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追忆父亲
文/马淑亚
那年的寒冬腊月，是我永远无法忘记、无比悲痛的一天，这一天我痛失所爱——我的父亲。
清早，急促的手机铃声惊醒了睡梦中的我:我是市医院医生，你爸的主治大夫，你爸不行了，赶紧来医院!
我惊呆了，慌乱的穿上衣服直奔楼下，挡了一辆出租车心急如焚的赶到医院，走廊的连椅上母亲泪流满面的说不行了、不行了……走进病房,父亲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我全身瘫了，无奈的呼唤着父亲……
他已经不能答应我了，痛哭父亲他已经不能唤醒了……
从我记事起父亲身体就不好，不能吃生冷，懂事后才知道他有肺结核，所以吃东西很注意。父亲自幼失去爷爷，聪明好学，因文化大革命无法完成学业，就辍学在村上当了会计，后又经村上推荐成了村上的教师，白天父亲在学校晚上还要在生产队挣工分，我们家的日子过的很清贫。
记得我上小学一年级时，父亲被调到夫水白坡村学校当校长，为了让我有一个好的学习环境，也为了我能在他跟前天天辅导我，就带我去那个学校上学，我当时很不情愿。
到了生环境，因为离家远一个星期才回一次家，没有小伙伴玩，第一次离开家，我想奶奶、妈妈和玩耍的小朋友，就天天哭着闹着要回家，但终究还是扭不过父亲被留在新学校，白天黑夜的受父亲监督的学习。
到了第二学期父亲好说歹说我就是不去那个学校上学去，父亲没办法也就依了我，这样我又恢复了儿时贪玩的童年时代。
后来父亲又陆续在夫水镇的几个村任校长，后又升为教育专干。我上初二的时候因为贪玩成绩波动很大，父亲怕我考不上高中，又想让我考中师（当时的师范生国家负责分配工作），他就主动要求回到我所在的学校任普通教师，为了我放弃了奋斗多年所得的职务，这就是伟大的父爱。
父亲要求代我们级的课，这样我又被看管得严严的，晚上下晚自习也要留在他办公室里写作业，直到我把不懂的各科题弄清楚他才回家，为了不让我上学来回跑，他让我住在他办公室他回家住。
一学期下来我的学习成绩大有进步，进入了四个班的重点班，毕业我顺利的考上了岳庙高中。第二年父亲的同事调任到一个镇当镇长，因看好父亲的人品和能力把父亲调去给他干事，盛情难确，父亲离开了他从事多年的教育事业，开始从政干起了政府文秘工作，在我的记忆里，父亲年年被镇上评为先进个人，家里的柜子里厚厚的放着父亲的荣誉证书，我为有这样的父亲而感到高兴。
我工作了，为人妻、为人母。父亲内退在家闲着无事，被堂哥叫去给单位看大门，我不同意觉得工种不适合他，但父亲说上了一辈子班呆在家急得不习惯，还是有个事干的好，不图什么，再说多挣一点还能补贴姐姐，姐姐三个孩子都在上学，负担重，每年孩子上学报名、过年孩子买衣服父亲都会给予接济，说不要难为了孩子。父亲一直在为我们姐妹操心，我儿子当时在县城上小学，父亲时不时的还帮我接孩子，我很心疼。
表姐过年来说她在外地做小吃生意，生意不错叫姐姐去，姐姐担心三个孩子无人管，母亲说孩子就都放娘家她来管，只要去外地生意挣钱，父亲就给姐姐拿了本钱让她放心去。
姐姐和姐夫两个人都去了，母亲一个人在家带三个孩子，父亲一个人在县城，遇到农忙时节还要为姐姐种收她家的庄稼，我深深体会到大人对孩子的付出是无私的，不参任何的假。
我唯一能做的是星期天回娘家看看需要什么，听听母亲的叨唠。平常为父亲做个改样饭送去，父亲高兴的说我做的饭比母亲做的好吃，看着父亲吃得很香，我心里美滋滋的，其实我对做饭不感兴趣也不太会做，竟然受到父亲的表扬。
后来我一有时间就给父亲送饭或叫他去饭店变花样吃他喜欢饭菜。时间过的飞快，冬天了姐姐回来了，就让母亲去县城住给父亲做饭，这个时候我也借机叫儿子时不时的跟父母一起住，父亲特别喜欢他，儿子给父母的生活增添了快乐，让父母享受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
2003年是国民的难日，全国各地流传非典疾病。这一年也是我们家的难日。突然一天堂嫂打电话叫我去医院，她在医院后勤工作，她拿出父亲的病厉说病情不好，原来父亲感觉吃东西下咽困难就一个人去医院检查，医生认识他也知道我堂嫂和我们的关系，就把病厉给了堂嫂。
看到病厉上写的食管癌，我全身软了，靠着墙坐在地上大哭，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得了这样的病，一下子感觉天塌了，我亲爱的父亲你怎么就得了这样的病，叫女儿怎么能接受！
身边这样的病见的多了，这是花多少钱也治不好的病呀。堂嫂安慰我说这只是县级医院的检查结果，要确认还是去西安的大医院再确诊一下，让我先不要告诉父亲的病情。我拿着病厉去见了母亲告诉了实情，和母亲商量隐瞒住父亲的病情，不能从心里上让父亲垮了。
就这样经人推荐我们把父亲连哄带骗，拉到了省肿瘤医院，经专家检查确诊为食管癌，我顿觉得当时非典期间戴的八层口罩真的是呼吸困难，想放声痛哭却又怕被父亲看见，又强颜笑脸的告诉父亲只是食道发炎没事，住院打针治疗很快会好的，好了还要回去继续上班，父亲是个明白人说既来之则安之，自己配合医生好好治疗好，也省得让我们担心。
安排好病房后，我偷偷见了一下主治医生，医生很年轻四十出头四川人，他说让我不要害怕，现在医学很发达，他是专学肿瘤专业的，出国深造过，有一定的治疗经验，采取保守，三个疗程会控制住病情，听后我很高兴，这下父亲有救了。
为了感谢医生我给他塞了个红包，让他多费心，他很生气的说，把你的红包拿走，你们不是当官的也不是大款，我知道你父亲是个老师，教书育人一辈子是个好人，我会尽力治疗你父亲的病，我很感动，都说医院里面黑得很，医生收红包，我们遇到的不是这样的医生，父亲是个好人，困难时候也遇到了好人，好人有好报。
在送我们回家到医院门口时父亲突然说了句，一点炎症有必要来肿瘤医院医治吗，我扭头看了看母亲没说什么赶紧坐进了车里，远远看见父亲的身影我又伤心的哭了，预感到父亲会知道他的病的。
第二个星期天我和丈夫去医院见到父亲，他很不高兴，说好好的人打的什么针，肚子拧的难过，什么也吃不成，吃了就吐，说要办出院手续，不看了要回家。
母亲背过父亲悄悄告诉我说，父亲知道他得什么病了，只是怕我操心装着不知道。我赶紧去找医生，医生说打化疗针就是这，只打三天，然后打营养针就能吃东西了，没事正常反应。
回到病房我把医生说的告诉了他，说忍过这几天会好的，看到父亲消瘦的脸庞，才几天的时间，被折磨成这了，我跑到楼道偷偷的又哭了，好人多遭难，父亲一生正直善良、教书育人，到退休该是安享晚年的时候竟受这样的罪，没办法我只能肯求老天爷能让父亲少受点罪。
丈夫走到我跟前说别难过，父亲病了一切有他呢。在医院丈夫把父亲背上背下，来回做了好多检查，父亲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我的这个女婿顶一个儿，悄悄的给我说一定要对丈夫好，我说会的不要操心了，你病好了全家都开心，你配合医生治疗，下个星期天我们来接你出院，父亲露出笑脸。父亲虽然被病魔折磨，但终归能保住性命，我不会失去父亲。
经过医生的精心治疗，父亲基本上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他又走上了工作岗位，等姐姐冬天回来时我们才告诉了她父亲的病，让她不要做生意了，把三个孩子管好，让母亲去县城照顾父亲，姐姐哭着说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她，要知道她早回来了。
乐观向上，一切顺其自然。似乎父亲知道他的病后想开了，父亲说国家领导人那么伟大也有得病治不好的，他以后要和病魔做斗争，争取战胜病魔。
果不其然，父亲的病好象完全痊癒了，在别人眼里父亲似乎没得过病精神很好，其实从母亲口中得知父亲说他要好好活，社会现在这么好，吃穿不愁，一个月还有退休工资。
以前父亲奶奶姑姑他们什么肉都不吃，我们下一代遗传老一辈不怎么吃肉。父亲病了之后可能是身体缺营养，竟然什么肉都能吃，而且每顿都要有肉。这时我才深深体会到，能吃就吃吧，不知道父亲还能吃多长时间，让他的余生吃好，过好每一天，我没有回天术，只能在他有生之年尽点孝心。
父亲和其他癌症患者一样，终究没能躲过这一劫，在第八年的时候癌细胞转移到了肺上，邻居对我说父亲一晚上咳嗽就不停，夜深人静时他们都听的一清二楚。
再去医院检查时，主治医生说，回家让吃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你父亲能活八年已经是个奇迹，一般人是活不到八年的，这是你父亲心态好，这次转移到肺上你们就不要花闲钱了，回家在你们地方医院打个营养药维持住就行了。
父亲也察觉到自己的病不乐观，回到家后把全家叫到一块交待后事，他把后事安排得很细，包括事上的人选，所要通知的亲朋好友等，交待我事不要过得大，他看病这些年花了不少钱，平民百姓事只要过得顺利就好，说以后还要抚养母亲呢，不要铺张浪费，我知道父亲是给我省，怕我多花钱，这时我已经哭成了泪人，感觉父亲好像马上就要离开我们了，我答应了父亲安排的一切。
在父亲最后的半年里，无数次入院、出院，市医院已经是我经常出入的地方了，多少个星期天、节假日我都是在医院度过的，父亲身体虚得离不了营养药，出院耐不了几天就喊着要去医院，一家人被折腾的身心疲惫，还要强装笑脸，怕父亲看到我们累自己过意不去。
父亲的大限已到，大清早还在睡梦中的我手机响了，父亲走了，我再也不能为他尽孝了，我不知道以后没有父亲的日子我该怎么过，遇事该和谁商量，谁又能象父亲一样的心疼我......
临终前我没能见到父亲，这是我终生的遗憾，但我能猜到临终前父亲要给我说什么，每年清明必须给父亲汇报家里的情况，今年我在这里向您说：
......孩子们都很听话，孝顺，母亲身体也很好，已经搬到县城住，现在的房子冬天有暖气不象以前那么的冷。你在那边还好吧，这几天我就去上坟看你，给你送些钱，需要什么你就买，不要再考虑着省了。放心吧父亲，女儿会把这个大家庭照顾好的。爱女想您,全家人时刻都在想念着您,父亲......
作者简介：马淑亚，华旅集团职工，热爱文学、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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