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 子
文/肖乃宽
跪在父母的坟前，王国忠泪流面面，泣不成声，弟弟王家孝在精心细致地修正着父母的坟冢，他们父母的坟墓在整个陵园里最为宏伟壮观。
近几年，每年的清明和十月一日变成了弟兄两个固定回老家给父母上坟的铁定日子。
国忠和家孝是一对双胞胎，父母是文革前的老牌大学生，母亲在他们出生时因难产而去世。
他们的童年是在农村爷爷奶奶呵护下，吃百家饭、百家奶度过的，小学时父亲把他俩接到城里，一个人精心的养育着他们。
国忠考上了清华的核工程与技术专业，家孝考上了北大的社会学专业。他们到外地上大学了，父亲在没有征求他们意见的情况下，和自己的秘书刘彩霞结了婚。
他们上大二时，父亲和后妈给他们生了个弟弟叫王忠孝。爷爷和奶奶在看望弟弟时，出了车祸，双方撒手人寰。
看着爷爷奶奶残缺不全的尸体，国忠家孝对父亲仇恨的种子便深深地埋在了心里。
从此再没有见过父亲的面，父亲准时的给他们汇着超乎一般同学想象的生活费，使他们不会因钱财而发愁。
父亲去北京出差，总想见见他们，但总是因各种机缘而错过。
毕业后，国忠分到了一个代号为404的单位，成了一位将军的女婿。家孝分到了外交部下属的一个单位，成为了一个副部级领导的女婿，后来成为中国的一个驻外大使。
父亲几乎同时收到了他们的信，两封信里都只有一张三人合照，没有任何文字，父亲看着自己的儿子抱着小孩，旁边站着美丽女孩，一眼就看出那是他们的全家照。父亲分别给他们递去了自己、后妻和弟弟王忠孝的合影。
从此，每年几乎在同一时间，父亲收到自己两个儿子的全家照，几乎同时将自己三口的合影给儿子们递出。
父亲一年一年的变老了，腰也弯了。1999年，父亲被诊断为肺癌，弟弟忠孝和后妈几乎变卖了所有的家产，父亲还是离开了人间。
父亲被火化后三个月，他们同时回到了父亲工作的城市，看着父亲的遗像，他们似乎有一丝丝的快感。
看着后妈和小弟的清贫生活，他们每人给小弟忠孝扔下二十万元，就离开了，没有给父亲上一柱香！
在他们去的第二天，几乎同时收到了小弟邮递来的包裹和二十万元的汇款，包裹里是多年来他们递给父亲的照片。
心里压着沉甸甸的东西时间过的似乎更快，如今他们的孩子都成家成人了，都拿到了美国的绿卡成了美国人定居在美国，他们每一年都收到自己孩子的全家照，也仅仅是全家照。
一天，国忠来到了家孝的家中，兄弟一见面抱头痛哭，异口同声的说 :“我们回老家吧！”
小弟开着奔驰450，将他们送到了他们童年生活的地方，他们爷爷奶奶的家，家里早已为他们准备好了他们需要的一切，他们的房间后妈给他们收拾得干干净净。
小弟将他们带到他们父母的坟前，第一次跪在自己父母的坟前，他们抱头痛哭，为自己的狭隘与不孝而痛哭。
小弟依然是平静的站在他们的旁边一言不发。
据村里的乡党说，父亲当年治病，后妈和小弟变卖了城里所有可以卖掉的家底，租住在28平方米的民房里。父亲死后，追债的上门要用他们爷爷奶奶的祖屋抵账，他们的小弟跪着说:“这是爷爷奶奶的，不能卖，得给两个哥哥留个根！”后来小弟要卖血还账，催账的看到小弟的诚心也就放了心。
小弟和后妈，从摆凉皮摊开始，现在小弟已经是十五家连锁饭店的董事长了。
自从父亲三周年以后，小弟也是第一次来到他们爷爷奶奶父亲和他们母亲的墓前。
头发花白的国忠、家孝跪在继母的面前，几乎同时发自肺腑的叫了一声“妈”!这一声妈，也许就是一个从小缺乏母爱的孩子内心深处真实的呼唤。
从此，不论天阴下雨，每年的十月一和清明节，他们都会来到爷爷奶奶和父母的墓前，抱头痛哭，泣不成声；他们的小弟忠孝都平静的站在旁边。
孝顺是每一个男人与生俱来的天性，有的是父母在时尽孝 ，有的是父母不在了，才开始尽孝。
父母在，你在他乡；父母不在了，你在坟旁。
有一种孝，叫对父母的孝；有一种孝，叫对自己内心忏悔的孝。
西安坤晖肖乃宽2019.4.5于长安子午豆角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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