做的造影术。10号上午确定做后,我通知了儿子。儿子跟着请了假回来了。这个时候,我才真正体会到,儿子的重要!亲人的重要!

左脑动脉狭梗,在右大腿根做的,二十四小时不能动,这可累坏了我。直到出院,我都感到累,缓不过劲儿来。我身体原本瘦弱,回来躺炕上,想好好睡一觉,又想到了我娘。我娘跟我弟天升生活。近二十年来,先后或光倒、或跌倒丶或坐蹾,达五六次。都是把腰蹾伤了。在医院住个十天半月,虽说腰还疼,但能自理生活。可2019年春夏之交,晚上下炕时,脚踩在了什么东西上,把脚腕窝了。她太爱干净了。有天夜里 ,去上厕所,又逛光倒了。这回,左大腿骨折。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回家后,半瘫在炕上了。当时,医生让做手术。我和弟考虑年龄大了,也体弱,怕她老人家承受不了,便选择了保守治疗。我娘特效薄(受不得疼),又不配合(打针怕痛,吃药嫌苦),加之耳特背。在炕上这一躺,就是四年多时间。

这四年多吋间里,我在家就是再忙,每天至少要去三四次。倒尿桷丶打洗脸水丶洗碗丶烧倒喝的开水丶洗脚丶热天给洗澡丶给换洗衣服和单子丶给买药和吃食……她要吃什么就买什么。牛奶是东西,不仅有营养还润肠通便,她喝了一段时间就死活不喝了。说喝了拉稀屎。老是便秘,香蕉,开始还能吃一瓣,后来只能吃一半吃三分之瓣。我又给买了决明子,泡水喝。又给买了大芸,也泡水喝。这两样效果不错。但喝一段时间又不喝了,嫌难喝。麻仁丸,一瓶吃完,又买一瓶。还买止药,买腰痛灵,买眼药水。饭,到后来,每顿只能吃几口,就再也吃不下去了。今年,动不动就吐。小肚鼓得圆圆,揉,又不让揉。几天大便一次,就指头弹大小……瘦成了皮包骨头。睡觉,只能侧身睡,绻缩成了一团……我曾无数次在心里祈祷,阎王爷,你让我娘别受罪了!快快叫她走吧!

814日夜晚,我娘就真的走了!我在炕上迷迷糊糊睡着,在心里说,明天吧,明天早晨再去娘那儿。跟以前一样,给她倒尿桶丶打温热的洗脸水丶问她要什么……这么想着,房门响了一声,厢房门帘被揭开了,进来了我侄儿王鹏。我一下坐起来,王鹏可从来不上我家。我还没问,王鹏就望着我说,伯伯,我婆不行了!

我赶紧下炕穿鞋去我弟家。进门,看到躺床上的我娘,在我二妹子王银娥怀中,双眼紧闭。嘴张得老大,出气声很弱。王银娥哭说,哥,咱娘老问你咋么了?这么些天数不见你,说你不管她了!我说,你嫂子住院我要经管她哩。我二妹子又哭说,你前儿个来看娘,我正给娘洗澡哩,你也没进来看咱娘一眼,就走了。

前天后晌两点多点,我回家是取王乖琴社保卡,出院时要用社保卡哩。原本我拿上社保卡就要去十七路车站呀,但我放心不下我娘,就又拐向了弟弟的家。王乖琴三号夜晚住下了后,我打电话对弟田升说了的,让他好好经管娘。前几天,田升电话问我王乖琴病情,我问,咱娘咋么着哩?田升说,咱娘好着哩,你别操心了,好好经管我嫂子。但是,我还是放心不下,进娘的厢房,看到床头柜上有一嘟囔葡萄,保温水杯子很重,床跟放小凳上的尿桶中是清亮亮的水(我娘每次小便坐在坐便器上,毕了又倒进尿桶),垃圾桶中没有垃圾, 床上只有被褥,却没有娘。我想,娘这是又被我大妹子林娥或碎妹子记娥接到她们家去了吗?我妹子林娥和记娥,曾接我娘去她们那住过几回,大都是冬天。疑惑间,我发现脚地的轮椅没见了。走出房门 ,看到太阳能洗澡间门外,放着轮椅,门关着,我就大声问,银娥,是你给娘洗澡着吗?我二妹子银娥,近几年,经常来给我娘洗澡洗衣服洗头洗脚。我妹子银娥搭腔说,哥,我给娘洗澡哩!听了我妹子王银娥的话,我放心了!我说那你给娘洗吧!慢点轻点,小心伤了咱娘。说过这话,我就又走出了弟的家门,走向了十七路公交站。

万万没有想到,这成了我的遗憾!我娘在这十多天哩,在想我,想我是不是病了吗?想我咋不来管她,给她的倒尿桶丶烧开水倒开水想我咋不给她洗碗,想我咋不给她洗脚洗澡,想我咋不给她买药买爱吃的软花卷软馍和软饼……自我娘离世后,每每想到这点,我的心都极疼极疼!

很快的,屋里涌满了亲人和邻居们。我就在这不一一提名了。这时,我想到了一个问题,我爹是2014年春天下世的,是我弟田升安埋的。这回的我娘,就该我了。这,我得问问我媳妇王乖琴,可手机在平房床上哩。我赶紧回去,一进我家门,我媳妇王乖琴第一句话是,咋么着哩?我摇头。王乖琴说 赶紧往下打折!打折是把我娘弄在我们家呀。我弟家在南边的崖跟,我家在北边的公路边。南边高,北边低。平常,我们把弟家叫上头或上边,把我们家称下头或下边。听了王乖琴话,我心定了,从平房床上抓起手机,看到五个未接来电,全是弟田升的,弟打不通我的手机,才派儿子王鹏来我家通知我的。我赶紧打通我儿子的手机。我儿子在离家二十分钟路程的隆泰府小区住着。我对儿子说,你快回来,你婆不行了!

当我返回弟家时,我的数位兄弟们,在等着我。根太弟问我,前嗯哥,咋么呀?老母亲不行了,在上边过事呀,还是在下边过事呀?我说,在下边。我刚说过这话,我妹子王银娥就哭着跑过来,哥,你赶紧到娘跟前走!抓住我手拉我到娘跟前。这阵的我娘,嘴仍张着,眼睛仍闭着。我妹子王银娥哭说,哥,咱娘丢心不下你!你快给娘说说,你好着哩!让娘把嘴抿上!我哭说,娘,娘呀……写到这儿,我不能再写了。因为回想当时的情景,都有一种锥心之痛感!我的大妹子林娥碎妹子记娥,还有我的嫂子靳巧花弟媳吴天巧,以及邻居的吴宝花,李丑女等,开始给我娘擦身子穿老衣了……

我又被叫到了院里。我堂弟根太问我,前恩哥,到底咋么呀?在上边呀还是在下边呀?我说,怎么都行。上边宽展。1985年庄基规划时 ,爹娘跟了弟,所以,弟是四间房廓。而我,已结了婚,是三间房廓。根太说,王鹏再有一月就结婚呀!看到从门外进来的我儿子,根太望着我儿子,说,王宝,你婆不行了,过事在你家呀,还是在上边呀?我儿子说,我爸咋么说,我咋么做。看下我。根太说,你爸能拿了你妈的事吗?我儿子说,我来时 ,我妈就说了,把我婆打折下去。又望着我,爸,你到底是啥主意?

我说,那就打折下去!

我儿子说,我支持我爸,把我婆打折下去。

于是,都挤进了我娘的厢房,我娘已穿上了老衣,眼睛紧闭,嘴仍张着。有说抱下去,有说背下去。抱 和背都不行,人成了软的,抱着背着,会老往下溜。穿上老衣,壮且大,也不好抱,更不好背,便抬到了轮椅上,数人半推半抬,把我娘打折到了我家。

我的厢房,我媳妇已把炕上腾好了。我娘又被抬到了炕上,呼吸及其微弱,如游丝般,待我们把一楼堂屋,即中间房腾开后,我娘完全停止了呼吸,时间是20238242128分。我的三个妹子,大哭起来。我堂哥拉太,让我快寻三页材板 。材板正好有,在二楼。三页材板搬下来摆在了堂屋背墙根的地上,上边铺上了褥子,把我娘正要往上边抬时,堂弟绪强说,不用材板了,有冰棺哩。我这才看到,房门外院里,就有冰棺在那放着。撤了材板,将冰棺放上去,揭了棺盖,穿着老衣的我娘,就被众亲抬进了冰棺。我娘的嘴还张着。我大姑,把我娘的头往正哩枕了下,嘴明显的张小了,嘴中也被放上了一枚铜钱,这是什么讲究?不知道。棺盖暂时不能盖,待我娘身上热气散散再盖呀。盖棺盖,是十二点之后。立即,冰棺前边摆上了我家的小饭桌。饭桌上献上了三碗面条饭,还有香蕉和西瓜,还有香炉,还有蜡烛。香炉里是草木灰,灰里插上了数支袅着烟线的线香,蜡烛有底座,火苗摇曳不定。桌前的地上,也放上了纸盆。我妹子们跪伏在装着我娘衣服的蛇皮袋,嚎啕大哭起来。阴钱被点燃在纸盆烧着……

所有这些急迫需要干的活儿,都是我的堂兄堂弟们丶我的嫂子弟媳们,还有我的邻居的姨们姐们丶哥们弟们等,替我干了。借此 我衷心地感谢他们!

我娘在冰棺中睡着,而我弟妹们都不能睡,在地上装着我娘衣服的蛇皮袋上,或跪趴或倚墙坐着。这叫守丧,也叫爬草铺。

我堂哥拉太,堂弟根太、绪强,围在院里的桌边,由我儿子执笔,写明天报丧的名单。

报丧,首先想到的是赵家塄我婆的娘家,即上甘沟的我世保叔我梦保叔我得虎叔。2014年春天我父亲下世后,我堂弟绪强开车和我去报的丧。三位叔都在过事这天来了的。大前年,我世保叔下世,也给我们弟兄五个报了丧,我们也都去吊了丧,在过事这天也去了的。前年和去年,我得虎叔和我梦保叔下世,他们并没有来给我们报丧,是我保翠姨后来告诉我们的。我保翠姨,跟我梦保叔世保叔是亲亲的同胞兄弟姐妹。现在,我保翠姨正好在我厢房和我姑的们说着话,我去问了。我保翠姨说,算了!你叔的们都下世不在了,娃娃们也不想走咱的了……我回到院里桌边,对我拉太哥根太弟说了。二人都说,那说一队吧。一队,就是我舅家。

我亲舅王录娃,二十多年前叫车撞后下世了。我妗子下世也都过了三周年。我舅的两个儿子,即我社存哥我来存弟,一个下世一个失踪了。我社存哥的儿子叫王军辉,来存弟的儿子叫王伟。我妗子下世后,只在每年的年节互串一下。我舅的本家兄弟却不少,有王军耀、王军峰、王军虎、王文录,我也叫他们舅。只在谁家过事时,互相纳个礼。

于是,我儿子就把这些我舅写在了纸上。当然,王军辉王伟在前边,别的在后边。哦,还有我乖娃姨,大名叫刘会兰,跟我娘是同母异父的姐妹。我娘在床上躺了四年多,虽然我用轮椅推着她去元奇家看望过我姨数次,但她还是老问我,见你姨来没有?你姨咋么着哩?我姨在女儿元奇家长住。元奇在我们村五组,我是六组,不远,也就三百米吧。我姨也常来我娘处看望我娘。她腿疼,是元奇搀扶着来的。姐妹俩见了,也没有多少话,只是互看看,我姨说什么,我娘都听不见。见了,只是笑笑。笑着,我娘老擦眼泪。我娘眼睛老流泪,也红,我娘老说痒疼,我买了好几次眼药水,作用也不大。

还有一个我姨。这个我姨跟我娘面相上太像了,没有我娘高,瘦小。不知是她大还是我娘大。问过我娘,我娘老胡答,答非所问。这个我姨嫁到了西山,也不知道在西山的什么地方。我见过她,是我舅下世过事时,在街门外边。我娘曾对我说过,这个我姨死了。这个消息不知是谁告诉她的。她咋就能听清了呢!

我娘虽然八十四岁了,瘫在床上这么多年了,但她下世后,我心里还是很难过,尽管有一种解脱后的轻松感。我写着这些文字,心里也很难过!

我写这些文字,是习惯,还是为了怀念?我想都有,更多的是怀念!怀念我娘!

我儿子在纸上写了刘会兰三字之后,就轮到了我儿子的舅家。这时,我老婆王乖琴走上来,说庵里村里的亲戚,有三十多家哩。不写了。明天儿子开着车去让他碎舅天文领着一家一家给说去。庵里是她娘家,王家户面很大。村里,是郭家村,是她舅家、姨家、姐家。那就不写了吧。

又想到了二原,即唐家沟沟,即鱼池的七组,我大姑家。我大姑不是我婆所生,是另一个我爷的女儿吧,我大姑去世好些年了,但我根善哥和他哥的儿子社荣在,得去报丧。还有我大姑的女儿我满翠姐。我满翠姐嫁在了我们村的一组。大儿子叫唐亚利,二儿子叫什么我不知道。我满翠姐今年也下世了,是过完年不久下世的,是新冠疫病没过” ” 这个关下世的。过事时我弟兄们都去了的,也得去报丧。

又想到了我们五组的杨家,杨志明、杨东记、杨记录、杨三录,杨乖录。这是老亲戚,怎么个老亲戚,我也搞不清,反正我们家和杨家有个大小事,都得互相来去纳礼。也让我儿子写上。

又想到了三组的刘家。刘家就是刘刚家。刘刚现在活着的话 ,没有一百岁,也有九十多岁了吧。我四虎爸,就是至小给他的。他有了儿子加熊后,就对我四虎爸不怎么好了。我四虎爸一辈子光棍,是窑土塌死的。死前,靠拾破烂生活。加熊的大儿子刘文强过继给了我四虎爸。文强专给他一间房子供他住。文强不让他拾破烂,但他还是拾了堆在院里,后来,就把拾的破烂放在老庄基废弃的破窑洞里。我婆活着时,他老往我婆这儿跑,来了就骂刘刚,还骂加熊。他叫窑土塌死后,文强给他过的白事,墓碑上,写的是刘有太。

我儿子把文强、晓文、小强写在报丧的名单上。他们是加熊的三个儿子。

又想到了王玉孝。王玉孝是我二爸的继子。我二爸上的是二组刘姓人家的门。我娘娘有点疯癫,生过两个娃,都是儿子。一个病死了,一个在门前深井跟前的水池淹死了。第一个娃是在原上的屋里,娃得的是急症吧,交通不便,抱医院没搭救下。第二个娃是从原上搬下来的家门前的深井旁边水池,娃在那儿耍,疯癫的我娘娘没看好娃,娃就这样殁了。我二爸叫王金虎,后来成了半身不遂。在他好着时 老上我婆这儿来,一来就要吃喝。我二爸病后,我娘娘招夫养夫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就带来了儿子王玉孝,跟我二爸姓。我二爸性子太直,当时刘家让他改姓刘,他不,还要姓王。如果改姓刘的话,我娘娘的爹娘,不知对我二爸能好点不?

我儿子又把王玉孝三字写上。

下边就是我的两个姑,一个我拉娥姐,两个我元娥妹和绪妹妹了。还有我的三个妹子,这些人不用写了。因为今晚都来了。

之后,我堂哥拉太,让我明天早晨,跟我儿子去报丧。

这个时候,满屋的亲戚和邻居大都走了。我看下手机,都凌晨两点一刻了。范家崖的高志海,趴在另一饭桌上写着。高志海是相师,也叫阴阳先生。我拉太哥的儿子军军,大名叫王煊,从平房前的方凳上,直起身子,大声说,宝宝,过事就用流动酒店,酒店我给你找,是虢镇的。人我熟,不会太贵,菜也做得好。我儿子宝宝还没回答,我堂哥拉太就先替他定了,他说,就定这家做!堂弟根太说,吹手班子咋么呀?定哪搭的呀?我老婆王乖琴说,吹手班子我已定下了。堂弟绪强问,哪的?王乖琴说,我庵里的,我兄弟的。后来我才知道,是王乖琴伯叔的他兄弟王军虎成全的吹手班子。

我太瞌睡了,走进了房门。房门内,三个我妹子,都在扁瘪的蛇皮袋上侧身睡着。走进厢房,看到炕上我的两个孙子和我老婆都睡着了。抬头看到,背墙上的挂钟,都三点半了。我躺炕上睡了会儿,又起来到院里,看到院里,就剩我儿子和儿媳妇张小丽了。

我儿子说,爸,明天早晨咱俩报丧。我跟小丽六点就回来了。两娃都睡着了,让睡着。我俩走呀。

我说,你俩七点半回来吧。

儿媳妇说,我大伯让我七点就把肉割回来哩。

我瞌睡得很,待他两人走出街门,把门轻轻关上,让院里的灯着去。门外和院里的灯是邻居张拴记装的。张拴记一家五口人,就有四人给我帮忙,借此表示衷心地感谢!院里的灯是电钨灯,特亮。回到厢房躺炕上,可怎么也睡不着,在心里怨娘,娘呀,你不会再过几天走吗?又恨起了弟王天升,狗东西,我不在这才几天,就把娘经管走了!    

我五点多就起来了,看见香炉中数根线香离灰一丁点了,就又从桌上捏了三根在烛火上点燃,插进炉灰中。我妹妹们还睡着。我刷牙洗脸之后,开了街门,就看到一辆暗红色的小轿车停在了门前。这是儿子开的。儿子和儿媳妇从车上下来了。儿子说,爸,走,咱俩报丧走。那本子你拿上。我说好。儿子急急走进房门,在供桌前,捏起一根香在烛火上点着,面对他婆的遗体作了三个揖,将香插进香炉。儿媳妇也这样做了。

我和儿子去报丧了,车朝东开起来,驾着车的儿子问我,从一组开始?我哦了一声。看到车外的天色亮了,这会大多数人还没有起来。我从包中掏出手机看了下,六点一十二。包中还装着昨夜晚儿子记的报丧人的姓名本子。先是一组我舅家,即王军辉,王伟。后是二组的白进。白进我叫他叔,他把我婆叫干娘,把我爷叫干大。我小时,我婆常领我去他家串亲戚。去年春天,我推着轮椅上的我娘去村广场转,我白进叔也转,他先对我娘说了几句话,后对我说,前恩,你娘下世一定要对叔说。我说好。昨夜晚我儿子在报丧本上也写上了。这是我拉太哥告诉儿子的吧。再后,是三组的刘家。刘知贵、刘秋贵等。他们也是老亲戚。我小时,也常去串他们。怎么个老亲戚,我不知道。最后是五组的杨家……

回家是九点多。我头昏得厉害也没一丝儿劲了,是昨夜晚熬的,还是肚子饥造成的?家里家外,人极多,大都是我的近邻。他们有在厨房忙活的,有在院里坐桌边椅子上吃烟说话的,有来吊丧的,有坐在另一张桌边方凳上吃面条饭的。我的兄弟们也都在。我拉太哥望着我说,赶吃饭去。我说好!我问,哥你吃了吗?他说吃了。你赶吃去。我儿媳妇张小丽,已买回来了菜,割回了肉,压回了面……她给我儿子端上一碗面条,说吃了到咱舅家报丧去。我老婆王乖琴,坐在从房里搬出的放平房房檐台上的沙发上,望望这儿,又看看那儿。我走上去问,吃饭了没有?她说吃了点。我问,饭前饭后的药吃了吗?她点下头。说吃了,我在去报丧离家前,就把王乖琴饭前的降糖药包在一个纸中,又把饭后其它药包在另一个纸中,两个纸包塞进一个药盒,给了她。此前,她这病老反复,就是忘了吃药,或没有按时吃药造成的。我的两个孙子,这阵儿在院里跑来跑去,也穿上了白孝服、戴上了白孝帽。白孝帽是布扎成的奓在顶尖上的一撮帽芯,缠绕着一圈红毛线,看上去非常好看。我看着俩孙子,心中就有一种甜蜜蜜的东西弥漫了全身,于是,整个人都甜蜜蜜的了,精神也为之一振。走进厨房,端起案上的一碗泼汤面,吃起来。

我弟天升,把我娘的遗像,栽靠在了供桌上。

柳棍是我弟天升的儿子王鹏斫的,有二十多根。

花圈,街门外的两侧墙根,栽了好多。没有拆包装塑料袋的,我拉太哥让我过完事存放起来,好以后用。以后,亲友家有人亡故,就不用买了。

815日下午三点多点吧,我侄儿儿王煊联系的流动酒店老板来了。坐在院里的大饭桌边,跟我们谈过事的宴席档次、桌数等事情。老板在一张纸上写了,很详细。819日晚上请劳的饭丶20日正事早晨的饭丶正事的宴席丶正事这天的晚饭,以及821日去殡仪馆前的饭和从陵园回来的宴席。都在这张纸上写着。这张纸上的文字,我儿子用手机拍了下来。

第三天,也就是816日早晨,要挂纸杆、要出门牌丶要在街门上,房门上贴丧联必须在天亮前把这些工作干完。这是相师高志海反复叮咛了的。在15日夜晚,堂弟绪强对我说,哥,明天早晨你叫我,咱俩干。我说好。16日早晨四点半,我就起来了。这天夜里,我是睡在供桌前的被子上的。身下是被子,睡一阵,看看蜡烛的火,看看插在香炉中的香。这二者是否需要插新的进去。我二妹子和三妹子在我炕上睡着。这会听到我的动静也起来了。我们先干起来,虽然天还不怎么亮,但有电钨灯,非常的亮。后来,绪强也来了。再后来,我儿子和儿媳妇也回来了。

相师高志海给我们开的单子,上边有出煞日期和时分,有火化的日期和时分,有放骨灰盒在陵园墓穴的日期和时分,有在骨灰盒中放十全大补中药等物,有在墓穴中放的五色粮食和十在大补中药等物。时分,我牢牢记在心里什物,我都准备好在一个包中装着。

去陈仓殡仪馆火化,是茹红利联系的。茹红利是五组人。开着殡葬用品专卖店。这回用的冰棺、孝布、纸杆、香炉、纸盆、白毛巾、金钱、等等,都是他送到我家的。他又让我拿着户口本和我娘的身份证及一寸照片,去村上开证明。我去村上开了证明,靳绪娃又告诉我,拿着这证明要去村卫生室开一个东西。我到村卫生室刘玲霞那开了。刘玲霞又告诉我,拿着这些东西,还得去镇卫生院开一个证明。我去开了。刘玲霞是一个热心肠的医务工作者,她告诉我,去殡仪馆时,一定要拿三个证明,一定要拿上身份证,一定要拿上户口本。这几样东西一样都不能少。少一样,人家就不接收。她举例说,曾经有一个人家,没带户口本,人家不接收,害得开车又回去取了一次。

在我困得实在不行时,我就躺在炕上想睡会儿,可怎么能睡着呢,想还有什么事没准备下丶什么事还没有安顿下。就又想到相师高志海开的那单子,看到十九号后晌五点到七点出煞。这怎么行哩?十九号晚上请劳。流动酒店,其实是不用劳客,他们带有服务员。可我们还得请,名是让劳客明天正事帮忙顾事呀,实际是叫他们吃饭呀。可这个时间段却要出煞!出煞,就是老娘的阴魂从家走呀。亲人和外人,就连一切有生命的动物,都得躲开。如果让煞撞上了,那命就没了。我打通了相师高志海手机,说了这一情况。高志海说,这样吧,我给你把煞降了,不出了。我说这样行吗?高志海说,有什么不行的。我这么做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我一听,把心放下了。

第二天因故我没在家,回来儿子指着桌上两绺纸对我说,爸,相师让把这贴在街门的横梁内两扇门的接缝上,另一绺纸贴在房门内亮窗下两扇门的接缝的横梁上。我仔细看了,纸上是用笔画的一个图,像一个字,又不是字,像一个动物又不是动物。这是什么呀?我心里说,哪有什么煞呀!骗人!但我还是贴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是跟我儿子贴的,我怕万一有事,那就晚了,还是照相师说的办为好。

我伯我爹我碎爸,养育了我们兄弟六个,我排行为老二,堂弟生绪为老四,在外工作生活,回不来。在我母亲去世这天晚上,和过事的这天十点多,给我打了电话,表示沉痛的哀悼,并告诉我他回不来。我说,回不来就不回来了,回来了又能怎么样,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把你的工作搞好,把你媳妇和娃照顾好。我虽为老二,但对人情世故和过事的渠渠道道远不及我根太弟。这场事,我拉太哥和我根太弟,操了大心。好多时候,遇事,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是我拉太哥和我根太弟指出了怎么做。我们这么做了,不说百分之百的正确,也是百分之八九十正确。有些事我根本想不到,而我拉太哥根太弟天升弟绪强弟就替我想到并替我去做了,借此,我只能说,还是亲兄弟们好呀!

819日,吃过午饭,一点多点儿,我拉太哥和根太弟就让我儿子和我侄儿王鹏,及我老婆王乖琴我的儿媳妇张小丽,挨家挨户去请劳。我儿子和侄儿请的是男劳客,王乖琴和张小丽请的是女劳客。我儿子和王鹏回来时,是下午两点多点儿。我儿子见门前那流动酒店的车和人还没来,就打通了那老板的手机,说一两点到的,咋还不来?对方告诉我儿子,正在路上走着哩。虢镇离我们这儿较远,单程要将近一个小时。大约过去了半个小时,一辆大型的闷罐车从我家西边的巷道开过来了,司机看到东墙根的花圈和纸杆等,就探出头说,是这儿吧?姬家殿六组王前恩家?我儿子大声说就是丶就是。于是,车朝左拐,开到了我家街门前边停下了。司机下来看了看场地,把车的后门打开,一件一件往下卸起了东西来。我儿子又问,就你一个人吗?司机说,再的人在后边哩。这个男人干活非常麻利,不大工夫,就搭起了五六米长三米宽的棚,棚下边也支起了锅灶。他们烧的是气有气罐在地上放着。

一辆面包车从巷道拐进来,男司机把闷罐车朝东开出去五十米,停下了。面包车上下来的全是女人,大都是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有十几个呢。她们在搭起的锅灶棚里忙起来。那男司机又在闷罐车上,一件一件往下卸起了桌凳和搭棚的支架来。我们组上没有上班在家闲着的男人们,也都陆续来了,有上车往车下递的,有在车下接的。我呢,端着茶盘中的纸烟,一个人一个人敬起来。女人们也都是没有上班在家闲着的,来了,在树下的荫凉处站着,有的说流动酒店,咱没有做的啥么!有的说,没有做的啥,来就看哩么!就凑热闹哩么!其实,男人们干的,也是不该干的因为把一切都包了出去。但我不能阻止他们干呀!我听到一个女人叫我,前恩,来,姨给你说话。我走过去。

是我保翠姨。她说,你把三个破加柴准备下了没有?我摇头,说没有。她又说,还有麸子哩。麸子一碗就够了。你没准备下了,赶准备去。我说,要这些做啥呀?她说,明儿过事哩,明晚烧纸哩,后儿个火化理。明晚上要把材动一动。动时,要用破加柴和麸子哩。忙轰轰乱嚷嚷的,姨怕你不知道给你提个醒。我在心里说,这么多讲究!唉!但脸上却笑,姨,谢谢您!我记下了!这让我拉太哥看到也听到了。我拉太哥跟进街门,对我说,有没有都没啥。王乖琴走上来,说,你还是按姨说的老套套走!我说好。从二楼取下砍刀,正好街门前的空地上,有削的核桃树股股。我家门前有棵核桃树,是前几天削后,树股树枝都在门侧堆着。我抽出一根腕粗的,问我的左邻张虎劳,老张哥,这能做破加柴呀不?张虎劳吸口烟,烟是四棱棒雪茄烟,看下说,能成,啥木都能成。斫一拃长哗开就能成。我这样办了。一段一拃长的核桃木棒,哗成了三个,撇到花圈跟前被踩得不成样的韭菜上。又去三组的刘引田磨坊,要了麸子,回来放亮眼的平房窗台上。

坐席的棚搭起来了,里边也摆上了桌凳。本组的男人女人坐凳子上,吃烟喝水说闲话。

锅灶棚下的两个男厨师在忙,女服务员们有在案上忙的,有用运餐的专用车车往棚下桌上上菜的。

组长刘小文走到我跟前,说前恩哥,我在咱六组群里发了个消息,六点半吃饭,过时不候。七点正式开吃。你觉得咋样?我说行,就这么办。

凉菜都摆上了。二十桌,男女老少,各个桌上都坐上了人,按计划每桌是八个人,现在有坐十个人的,也有坐五个六个的。酒也上了桌。有的桌上,已经开始开吃了,这没办法。吃吧吃吧。我拿起一瓶酒一只杯子,给每桌敬起来。敬到贺田娃这桌时,贺田娃问我,哥,这一桌菜多少钱?我说不知道。将一杯酒双手敬向了他。他接过一口干,笑,你怎么能不知道哩?该我哥!我接过杯,也笑,真不知道!边上的陈记虎说,他儿子包揽着哩,他是搓手掌柜。啥事也不要他掏钱!接过我敬的酒,也是一口干。酒,是白云边 ,是我跟太弟店里的。

敬到东边最后一桌,就敬完了。我放酒瓶和杯子在桌上,抓起一双筷子,撕开包装的薄塑料纸,又抓起刚放一碟热菜上的热馒头,吃起来。尽管桌上有肉,我只吃了两块,别的,喂进嘴的全是菜。吃光馒头,又端起女服务员倒的一茶水,喝起来,太烫,小小喝了几口,又想起了王乖琴。王乖琴每顿饭第一口进嘴前,必须吃降糖药!已亮起灯光的大棚下,我盯势又盯势,没有,没有王乖琴。跑出大棚走进街门,电钨灯光照亮下的院里也没有,平房厨房厢房也没有,开了平房门拿上降糖药,又跑向了大棚。看到王乖琴正往一方凳上坐。我上去问,你还没吃吧?王乖琴说 ,我才来。指指邻桌的我俩孙子。俩孙子正在我亲家父跟前,我儿子、儿媳妇,他们在坐吃着的。我的亲家父是后晌从四川 重庆来的。他儿子在重庆工作生活。我朝着亲家父笑着点点头。王乖琴接过我手上药,问,没水我咋么吃呀?我说你先别吃,我去给你倒水。急急跑进我厢房,端过写字台上王乖琴的专用保温杯,在饮水机上接了开水,又接了凉水,朝大棚那跑去。

王乖琴自去年10份从医院回来,每顿饭前饭后的药,都是我操心让她吃。就是每晚睡前的胰岛素,也是我给她打。我娘下世后,我对自己说,就是再急迫的事,不干都能成,但一定要给王乖琴操心把降糖药按时吃上!王乖琴这次住进医院,就是因为我姐的丧事,没有按时吃上药,加上管不住自己的嘴造成的!

我对王乖琴说,多吃菜,少吃肉!记住了没有?

手机上的天气预报,预报明天有小雨。四五天前我就看了的,我们弟兄们也都看了的,他们说,这是预报,天气就像娃娃的脸,说变就变了。但是,我还是担心,又看了,预报上说有小雨。这小雨一直要持续到八月二十号的八点才能停。九点到十点是阴,十点之后太阳就出来了。十九号晚上八九点,流动酒店的人把大棚下的凳子摞起来,把小棚下边的锅灶顺理了一下,坐车回去了。大棚里和小棚里,街门外和院里,灯还很亮,但人少了。我走到灯光照不到的西边邻居家门前,仰脸望天上有没有星星,没有,除了暗黑还是暗黑。突然,我感到了凉凉的东西滴在了脸上,这是雨?果真是雨!跑回去,这时,我儿子已把栽的门牌抱到了街门道上,把院里再不能淋的东西往平房和别的干处放了。雨越下越大。我在心里祈祷,老天爷,今天晚上你怎么下都成,明天过事绝对不要下!啊?我求你了!

我的三个妹妹,在供桌前扁瘪的蛇皮袋上,侧身睡着,倚墙坐着。我对她们说,就剩今明两晚了,坚持一下。我大妹子林娥说,哥,你睡去!你体质差,你到炕上睡去。我说,睡啥呀我从鞋柜的抽屉取出伞又去平房换上高简雨鞋,搭上伞走出了街门。街门外的小棚,倒斜了,雨水当当滴打着锅上案上的灶具。东边的大棚里,棚与棚的接缝处也往下流泻着雨水,在灯光照射人,白完亮的很刺眼。棚的东尽头,用竹夹板搭起了一个台。这是明天唱戏的戏台,也是丧仪的主台,也是摆放母亲灵位的地方。

院里头项是遮荫网,是我弟天升在母亲下世的第二天买的。那天太阳太毒了,为了给吊丧来的亲戚朋友一个凉快歇脚地,他买了遮荫网。可这网只能遮太阳光并不能遮雨。那就任天下吧,没办法。

我太困了,躺炕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俩孙子在炕上睡得很香,我老婆王乖琴也是。钻进我耳的,不完全是雨声,还有蘸在什么物发出的声音,有当当的,有刷刷的,有呼一一的。我又拿出手机看了天气预报,跟傍晚看的一样,明天八点雨停,九点到十点是阴,十一点太阳露脸。我儿子和儿媳妇是什么时候去隆泰府小区那的?好像是八点多,又好像是九点多。走时,跟以往晚上走时一样,要对我说,爸我的走呀。我每次却是以哦作答。可今晚好像没有对我说?……不知不觉睡过去了。醒来时,雨还在下,当当声刷刷声不绝于耳。看了头边手机,四点半。下炕穿上雨鞋,去厕所排泄了身体的废物,又刷了牙洗了脸,给王乖琴把早饭前后的药准备好。这时,我妹子们也醒了。

我想到的第一件事,是雨如果再不停,这院里,这街门外边的礼薄棚咋搭?还有吹手棚咋搭?我拉太哥也起来了。我问了。他说,流动酒店应该带着吧。不能确定。我儿子和儿媳妇也回来了。根太弟天升弟绪强弟也来了。有几个男劳客也来了。他们进门时抬着一大卷棚布,向我要梯子要绳子。在二楼。我指下二楼,让他们自己去找。我呢,从二楼端下了竹梯子。雨还在下着。他们冒雨把这棚布用绳子绑置在院子的上空。事后,我才知道,棚布,是郭家村的我姐夫张发智,让其儿子小辉用车给我送来的。真是雪中送炭呀!我姐夫我姐,我已在别文中说过了。故不再说了。

王军喜从街门走进来了,头发和衣服都淋湿了,一 进门就说,姐夫,七点人就来了,棚还没有搭下。军喜说的是吹手班子棚。我说,这是流动酒店的事吧?军喜说,流动酒店光管吃的,不管这个。这可咋办?根太弟走上来,说,我把我店里的拉来。前恩哥,这你不用操心了。根太开车把他店里白云边酒业公司配给他卖酒的活动棚拉来了,有好几个。这下,礼薄棚,吹手班子棚都有了。这就是亲人!这就是兄弟!

天大明了。雨还在下着。流动酒店的两个男厨师什么时候来的,还有十多个女服务员,他们已扶正了倒斜的雨棚,在棚下的锅灶上案上忙着。

姐夫,带插头插座的电线?又是军喜。我看到巷道的路上,大红的活动棚下,已站着手拿唢呐和二胡的数位男女。我赶紧上楼提下一个沉重的蛇皮袋子,掏出一大堆黄色的电线。这电线是我喂猪时用过的,只有插座没有插头。我说我去买,跑去买回来时,张拴记已在那头线上接上了一个插头。我拉太哥说,你去退了去,这是我拿来的。我递上新的给我拉太哥,我拉太哥说,不要,你去退了去。退啥呀,我装进兜中。看到大棚下的桌上,坐满了人,都在吃着饭。便想到了王乖琴。王乖琴第一口饭进嘴前,一定要先吃降糖药!跑进屋取来,看到王乖琴在一张桌边正经管着俩孙子在吃饭。我问,你吃来没有?王乖琴说,我给这俩才端来。我说这就好,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得先吃降糖药再吃饭,记住了?递上药。王乖琴说,水,没水我怎么吃呀?我又去给王乖琴进屋倒水……

我端着一碗面条吃了几口,筷子伸向了桌上的一碟才菜就要夹了,陈拴录轻蹾下我胳膊,哥,礼桌上要礼薄哩。我说好,放碗筷在桌上,跑进屋取给了跟来的陈拴录。不大工夫,陈拴录又跑来,哥,皮筋还有夹子。我说有夹子哩没有皮筋。把夹子取来递给他。我说,皮筋哪有呀?!我去买。陈拴录笑。我说你笑啥哩?陈锁娃走上来,前恩,大头针你买下了没有?别黑纱上的字呀!我说买下了,在平房窗台上哩。跑去取来递给他……

我这么忙的奔跑着,但还是有穷讲究的人。一个女人叫,前恩,你咋不穿白鞋哩?!我这才发现脚上还是高筒雨鞋,黑色的,哦,原来雨停了。那就去换上白鞋。不是白鞋,而是灰白,灰白色的旅游鞋,换上了后,还是有女人挡住我,你咋不在鞋面上缝上白布哩?!我笑,摇头,这就能成么!

前恩,等会儿了,你老卫呀来了,你们弟兄几个,还有你的儿孙们,都要远接远迎哩!陈锁娃是我们组上老龄工作的负责人,确实负责得好!先前是张虎劳。张虎劳八十岁了,就换成了陈锁娃。陈锁娃也快七十岁了吧。我说好,谢谢哥提的这个醒!

可是,在我的老卫呀,一组的王军辉、王伟、王军耀、王军峰等到巷道口时,我却没有去迎接。我被张森哥叫去在一个黑纱上写字。这字张森哥辩不来,要我去给辩一下。待我回来时,看到天升弟肩腰处斜挎着两节白布,一节是我的,一节是他的。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讲究。

陈锁娃说,你儿子的舅家来了,你儿子也要远接远迎去哩!我望着儿子说,宝宝你听下了没有?你陈伯对你说的话。我儿子说,知道了伯,你操心叫我一下。我在草铺哩。我儿子的两个亲舅,给我儿子搭的是毛毯。我孙子的舅爷,十八号就来了,给我的两孙子搭的是被面子,绸缎的。

    啊,天晴了。太阳果真出来了,天气预报这么准的!我给客人们在席上敬酒时,陈胡生说,你和你兄弟,你的一大家人,都是大大的好人!把老天爷都犟过感动了!明明是这雨一直要下三天以后才晴,天爷就不再下了。来,你先把哥这杯酒喝了再说。我笑,明明知道他这是变着方子不喝我敬他的酒,而要让我喝了他的酒,他才这么说。但是,我接过他的酒,一扬头,喝了下去。我这是高兴,尽管我平时极少喝酒,尽管很累!

开席前,我母亲的灵位被移到了大棚东尽头的台上,是我双手端着母亲的遗像在前边走,后边跟着拉柳棍的我拉太哥我根太弟天升弟绪强弟及我的儿孙们。到了台上,我将母亲的遗像放在早已准备好的桌上。桌上立即献上了献食和香蕉苹果等水果,还有点着了的蜡烛和线香,桌后和桌两侧,是花圈。我们先面对母亲的遗像,作了三个揖,后是我儿子讲了话。我爹2014年下世时,是我讲的。这次的我娘,我也准备下了,是写的千字文。事前,陈锁娃让我儿子讲。我想,我儿子讲最好。现在,陈锁娃对女主持人说了,女主持人在进行这个程序时,就叫了我儿子的名字。我儿子就走前一步,面朝整个酒席,讲起来。没想到,我儿子平时说起话来,不怎么顺溜,这回讲的话出乎我意料的好!之后,女主持人说,下边,由王老夫人的孝子贤孙们,给今天能在百忙之中来参加丧礼的亲戚朋友们行鞠躬礼!一鞠躬——再鞠躬——三鞠躬一一

第二波席坐的是吹手班子、礼薄上的、没有坐上头波席的亲友及本组的人。我也是挨着桌地给每个人敬酒。我敬酒先问,你喝呀不?如果对方不喝,我就不会硬敬,如果这个人喝 ,喝多少?就问他。酒,不是白开水,不能硬让人喝。在这上边,折人命的不是一个两个。全都敬过之后,我感觉没啥事了,就回厢房躺炕上想睡会儿。

在我睡得正香时,我被叫了起来,是我天升弟。天升说,咱到陵园上走。陵园上,我爹娘的墓穴已在那儿了。是2014年我爹下世时定做下的。我弟天升已在那跑了好多回了,往碑子上添了好几个人的名儿,其中有我孙子王帆博和王奕博,就单等明天从殡仪馆回来往里边放装着我娘骨灰的盒子了。是我儿子和侄儿各开着一辆车去的,就我兄弟姐妹等数人。去后,有用烧纸擦碑子的,有给我爹我大大我录梅姐、我二爸我四虎爸烧纸的。我爹娘的墓前的小台台上,放着水泥做的香炉,里边是湿硬的灰,插了数根线香进去,点着了,还点燃了两根蜡烛,蹾放在台台上。在我大大和我录梅姐墓前的小台台上,也蹾上了点燃的蜡烛,在香炉里也插上了数根点着的线香。

在临离开时,我指着东边贴在崖墙上的一排墓碑,对我儿子说,宝宝、爸死后,你就选那。一是那便宜,二是那上边盖着瓦,雨淋不着。我儿子说,爸,你说这做啥呀!我说,迟早有这么一回事哩。我又说,再一个是,爸死后的第三天拉去火化了,到酒店包几桌饭待下亲戚朋友,打折!这多干脆!我大妹夫王得强立即走上来,说,这样最好了!

坐上车,并没有回家,而是又去了东家崖我们组上的老坟场,给我爷我婆我伯我碎爸我娘娘五位亲人烧了纸。回到家刚从车上下来,坐门外桌边的张虎劳老哥张森老哥叫我过去。我到了跟前,张虎劳老哥说,得赶紧把今晚烧纸的排一下。你去把礼桌上的人叫一下。我说好。礼桌上,王周祥算一个。这时,大棚里的秦腔戏唱得很响亮,台下看戏的人大都是近边头的村人,也有不认识的外乡住在这打工的人。王周祥正站在那看戏呢,我过去叫了。

王周祥也是一个助人为乐的热心人,写的钢笔字很好。先是从我老卫家的王军辉、王伟开始排。王周祥执笔,我给他说。排了一遍,感觉不行,又排一遍,还是不合适,这样排了三遍之后,才算满意。借此,我感谢王周祥王老师。王周祥是退休教师,他不厌其烦。这烧纸的名字有三十七人呢,单子贴在了我家主房的前檐墙上,在晚上烧纸时,又被挪贴在了洗澡间前檐的墙上了。

这时,天已经擦黑了,有人招呼得把冰棺挪动一下。要破加柴和麸子。我去拿来。爬在草铺的我大妹子林娥说,这是啥木?我说是核桃木。林娥说,这木不得成,要椿木,椿木发哩。我说,你高低是对了!人家好几个人都说啥木都能成。你让我现在到哪寻椿木去呀?!张虎劳走上来,说,能成!这没下数!

晚饭是萝卜块菜和馍。吃过,王军喜让把我母亲的灵位搬到院里,我堂屋太窄小了。于是,在我厢房前檐的窗跟地上,放上了桌子,将母亲的遗像和写有王老夫人灵位的纸牌栽靠在了桌上,并把香炉和蜡烛也搬放在了桌上,供人跪伏的扁瘪的蛇皮袋子,有十几个呢,也被提出来放在了院里桌前的地上。下午排的烧纸人的名单,又被挪贴在跟供桌相对的我家洗澡间前檐墙上。亮如白昼的电钨灯光里,这名单愈发的显眼了。吹手班子的十二个人,也都坐在了离桌不远的方凳上。

前半夜是我锁娃哥操心经管着,后半夜是我张森哥操心经管着。我很感谢这两位老哥。我呢,在十一点多时,就睡在了东边厢房的床上。这厢房先是我儿子的。自儿子搬去隆泰府小区后,就一直闲着。我这么睡着,唢呐声,二胡声,唱戏声和如牛叫狼嚎的男人哭声,如 唱哀歌的女人哭声,钻进我耳朵。我在心里说,折腾吧!折腾吧!我真佩服吹手班子的这十二个人。咋这么的能熬眼。是练下了!习惯了!又想 他们这也是为了生活呀!

天明了,各种声终于停下了。

我起来的第一件事,是完成自的事情,再是给王乖琴赶紧把饭前饭后的药准备下。饭前的降糖药一个纸包,饭后的又一个纸包,两纸包装进一个空药盒,装进裤兜中。在我干完这事走出平房时,我的厨房,我的嫂子巧花、弟媳天巧、刘娟、小妹,还有我的邻居马志霞老姐丶吴引翠老姐丶杜过儿老姐丶刘多秋妹子,还有谁我记不起了,他们在我家的老蒸笼上热馍(昨天接的大献食)、在案上切菜、在气灶上炒着菜。后来知道,在我拉太哥家烧着水,做汤的水。这就是去殡仪馆前,吃的馍馍汤,也叫吃喝剂。

陆陆续续,能来的亲戚朋友们都来了,穿着白孝服,拿着放门外桌上蒸笼里切成片的献食吃着,舀碗放在另一张桌上大盆中的汤喝着。

王乖琴和我的两个孙子,从街门出来了,我掏出兜中的药,递给王乖琴。儿子和儿媳妇到了跟前,俩人都端着碗汤拿着献食,他们经管两娃吃着饭。我和王乖琴各舀了碗汤拿了献食,坐一张桌边。我望着王乖琴大声说,先吃降糖药!王乖琴说,你凶什么?!赶给我倒水去。

宝宝,被面, 还有在路上撒的金钱,还有在路上放的鞭炮,都准备下了没有?这是我虎劳哥。我儿子端着碗汤迎上去,说准备下了。根太弟说,你去拿来,我安顿。我端着汤碗,急急走进了街门,我这是给王乖琴去倒吃药的水呀。

我拉太哥对我说,前恩我就不去了,你的走了,我要摆灵堂哩,要安顿其他事哩。我说好,哥,该咋么安顿你咋么安顿。

纸杆被我儿子取下来了,栽靠在街门两侧墙上的花圈,合了支架,装进了我大妹夫王得强的大巴车箱。得强说,把能装的都装上。我弟天升把我母亲床上的一些衣物褥子等,还有装着什物的好几个蛇皮袋子,也扔进了车箱。

先说是让王乖琴撩土的,可王乖琴有病从家到陵园,从陵园到家,虽说是车拉去拉回,也不行,就想到了我儿媳妇张小丽。又有人说,小丽要引王鹏媳妇哩,这不行!王鹏十月三号结婚。就没有别人了吗?根太弟说。他的意思是,引王鹏媳妇,还有王煊的媳妇,还有王蕾的媳妇。王煊是我拉太哥的儿子,王蕾是我根太弟的儿子。我拉太哥和根太弟是我伯的儿子。王鹏和我儿子是我爹娘的亲孙子。我很赞同根太弟这话,我大声说,就是嘛,不要搞得像两家人似的!

我儿子又走上来,说爸,王鹏抱我婆骨灰盒,我抱我婆遗像,你跟王帆博坐一个车,操心让娃摔纸盆。我说好。

我大妹夫王得强说,你们都走了,我把纸盆放我车上。回来时,我走在前头,就在老砖厂上边那个十字路口摔。那的十字路口最大。我在那等着。我说这太好了!

陈仓殡仪馆的车来了,是两个男人,打开后车箱,抽出一个单架状的床,抬着匆匆走进屋去。我的妹子们,大哭起来……

殡仪馆的车在前,王哲开的我儿子车在后跟着,我儿子在副驾座上坐着,怀抱他婆的遗像,我和我的大孙子王帆博在后边坐着。出了村后,一辆黑车超过了我们车,这车上便撒了一路的金钱。金钱,就是如麻钱样的白纸片。时不时地,从黑车上丢下一串冒着青烟的鞭炮,噼里啪啦炸响了……

今天的殡仪馆院内,人并不多,停的车仅数辆。下车后,从一辆灰车上下来的根太弟叫,绪强,快去办手续!在来前,我把一个包递给了绪强弟,包中是村上开的证明、村卫生室开的证明、还有镇卫生院开的证明,还有户口本和我娘的身份证及照片。绪强弟去办了。

我来这儿,已不是一回两回了。唯有我母亲这回,最快,不到两小时,我母亲的骨灰就从那窗口递了出来,又被放进了骨灰盒,我儿子抱着,走进了祭奠园。王鹏抱着他婆的遗像,也走进了祭奠园。王鹏前,我儿子后,绕水泥桌上摆放的灵牌转三个圈。水泥桌上,还有香蕉苹果和献食,还有被点燃的线香和蜡烛。水泥桌的那边墙根,栽着两个大花圈。水泥桌的这边是个坑,纸钱全在坑中烧。祭奠的人们或跪或蹲在坑边,往坑火中投阴钱……

回去时,我还是坐我儿子车,王哲开着,我儿子抱着骨灰盒在副驾座上,我和我孙子王帆博坐在后边。先说好的,我儿子抱他婆的遗像,王鹏抱骨灰盒,咋变了? 我想,可能考虑到了王鹏结婚这事。肯定是有心人让换的。我们车在前,后边车跟着。我儿子不时跟我大妹夫王得强用手机联系一下。王得强在骨灰递出窗口后,就走了。他在我们村老砖厂那十字路口等着,等我孙子王帆博在那摔纸盆。王哲一路开得飞快,也就十多分钟吧,就到了我村上老砖厂门前的十字路口。王得强的那辆大巴车,在路右边停放着。王哲也把车停在路的右边。我和我孙子王帆博下车后,我牵着王帆博手到了已揭开大巴车后箱门的跟前,就看到花圈柳棍等物的下边是纸盆。,伸手端出来, 架在王帆博的肩上,我按着,走到十字路中心,高高举起纸盆,朝地上狠劲一摔,纸盆落地碎成无数个碎片。在来前,有人对我说,纸盆摔得越碎越好。为什么,这我不知道。成碎片的纸盆,飞飘着如黑色蝴蝶样的纸灰。我仅看了一眼,就抓住王帆博手,牵拽着朝小轿车急走。看到一辆灰色小轿车从东边开过来,停在了路北边,下来了穿一身白孝服的我儿媳妇张小丽。张小丽白衣的下摆用左手朝上撩着,里边撩的是陵园我爹娘墓穴跟前的土吧。她抓起怀中土,朝我们坐的这辆红色小轿车上,撒了三把。这车上有我儿子抱的装着我娘骨灰的盒子。之后,她上了灰车。我和我孙子也上了这辆红色小轿车,朝陵园走起来。后来才知道,是我过儿姐陪着我儿媳妇的。不知谁开的车。

到陵园,车停下后,下了车朝我爹娘的墓穴走。吹手班子的人,已在那或坐或站着。守陵园的三组的李炳军已在那候着,于是,开始干起来。我妹夫王得强开的那辆大巴车上的花圈纸杆等,还有我娘生前用过的什物,都被抱出来撇进了一个专烧这些的房房,并点着了。浓烟一大股一大股朝天滚滚而去。在干的期间,唢呐声,二胡声,秦腔戏的唱声,不绝于耳……

用胶和水泥封了我娘的墓穴,盖上盖子之后,退下来,我妹子们在墓的台台上,献上了三瓣香蕉、三个苹果、三个大献食在水泥香炉中插进了袅着烟线的数根线香,蹾上了摇曳着火苗的两根蜡烛。在台台下的地上,阴钱被点燃了,一张一张投向火,极是烧人烘人。之后,面朝墓碑,集体作了三个辑。之后,一一走出来,钻进车。

回到家下车后,看到大棚里二十多张桌面上,已摆上了凉菜和酒及筷子。

张虎劳让我们站在街门外边,并点燃了数张阴钱,面朝街门,他喊道,一鞠躬——再鞠躬——三鞠躬——我知道这是敬土神。又走进街门,在厨房门前,点燃数张阴钱,我们面朝厨房,张虎劳又喊道,一鞠躬——再鞠躬——三鞠躬——我知道,这是敬灶神。

我的侄儿王鹏,将他婆的遗像和灵牌,放上了我堂屋后檐墙根的条桌上。条桌上,已摆上了献食、苹果、香蕉和蜡烛及线香。蜡烛有底座,在桌上栽着,火苗黄黄亮亮,摇曳不定;线香在香炉,也袅着串串烟线。

之后是坐席,我还是要给每个客人敬了酒。

席散了之后,男劳客们帮着拆了大棚小棚,帮着把这些东西全装进了那闷罐车。我根太弟,对每个男劳客们发了一盒猴王烟。是流动酒店,原本我们是不管的,搭棚拆棚都是他们的事,但劳客们还是帮着干了。

之后,拆了院里的棚布和遮荫网,西邻的张拴记,拿回了他的电钨灯和风扇。根太弟拉回了他的遮荫棚。

之后,我儿子和儿媳妇清了流动酒店的钱,清了吹手班子的钱……总的吧,除了两个小钱,别的全清了。我儿子在去隆泰府小区时,对我说,爸,我婆完的那天晚上,我绪强爸买了五十个馒头,你把钱给他还有这两天事用我大伯家的水电钱,你给清一下。其他的我全部给清了,你不用管了。我说好。你赶去好好歇歇!

我也得好好歇歇。可是,我又不能歇了,我弟天升和三个我妹子,又走进了街门叫我。我大妹子说,哥,本来三天要来哩,我们商量了一下,后儿不来了,咱今后晌去一下。她指指东南方。我明白了,东南方是村陵园。心里虽不高兴,但嘴上说,那走吧。走出街门,王鹏车,王岐车,王鑫车,都在门前等着。王岐王鑫是我外甥,俩人见我出来,争着叫,大舅,坐我车。看看王鑫,我笑,王鑫是我大妹子林娥的儿子;又看看王岐,也笑,王岐是我碎妹子记娥的儿子。我都不知道上哪辆车了。这时又一声,大舅,过来,坐我车。我看到,聂成庆车停在了大巷道的路上。成庆从车窗探出头朝我招着手。成庆是我二妹子王银娥的儿子。猛然,我想到,我爹娘,是多么的伟大呀!二老养育了我们五兄妹,才有了王宝、王鑫、王鹏、成庆、王岐,还有幸儿、倩儿、欢儿、成玲……我大声说,好,舅坐成庆车。走上去,拉开车后门,钻了进去。车朝陵园飞起来……

 2023931537分止笔。是日,母亲三七祭日。

王前恩简介:1958年3月出生。宝鸡市渭滨区八鱼镇人。曾在<<陕西日报>> <<羊城晚报>> <<小说月刊>> <<一颗星星都是爱>>等报刊书发表作品百余篇。已出版小说集<<王前恩短小说选集>> <<东北方的太阳>> <<尊严>> <<遍地是狼>> <<我的权我做主>><<心碑>><<王农民在城里的幸福生活>><<欲望树>><<我是咱俩的脚你是咱俩的手>>;散文集<<回望六十年>>共十部,计220余万字。

相关链接(点击蓝字直接打开)

【王前恩】菊琴姐,您永远活在我们心间

【王前恩】好男人(小小说)

【王前恩】泥蹄情(小小说)

【王前恩】学牛叫(小小说)

【王前恩】怎么做都是错(小小说)

【王前恩】虐母日记

【王前恩】渭滨区慢病窗口的女工, 谢谢您!

【王前恩】 做 核 酸

【王前恩】夕 阳 图

【王前恩小小说】我的健康我做主

【王前恩小小说】丑 妻

【王前恩小小说】为救她,我娘死了......

【王前恩小小说】蜕老返少

【王前恩小小说】王书记催粮

【王前恩小小说】刘 玉 莲

【王前恩小小说】落  选

【王前恩小小说】后 妈

【王前恩小说】腰 痛 灵

【王前恩小说】被无限放大的善与恶

【王前恩小说】 油 干 事

【王前恩小说】老小水管员

【王前恩小说】 狗

【王前恩小说】 两 个 残 人

【王前恩小说】 只 要 你 好

【王前恩小说】好 女 人

【王前恩小说】 小 别

【小小说】 赎 罪

他和她,都曾经连考三年没考上大学,结局却截然相反

《冷娃传奇》为什么让你爱不释手,欲罢不能?

【关宁】华阴——西汉京师粮仓

【关 宁】  华阴人的——半坡福荫之地

【关宁】华阴老腔——有多老?

【关宁】   纺 线 织 布

【关宁】  关 中 黏 面

【关宁】 繁华的古华阴——宁秦城,缘何寂寞千年?

【关宁】 一千多年前的华阴——全国经济峰巅之地

【关宁】 汲华山之灵气,纳黄河之膏泽——这块土地中,走出了人类的先贤......

关宁||华夏之根

关宁||华山飞雪奠金庸

【西岳非遗】走村串市、上省台,华阴农民的迷胡路一点也不迷胡

【西岳名家】华阴有个“耍把戏”的人,一路耍到北京,耍进影视明星圈,国家领导高度赞誉

【西岳名家】他身患残疾却誉满三秦,未从名师亦风格独秀——王彬老师简介及书画艺术作品欣赏

【西岳名家】农民秀才的酸甜苦辣百味人生

【难业开谝】冷娃设妙计——虎口抢女人(大结局20)

【杨化民】庙东轶事 之 庙会情缘(上) 连载1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举报
打开APP,阅读全文并永久保存 查看更多类似文章
猜你喜欢
类似文章
忆婶婶(上)
秦腔〔四郎探母〕
清宫探秘:雍正即位太后乌雅氏暴毙之谜
【子曰暄言】剧本《家》--走进一个角色,了解一个时代
扶/由不了天
有爹有娘(原创)
更多类似文章 >>
生活服务
热点新闻
分享 收藏 导长图 关注 下载文章
绑定账号成功
后续可登录账号畅享VIP特权!
如果VIP功能使用有故障,
可点击这里联系客服!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