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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风掠过平台】刘年的诗(七)| 喇叭河(七首)
 刘年

        本名刘代福,1974年生,湘西永顺人。喜欢落日、荒原和雪。主张诗人应当站在弱者一方。出有诗集《行吟者》、散文集《独坐菩萨岩》。

喇叭河
 
枞菌不讲规律
有时一坡枞树林,找不到一朵
有时一棵枞树下,生一窝
而且,至今没有人工种出来
我甚至怀疑,找枞菌
可能与人品有关
与老宋来,一无所获
和妻子来三次,都找了很多
突然,想起了什么,站上石头
双手作喇叭状,喊了声
——“二妹”
她答应了,就在对岸的枞林
穿着翠色的束腰衬衣
我佯装没听到
又喊了三声
喜欢每声都有回应的感觉
喜欢黄叶纷纷的样子


火坑谣
 
腊肉被割下来,烧着吃了,然后用炭灰抹在伤口上
这个秘密只有我和二姐知道

茶树蔸,肯燃
梧桐和柳树,尽是烟

火笑了,预示着有客人在路上
不能从火坑上跨过,这是母亲骂过多回的禁忌

父亲的膝上,放着收音机
母亲的膝上,放着我

都睡了,只有大姐不肯浪费那坑火
记得她从来不烧腊肉吃,可我记不得她穿什么衣服了

那时候,以为生活会一直这样下去


在官鹅沟论爱情

天鹅是成对的,红桦树是成对的
官珠沟、鹅嫚沟是成对的
连悬崖,也是成对的
他们说,这里是爱情谷
到了这里,朋友会成为恋人
恋人,会成为眷属,夫妻,会白头到老
他们说,春夏之交,百花盛开
这里的每块石头
都会散发荷尔蒙的香味
他们要来这里的诗人
都要写一首关于爱情的诗
我对爱情的了解
未必有官鹅沟的那只
主动飞下来的雄天鹅多
我不知道,为什么有引力的事物
都逃不脱牛顿力学三定律,
唯独爱情例外;为什么
发光发热的事物
都遵循能量守恒定律
唯独爱情例外;为什么
扭曲时空的事物
都遵循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
唯独爱情例外
为什么哲学家能推导出上帝的存在
却对爱情无能为力
这可能是康德,尼采,叔本华,斯宾诺沙
都不敢结婚的原因
我能理解阿吉
为什么明知副乡长和老婆有一腿
依然每次都好酒相待
但如果我是
去南方过冬的雄天鹅
肯定不会为了
景区圈养的雌天鹅
而放弃天空


猪歌
 
丹麦的猪可以听音乐,可以运动,可以享受淋浴
饲料不含激素,人能直接吃

他们痛恨暴力。在舒伯特的钢琴曲中
等二氧化碳取走猪的痛苦后,才会放血割肉

科学证明,幸福、平静而有尊严的猪,肉质更好
这么说来,如果我是猪,肉可能不会好吃

如果是猪,我希望是野猪,在冲突中被惊慌的猎人爆头
屠夫们,总喜欢弄破别人的心


以色列
 
马萨达的土壤都有敌意
一万多罗马帝国的士兵
筑土坡,直达崖顶
让坚持了三年的抵抗者绝望了
960人自杀,只有两个女人
带着五个孩子生还
如今,以色列的女人
会把芭比娃娃和短尾熊
挂在合成金属的装甲防护板上
她们的坐骑是梅卡瓦重型坦克
她们以抱婴儿的姿势
抱着马萨达突击步枪


伊斯坦布尔的往事
 
一种类似消化液的强酸,将沙特记者溶成了液体
他的骨头、肝胆、知道的秘密和承受的痛苦
同人们的粪便一起,从伊斯坦布尔的下水道,排入黑海

秘密会沉入海底;骨头和肝胆,会被鱼吃掉
痛苦,鱼不吃,会随着海水,慢慢地向全世界扩散


建议增选新西兰为常任理事国

军事介入叙利亚战争的争论
让联合国安理会的会场,充满了唾沫与火星
一声婴儿的啼哭,显得及时而必要

八零后的女总理阿德恩,撩起上衣
一些人想到了故乡,一些人在为刚才的话而自责
一些人想到了德彪西的月光

婴儿的嘴含住了乳头
印度洋含住了阿拉伯半岛


不认为抒情是一件坏事,很多年前,就是因为有话要说,而无人理睬,有情绪要发泄,而无人理解,才开始写诗的。 所以,若有人称我为抒情诗人,将是对我的赞誉。如果,有人认为抒情落后,我就落后。越来越怀旧了,我喜欢落后,胜过先进和先锋,喜欢落日,胜过朝阳,喜欢陶,胜过瓷。

——刘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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