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雷道平
《眷恋的岁月》第四章
除了我，还真有这样的人。当我回到兴乐坊高中第一天上课的时候，班里的情况已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我已不是惜日荣耀的班长、团组长，同学们都用一种诧异的目光望着我，好象我是一个天外来客，好象我是一个异星超人，突然间掉入地球来到了这个班。
外面的世界不好闯吧？这不又卷回来了！那目光直射得我如芒在背、极度不安。我从前排看到后排，又从左排看到右排始终没有寻到李彩云和廖风华的影子，个个都成了陌生的面孔。
我很失落地坐在了最后角落的那个桌子旁边，同桌是一个我并不认识的大高个儿的男同学。往后的接触中我才知道他是我们邻村的阿华，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因为家庭成分高，没有被推荐上高中，几经周折来到了这里。
他的母亲是解放前一所大学的外语教师，父亲是警备局的官员，解放以后全家都回到了老家。就是因为成分高不能上高中，阿华非常地苦闷和无奈，到了兴乐坊高中后才发现这里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高中，他失望极了。
既来之则安之，阿华把全部的心思放在学习功课上，其他的一切很少过问。我也是折腾得精疲力尽才回到了母校，我们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感觉！我与他成了好朋友，互相交流学习经验。他的语文、政治、史地、数理化，样样成绩名列前茅，我是语文政治史地成绩特好，数理化成绩却一般化。为了提高理科成绩，我就采取了放下文科不学，专门突击理科。阿华的学习方法是一科一科地复习过关。我们都在夜以继日地学习着。有一天我发现他学习的数学课本是四十年前出版的，我点稀奇的问他:“这么老的课本你是从哪儿搞到的？能不能让我也看一看吗？”
“这是我母亲上学时的课本，翻阅时发现就这本数学书有价值，我已经把它里面的例题、练习题作了归类，全部作了解答，你要看的话还不如把我的这两大本笔记重新做一遍，全部弄懂了，会做了，那么你的考试分数肯定低不了！”
从那以后近二十天里我专门做数学类型题。做完了，心里豁然开朗，数学考试似乎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为了拜谢阿华同学，也为了一睹他父亲、母亲的风度仪容，我亲自去了他家。
他的母亲一副学者的仪态，我尤其感叹二十多年农村艰苦劳动的岁月里她没有改变她那出口成章的习惯，我想她一定也是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了！言谈间那成语、警句、歇后语用得恰到好处！阿华的父亲浓黑而长的眉毛，炯炯有神的眼睛，不怒自威的神态，无不突现出了一个军人的智慧与威严。出身在这样的一个知识氛围家庭的阿华不能上高中，我有点愕然了，有点伤心悲哀了！象我这样平平常常之人，上不上高中都无所谓，要是阿华这样的才子不上高中那实在太不公平了！哎呀，我现在自身都难保，还有心劳别人的事儿！
时间在一天一天流逝，学终在一天一天逼近，我们在越来越恐慌的焦急中等待。不能插入初中毕业班，那我们这学期的努力就会前功尽弃、功败垂成！如何插入呢？我们谁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就在一筹莫展、束手无策的当儿，我心中思念的廖风华来到了我的世界。
那天傍晚，西天的夜空猛然间出现了一弯静静的月芽。我临窗眺望，远山寂寥，繁星闪烁，一条银河在东方的天空纵贯南北，织女牛郎，两岸相望，在等待，在等待，那七七相会。
霎时忽然间有款款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渐渐而来，我屏住呼吸细细听到，那再也熟悉不过的旋律进入了我的耳畔。是风华，我的心一阵猛烈的跳动，快步走到门外，朦胧中急急的我与风华碰了个满怀，本能的肌肤反射使我张开双臂要保护住碰过来的人儿，她那充满诱惑的胸脯散发出了迷人的那种芳香！
我欲抱不能、欲罢不能，傻傻的站在新月下的夜晚，等待她的回应。我真想拉住她的手深情地款款起舞；我真想抱住她让她亲吻我那狂热的心；我真想带着她奔向茫茫的夜空就象那织女和牛郎，即是被河汉隔断，也要日日夜夜、朝朝暮暮相望相看……
我心中的风华来了，还能有什么比她更重要的？此时此刻考学、前途、梦想都已置之脑后、抛到九霄云外。可是风华就象冷美人一般静静地立在那儿，虽然她的眼神充满热烈地期待，虽然她的双臂张开就要抱的姿势，然而她终竟没有抱。
于是我冲动起来，一把拉她过来紧紧地就要抱住她亲个够，可是她挣扎开了！她说:“你凭什么亲我、抱我？考上大学了，赢人了，你再来，我什么都满足你，现在不行，绝对不行！”风华的话当机立断、斩钉截铁。在廖风华面前我又一次傻傻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怎么能是这个样呢？我满腔的热血向上涌，我冲动的激情向上踹，我从未有过的野性蠢蠢欲动！
夜儿朦胧，风儿轻轻，月儿静静，人儿袅袅。这样美好的夜晚，能不对美人动情那才是不正常的呢。我又一次地拉着她那柔柔的纤纤玉手向村外深处走去……
小路上漫步着，月芽已隐入云层之中，暗夜笼罩了我们的世界。一切好听的话儿，一切妩媚的表情，一切可人的动作在这夜里都显得苍白无力。此时此刻我的内心、风华的内心已经风起云涌、波澜壮阔！
风华对我说:“只要你雷平努力好好学，肯定能考上什么大学、中专的，那我们才会有好梦！才会风光无限！”
我说:“我现在想的全是考学考学，怎样才能考上学！对于考上了会怎么样，考不上了会怎么样，我没有去想过！”
廖风华却说“你应该多想一些，比如我，你是如何想的？你考上了，我怎么样；你考不上了，我还怎么样？”
我半会无语，廖风华说的问题也太大了，太复杂了，我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咋能左右人家风华姑娘的命运与前途？你说咱们两小无猜，在一块玩过家家，谈情说爱还有可能，要真正说我考上考不上，你应该如何办？我是万万回答不了的！风华啊，这叫我咋回答你？这叫我咋面对你？
我想来想去只能说：“风华，你看这样黑灯瞎火的，道这么难走，路那么渺茫，你叫我如何回答你？”
风华却说:“你呀，怎么还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我不要你的回答，我要你好好捋算自己的前程如何去闯，我一个平庸的女孩子还熬煎什么？”
天空是那样繁星灿烂，而我们的脚下却是这样迷迷茫茫，何去何从，怎样才能走出这一片困境？没有人为我们指引方向，没有人为我们设计宏伟蓝图，更没有人为我们扫清前路的坎坎坷坷，我们唯一能靠的就是自己这并不成熟而且非常幼稚的头脑。
就这样走着、谈着，不知走了多长的路，不知说到了多深的夜，不知谈了多久日与月的情份，各自又回归到自己的生活轨迹中。
据中央消息说从1979年开始所有学校，改为秋季升学，这就意味着1979年春季毕业的初中学生要等到秋季才能升学。这半年的空档时间为我插入初中班提供一个绝佳的机会。
华阴政府把五方乡、兴建乡沿秦岭山坡的工业园区域划成为桃下镇辖区，而马刨泉小学顺理成章地升级为马刨泉初中，在学校任教的哥哥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我插入了马刨泉初中毕业班。校址在高高的半坡上，一个很大的操场东边是一排教师的食、宿、办一体的房子，西边是两个初中班的教室。南面是山坡，北面也是山坡。北边的山坡上座落着马刨泉村民的房屋及巷道，站在操场里放眼遥望，平原的景色尽收眼底。南面的山坡有层层梯田，长着一些庄稼，梯田的边沿有着一些不知名的小树。再往南走就是一大片椿树林和桑树林，林子里有一潭泉水，传说是东汉光武帝刘秀逃难至此，人困马乏，口干舌燥，饥肠辘辘，忽见桑林，桑葚遍地，食之欲行，而战马踟蹰不前，马蹄乱刨，一股泉水奔流而出，刘秀人马共饮，精神百倍，驰骋而去。
这真是个好地方。可是这里的人文，这里的景色，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去领悟、去欣赏，去酌磨。我全身心地进入了紧张的课程的学习之中。
早春二月，天还没有亮，我就起床洗了把手脸，用电壶里的开水泡了一个苞谷馍囫囵吞枣地吃了个干净，手心抹了抹嘴唇，再给手心里哈了哈几口热气，似有暖流掠遍全身，就急匆匆地向马刨泉学校方向奔去。
路过段家巷阿久的家门口喊了一声，阿久出来后我们二人就顺着大路跑起来，时不时还放开嗓门大声呼喊。这宁静空旷的田野传来了一波一波地回声。
繁星灿烂，春夜阑珊，寒意未尽，冷风萧萧，一颗启明星正烁烁闪耀在头顶。光明就在眼前，辉煌灿烂的前景在吸引着我们奋力前行。跑了一会儿就赶上了前边的那一伙男女同学。走到西潼公路十冶路口时，只见桃峪口、竹峪口、罗敷峪口的同学们都已赶来，大伙儿一起浩浩荡荡地冲上了马刨泉这段又高又陡的山坡路，走进了那个我们如饥似渴学习知识的殿堂。
我们这些怀抱理想，充满天真和浪漫的少男少女，在这春天的黎明，在这秦岭山下，在这罗敷河畔谱写着一曲奋斗的悠扬之歌。上完了课，早饭同学们又得回家去吃。
站在马刨泉的学校门口放眼向北望去，平原上的兴乐坊犹如在深深的谷底，那树木已发芽、那草儿已冒青；那绿色葱葱郁郁、 生意盎然；那屋舍炊烟袅袅、云雾缭绕；那鸟儿似乎在跳跃、在歌唱，我的家、我的村庄犹如仙境一般！
吃过了早饭上完了中午课又吃了午饭，我与发小阿久又来到了教室上晚自习。随后我们又冒着匆匆的夜色回家。就这样日复一日，月复一月，一晃而过到了中考。我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岳庙中学，欣喜若狂的我首先想到的是给罗雨潇和廖风华报喜信儿。那天黄昏时分我约好以后就去了廖风华的那个小村庄。到了村口我看见她在村口的水龙头下洗衣服等我，还有好多的女人也在洗。我不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招呼她，我怕又有人说三道四地惹闲话，于是就径直顺着城墙向城北的环城路走去。风华跟了上来，我们在城北的小路上终于又相见了！
我高兴地说:“风华，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此时廖风华的脸上有一丝淡淡地忧郁掠过，有点埋怨地说:“都几天了？我早都知道了，你才来说，是不是把我给忘了不是？”
我又说:“你呀，就是这个脾气，我接到录取通知书以后马上就来给你说，咋还能几天了不告诉你？”
“是吗？开个玩笑，你还当真！”风华说着就笑了笑说:“这下前途总算有点希望了！”
我看见风华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就和她山南海北地聊了起来。新月静静地照着我们的身影，夏风呼呼地吹拂着我们的衣衫，倾心相慕的人儿沉浸在美好的想象之中。
“雷平，你看这是什么？”风华忽然间扬了扬左手，在我的面前晃来晃去，只见她的手心里握着一个神秘的东西就是不让我看。她越是不让我看，我越是纠缠着要掰开她的手看个究竟！
我的右手粘在了她的那个左手上，她不松手，我也不放手！就这样僵持不下，最后风华说:“你乖乖的闭上你的眼睛，我戴在你的胸脯上！”
言听计从地听她的吩咐，任她的摆弄，乖乖地站在月儿下、风儿里，闭了双眼，任由她的纤纤手把那个神秘的东西戴在我的身上，她那少女特有的芬芳散发在我的世界，使我如痴如醉、如梦如幻。当从梦幻中醒来一看，我震惊了！戴在我胸口白衬衫上的是一枚铜质飞马像章！那腾空而起、仰天长啸、驰骋千里、拼搏疆场的飞马造型栩栩如生。风华这次送给我的纪念品太珍重了，我受之有愧！我如何向她表述心儿里的话语？那柳眉，那凤眼，那鹅蛋脸，还有她那飞奔的金马，这是世间绝无仅有的优美画面！我的心醉了！
那晚在城墙外的小路上我们不知待到多深的夜。月儿落了，星儿落了，人儿疲倦了……
我又想起了阿华同学，那个文质彬彬的大高个男孩儿，自从兴乐坊高中分别以后我们再也没有通过音信。如今这个才子到底怎么样了？必竟这次考高中阿华同学给了我极大的帮助，或许没有他那两本精选的数学习题，那我考上岳庙中学还是个未知数。到了下午我去了他的那个村、那个家，两位老人告诉我阿华在本村小学教学呢！
伯母感慨万千地说:“阿华总算走上了正路！虽然是个民办教师，总比扛锄把强多了，况且教师的发展前途总能看得到的！”
伯父说:“阿华从小就聪明好学，我们家成份把他耽搁了！现在政策好了，只要你有才干，定能有一番作为！”
老人问我的情况，我说我已经考上岳庙中学，阿华的母亲高兴的说:“岳庙中学是全县的重点，教师配备及设施都是一流的，好好学，小伙子，前景无量！”
正说话间，阿华放学回家见到了我高兴的脸上忽然又有一丝忧郁神色掠过，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也就转移了话题说:“一会儿吃完了饭，咱俩到你们的学校看看去！”
阿华面有愧色地说:“几个娃娃的小学校，实出无奈，聊以慰藉 ！ ”
我说:“不论咋说，咱们在这求学的道路上总算有了眉目，说不定这个小学校还是个最佳的是起跑点呢！”
阿华的神色兴奋起来，他说:“但愿老天能给我们一个好机会，梦想成真！”
我也兴奋地说:“只要有梦想，我们总会有美好的明天！”
到了晚上，我与阿华来到了他在小学的办公房。低矮的小瓦房，土墙是用泥皮粉饰过的，那泥皮里有许许多多的碎片麦秸秆，看着土墙上那一片一片的碎麦秸秆我忽然想起了小时候母亲说给我的那句谜语:“我的故事多着呢，都在墙上贴着呢！”啊呀，一间小小的土屋，一盏昏暗的灯泡，一墙扑朔迷离的故事，一二个心怀高远的少年，一副安徒生笔下的童话世界！那晚我们聊了很多很多，从人生、理想到境遇、出身，从小说、散文到诗歌、童话，从作家、诗人到我们自己，似乎从这个小屋我们已经升华成了理想中的自己！
那个小屋，那个夜晚，使我久久的沉浸在悠远的想象之中……
我该去看望老师了，还有罗雨潇！许久以来对罗雨潇那种既敬重又爱慕的情愫始终珍藏在心里激烈地撞击着我颤栗的心灵，曾经忧郁苦闷象一潭死水的湖里，她的出现犹如一石击破水中天那样在我的心里掀起了汹涌的波涛海浪，可如今那波涛、那海浪已经远去，再也回不到那过去！我要去追那海浪，我要去追那逝去的梦！
带上糖果、带上水果、带上我的心，天不亮就出门，走过十冶家属区、走过西潼公路、走到罗敷火车站坐上了西去的列车直奔华县。下了火车我一路快步加小跑到城里询问才知孙老师的家就在华县东关。太阳已经升起，早晨的阳光竟是这样闷热，照在人的身上有一种气流直冲上头顶，我已顾不上这热浪的冲击。第一次到华县才感觉到这县城很大很大，一眼望不到头！到村里一问，孙老师全家都在渭河边的下庙中学，于是我就步行到了学校里。见了老师，我竟不知如何说出我内心的思念与喜悦，半响才说:“老师，我终于真正的考上了高中！”孙老师高兴地说:“雨潇也考上了高中！现在最要紧的是努力学习！”
“雨潇到哪儿去了？”我问老师说:“她考的哪所学校？”
“她上街上买东西去了，一会儿回来了让她给你说吧！”老师说道:“学校里还有些事情要我出去办理，你就在家里等着雨潇吧！”
孙老师匆匆地出了办公房，屋里就剩下我一个人来回度步，短短的一年多孙老师从兴乐坊调到华山又调回到了下庙，那种飘泊不定的感受涌上我的心头。等了许久还不见雨潇回来，我就出了校门走上渭河岸。
放眼望去渭河之水从天尽头奔泻千里，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西下的太阳在水面上反射出了白恍恍的光茫，刺得人不由得眯起了眼睛。我仿佛看见天际边的渭河水上那白恍恍的光茫中有一叶飞舟向我奔来，近了，再近了，我全神贯注地看着那驶来的一叶兰舟，原来是一个绝妙女子驾舟水上！她那桃花般的容颜映红了渭河的水面，她那粉红的衣衫映衬了一片蓝蓝的天，恍惚中我吟咏起了李白的诗：
朝辞白帝彩云间
千里江陵一日还
两岸猿声啼不尽
轻舟已过万重山
可是，当我吟完诗仙的美妙诗句，抬起头再看那红衣女子，她已飞流直下，杳无踪影！顿时满满的诗情画意涌上我的喉咙，继而又失落地掉入那浑浊的浪涛之中。我想投入滚滚的渭河之水去追逐那兰舟女子，我想投入那惊涛骇浪去追逐那遗失在河水里的诗词歌赋。然而这一切努力都成了徒劳，依然漫步在渭河岸上去寻思我的悠悠梦想。忽然远处的河岸上一个红衣少女款款而来，她面若桃花，颜如美玉，长发披肩，笑靥如花，浓眉弄眼，神态幽雅，气度不凡，我被这个仙女一样的女子惊呆了，我揉了揉发眯的眼睛仔细看，那粉红色的衣衫、白嫩嫩的裤子，步履轻盈、如梦如幻地向我飘来。
这不是罗雨潇吗？天啊，半年不见我竟然不敢相认了！
“雷平，你还发什么愣啊？我到处找你不见，你跑到这儿看什么呢？快回家吃饭！”罗雨潇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我的思想状态拉回到了半年前的华山中学，她对我说话的态度一点都没有变！看着发脾气的雨潇，我的心里一阵美滋滋的，就随着她走下了河堤，到了学校一看孙老师还没有回来，于是我们就先吃了饭。
太阳还有老高老高的距离，罗雨潇要我同她一起上河堤观看风景，我说我在河岸上看了最少两个多小时呢！
“雷平，咱去看渭河落日，你肯定没看过，那风景可以同华山日出相媲美！”
“好啊， 看过山的日出，没看过河的日落，今儿个好好欣赏一下！”我兴奋地说。
渭河岸绿草如茵，长堤被人们踩踏出了一条小路伸向远方。遥望秦岭莽莽苍苍、葱葱郁郁，天空一片蔚蓝，几朵白云漂在蓝天下一动不动。忽然一阵风吹过，那云就悄然飘散，那风也轻轻地拂过了我与雨潇的脸面吹在了我们对前途热切追求幼稚的心上。
我们朝着西下的夕阳快步走在空旷无人的河堤上好象那追日的夸父，似乎我们也走在远古的神话里，似乎我们已走过了亿万年，似乎我们穿越了时空来到了渭河岸继续演义这古老的神话——夸父追日！
当我们从恍惚中回到了现实世界，太阳已接近地平线。整个西天一片通红，那群山，那河流，那一草一木，连同我们二人都被染成了血样的红艳！太阳滚动在渭河水里一个圈儿，一个圈儿地铺向遥远的天际，我们就象那水中的圈儿追逐那太阳一直到永远！
天空又重复了夜的到来，星星也出来了，月亮照得渭河岸一片苍白，有草虫的叫声传来，有河水的呜咽声传来，有远处的琴声歌唱歌传来，我们就象喝醉酒的人儿一样沉入了悠远的梦中！
从醉梦中醒来，我就问罗雨潇考上哪个学校，她说就是下庙中学。我高兴地说，好啊，有老师的庇护，不愁吃喝，不愁风雨，好好学，一定能考一个名份来！可是罗雨潇却说，我就象一个被捆住了翅膀的鸟儿一样困在了妈妈的身边，不能高飞，不能远走，不能越雷池半步！我真的也想脱离这个郁闷的环境，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学、去考，就象你受点苦，作点难也是一种磨炼，可是，我无法做到！
我惊讶了，我心中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条件优越的罗雨潇的想法与我全然相反，她所拥有的生活条件是我梦寐以求而不能得到的啊！而她却想往我的那艰难困苦的生活！雨潇啊，你怎么能这样想呢？生活真象一座围城，里面的想出来、外面的想进去！
罗雨潇说咱们该回去了，要不我妈妈老惦记着。于是，我们又回到了学校。老师对我说，雷平你今晚上就在雨潇的房间里休息，让她到她闺蜜同学那里去睡觉，说着老师就把我带到雨潇的闺房让我好好休息。
一顶粉红色的蚊帐，帘幕上垂挂了两个白色的梅花结，隐约看见帐子里洁白如雪的床单上有叠得四棱见线的薄薄的花纹绸被子，一个花枕头。一个优雅，温婉，斯文的女孩儿形象出现在我的想象里。
一个写字的桌子临窗而置，桌子上是一排整整齐齐的书籍，特别引人注目的是罗雨潇的少女照，是那样天真、那样烂漫……
一个木椅子恰到好处的置于桌子的正中间，我能想象得来罗雨潇坐在这里读书写字的情景是那样的优雅，那样的无与伦比。
这样一间少女的闺房，我一个男孩儿如何敢躺在里面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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