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我的老村长

龙母江上的壮族女子

给异乡的你讲温暖的故事

他在我面前掏出了一张青色的皱巴巴的五十元钱，递给我到我面前，他说他儿子在福州大学快毕业了，让我拿钱帮忙找关系疏通工作分配。他还说，五十块钱是不够的，他就这么个积蓄了，以后待他儿子工作后再还我。

文/猫三

记忆中的珠埠村长一直是公稳叔叔，一直到前段时间，一位80后的后生出现在我面前说他就是现任村长，我才想起，老村长去世了好多年。

小时候，公稳叔叔是大队干部，我与村里的孩子一样，最害怕大队干部。大队干部不单挂着枪，还长着一副凶煞的面孔，谁家孩子赖哭或者调皮捣蛋了，大人们总是拿大队干部来吓唬，于是，孩子们就老实了。我家的猫六，我就经常拿大队干部恐吓他，他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就威胁他说我要去报告大队，他就害怕到大哭，然后得乖乖地听指挥。

不知什么时候起，大队改成了村公所，大队干部也变成了村长。

后来，我去了外地念书，就离开了故乡，村长也就留在了我童年的记忆里。有一年，我刚从县里调到省城里工作，我过年回村里的时候，老村长来我家找我。

那时候，我突然发现儿时我恐惧的高大凶煞的老村长是那么的瘦小，胆怯木讷。他在我面前掏出了一张青色的皱巴巴的五十元钱，递给我到我面前，他说他儿子在福州大学快毕业了，让我拿钱帮忙找关系疏通工作分配。他还说，五十块钱是不够的，他就这么个积蓄了，以后待他儿子工作后再还我。

我让父亲把五十块钱还给了村长。后来，我通过朋友的朋友帮忙打听到，村长的儿子是广西电力系统福州大学的委培生，已经分到县里的供电局了。我让父亲把消息告诉了村长，村长拿了一壶自家榨的花生油让父亲捎到南宁给我。

过了多年，我回故乡的时候，父亲告诉我，老村长走了，服农药去世的。父亲说，几年前，村长身体不太舒服，就问了算命先生，算命的说村长的命长不过某年某月。到了算命先生说的那一天，村长觉得他的病太连累家人了，给整个家带来无尽的痛苦，于是自己就走到那湾的玉米地里喝了农药。那湾，是珠埠村人去世之后埋葬的地方。

入冬后的一个晚上，我在老家与村长和几个后生们喝酒，我跟他们说起了老村长，说起了老村长那皱巴巴的五十块钱。我忽如年少时一般，留下了眼泪。后生们也默默地把杯中的酒洒在珠埠村那贫瘠的大地上。

今夜，我又想起了故乡那静默的小河，想起故乡的亲人们宛如一只只仓皇的野狗般地消失在荒原上。那湾，葬我老村长之荒土兮，惟有太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