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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风掠过平台】刘年的诗(十三)


 刘年

     本名刘代福,1974年生,湘西永顺人。喜欢落日、荒原和雪。主张诗人应当站在弱者一方。出有诗集《行吟者》、散文集《独坐菩萨岩》。

在丰城,对老许倒了两小时的苦水

半桶靴的雨水,倒进了卫生间
一路的苦水,倒给了老许
没完没了地说
密密麻麻地说,梅雨一样
老许,根本插不进话
——当初闯进梅雨
还觉得是小菜一碟
曾经一人一骑
战胜过青藏高原的雨季
那里的雨,满满的恶意
可以变成霰弹一样雪粒
可以变成洪流推下巨石
但它们会停,衣服湿几次,也会干几次
江南的雨,不冷
但是它持之以恒
雨衣没有用,水鞋也没有用
躲也没有用,跑也没有用
计划没有用,挣扎没有用,发狠也没有用
它会打乱你的节奏
泡软你的意志
稀释你的信心
铁做的摩托车,都受不了
几次在瓢泼大雨中
打不着火
后面的各种车
用各种方言的喇叭
骂得我狗血淋头

秉烛歌

年轻时,只喜欢秋天的萧瑟
春天,太闹,脂粉味太浓
夏天长痱子;冬天又长冻疮
现在,四季都喜欢了,只要是时间都喜欢
失眠的垃圾时间也喜欢
只想迟点睡早点醒
巴不得一天有三十九个小时

晚上看书,点起了蜡烛
最近总是念叨这两句诗
念经一样念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
去看电表,也手举着蜡烛
烛光下的万物
有古典油画般的明暗

烛焰摇起来,想起“人死如灯灭”的古话
连忙用手呵护,没来得及
蜡烛灭了
你不见了
整个世界
都不见了

刮腻子的女人

女人靠刮腻子,供养父母、上高中的儿子
一只短尾猫和一套68平方的房子

刮腻子的女人,喜欢诗歌
因为羡慕陆游和唐婉
她在墙上,写了两首《钗头凤》
自己看了一阵,又刮白了,写上标语
题诗的墙,收不到工钱

放工后,工友叫她去相亲
对方是个退休老师,教语文的

等了个把小时,才出来
白粉往脸上涂,比往墙上涂,要费力得多
刮腻子的女人说

不要和悲观主义者做朋友

江南的风,贴水过来,有荷香,也有鱼腥

乐观者主义者,由此想到了
买船、买网、买钓杆
悲观者主义者却想到了血腥
想到了嘉定十万,南京三十万,扬州八十万
太平天国又是几千万

看着游船如梭、游人如织
看着假山和太湖石
乐观者说进入了宋词现场,进入了明画长卷
悲观者说进入了戈壁滩

看着林立的高楼,乐观者想到了温柔和富贵
他的朋友,竟然想了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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