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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贾家人王家人婆媳大战(上):大观园查赌

红楼里面,贾家和王家势力,谁能够主导荣国府后院,一直是在激烈博弈,贾母非常清楚,如果荣国府贾琏一支王熙凤掌权,贾政一支王夫人掌权,后面主要的财富中心宝玉一支再由王家亲戚薛宝钗掌家,贾府后院就都是王家的了。而且王子腾正在如日中天,如此下去贾家必然是王家的附庸,此结果贾母为首的贾家不愿意接受。而王夫人和凤姐也知道,黛玉门第高带着巨额财富,林如海是皇帝亲信也是侯门有林家势力圈,林黛玉的老师贾雨村是大司马是王子腾的顶头上司,林家婚约再有利,家里未来也不是王夫人她能够执掌,要变成黛玉掌家。

注意一下,若是单论家世,黛玉是林家掌家女人,遇到不论辈分的情况之下王夫人要给林黛玉让道,就如林妹妹第一次进入大观园,王夫人礼节上要先让黛玉座上首,然后才是黛玉自己坐椅子论辈分。

上:第一出大戏是贾母大观园查赌

贾府大观园有三出大戏,可以说是三大决战,三次正面决战大戏,决定了贾家王家的婆媳地位和荣国府后院的控制权,从而也基本决定了林黛玉和薛宝钗谁更可能是未来贾宝玉的正妻。下面是第一出大戏——大观园查赌。

大观园查赌,由贾母发动,面对大观园的管理失控,贾母为了大观园控制权,以查赌的方式,对王家人的主动进攻。贾探春与贾母,都是贾家人,一唱一和的拉开了查赌大战。原因就是对大观园的管理,贾家人有失控的趋势。

第七十三回,因贾政抽查功课,贾宝玉挑灯夜读,晴雯看宝玉辛苦,于是就假借“有可疑人物跳墙,宝玉吓着了”为由,故意逃避功课,为了让这个谎言更加真实,晴雯让府上众人连夜搜寻“跳墙之人”。原本只是查找“跳墙之人”,但在惊动了贾府上下之后,当着贾母和众夫人的面,探春突然站出来,说了一通园内盛行赌博的情况,导致贾母大怒,成为了导火索,掀起了大观园轰轰烈烈的查赌事件:

第七十三回:众人都点头无所答,独探春出位笑道:“近因凤姐姐身子不好了几日。院内的人竟放肆了许多。先前不过是大家偷着一时半刻,或夜里坐更时,三四个人凑在一起,或掷骰或斗牌,小小的顽意,不过为熬困。近来渐次放诞,竟开了赌局,甚至有头家局主,或三十吊、五十吊、三百吊的大输赢。半月前,竟有争斗相打之事。”贾母听了,忙说:“你既知道,为何不早回我们来?”

探春道:“我因想着太太事多,且连日不自在,所以没回。只告诉大嫂子和管事的人们,戒饬过几次,近日好些了。”探春这个话,关键在后面“管事的人们”,是有所指,王夫人安排三个人管事,除了大嫂子李纨和她,王熙凤已经病倒,管事的不就是只剩下薛宝钗了么?言外之意就是薛宝钗不管,薛宝钗在背后坐庄赌博。

贾母很清楚,自然顺着往下撸,贾母对探春说:“你姑娘家,哪里知道这里头的厉害?你以为赌钱常事,不过怕起争端;不知夜间既耍钱,就保不住不吃酒,既吃酒,就未免门户任意开锁,或买东西,其中夜静人稀,趁便藏贼引盗,什么事做不出来……倘有别事,略沾带些,关系非小!这事岂可轻恕?”贾母准备亲自整治一番,准备立威。而探春很精明,此时找贾母告状,就是给贾母立威的机会,让下人知道大观园是谁家说了算,再看原文:凤姐虽未大愈……遂回头命人速传林之孝家的等,总理家事的四个媳妇来了,当着贾母,申饬了一顿。贾母命:“即刻查了头家赌家来。有人出首者赏,隐情不告者罚。”

林之孝家的去查,似乎是水落石出:查得大头家三人,小头家八人,聚赌者统共二十多人。都带来见贾母,跪在院内,磕响头求饶。贾母先问大头家名姓和钱之多少。原来这大头家,一个是林之孝家的两姨亲家,一个是园内厨房内柳家媳妇之妹,一个是迎春之乳母。这是三个为首的,馀者不能多记。

贾母查赌,先把王熙凤从病中也叫来,让凤姐督着去查,等于在查凤姐的工作。王熙凤在执行上,选择叫林之孝家的去带头查。前面王熙凤收服了林之孝的女儿小红,林之孝全家已经在王家阵营,自然不会把薛宝钗的婆子直接抓出来。前面已经考证过林之孝家是林黛玉的林家宗亲,但此时林之孝家的已经是王家的人了,贾母的查赌能够怎么样?结果自然很清楚了。下面人查赌,就是赌博头家都变成贾家的人。结果查出了迎春的奶娘,说她是组织赌博的大头。姑娘的奶妈,肯定是贾家的奶妈,另外一位是厨房的,而厨房是晴雯哥哥吴贵管,还有就是林家亲戚了,林家亲戚都来陪榜了,显得林之孝家的查赌的公正。

查赌抓到了真正的赌博头家了么?很多红学家已经分析过薛宝钗的婆子,她负责赌博管理,王熙凤与真正头家的关系,都是王家人的体系。王熙凤的查赌和林之孝家的的做法,就是贾母的失败。以往的研究,对为啥聚赌是薛宝钗等人在背后,分析得却不够到位,笔者再从另外的角度分析一下,就都清楚了。关键细节在于迎春对攒珠累丝金凤的态度。很多红楼看官,把此细节仅仅当作迎春的软弱和息事宁人,没有看出还有另外的原因,迎春对背后黑幕有察觉,但她惹不起。

贾迎春的攒珠累丝金凤首饰被下人拿去赌钱(累金凤事件),迎春则不去追究。迎春道:“何用问,自然是他拿去暂时借一肩儿。我只说他悄悄的拿了出去,不过一时半晌,仍旧悄悄的送来就完了,谁知他就忘了。今日偏又闹出来,问他想也无益。”绣桔道:“何曾是忘记!他是试准了姑娘的性格,所以才这样。如今我有个主意:我竟走到二奶奶房里将此事回了他,或他着人去要,或他省事拿几吊钱来替他赔补。如何?”迎春忙道:“罢,罢,罢,省些事罢。宁可没有了,又何必生事。”绣橘、探春、平儿设法要替她追回累金凤,并惩处下人,迎春却说:“宁可没有了,又何必生气。”为何如此?一般读者认为是迎春之软弱,对背景却想得很少。迎春如此说,应该对幕后背景也很清楚,而且也清楚贾家人在后院的状态。从实际抓赌的情况,她认为贾家人已经斗不过王家人了。

贾迎春的首饰都被下人拿去赌钱,偷主人的东西去赌,应当是输急了才会去干,书里也可以看到:乳母的儿媳妇陪笑先向绣桔说:“姑娘,你别去生事。姑娘的金丝凤,原是我们老奶奶老糊涂了,输了几个钱,没的捞梢,所以暂借了去。原说一日半晌就赎的,因总未捞过本儿来,就迟住了。可巧今儿又不知是谁走了风声,弄出事来。虽然这样,到底主子的东西,我们不敢迟误下,终久是要赎的。如今还要求姑娘看从小儿吃奶的情常,往老太太那边去讨个情面,救出他老人家来才好。”细看此段,就知道所谓的查出来的赌头儿,是输钱的主儿,赢钱的在哪里?赢钱的才是头儿呢!输钱的都是整个赌博操盘里面的冤大头!最后贾母查赌,顶罪的也是她们。

为何赢钱的人不抓?赌资不抓?输钱的奶妈,反而成为了聚赌头人?如果有点常识,组织赌博都是坐庄赚钱,怎么会输钱?真正的大头,贾母大观园查赌,根本没有抓到组织者。书中下面的话,要引申一下理解:探春接着道:“我且告诉你,若是别人得罪了我,倒还罢了。如今那住儿媳妇和他婆婆仗着是妈妈,又瞅着二姐姐好性儿,如此这般私自拿了首饰去赌钱,而且还捏造假帐妙算,威逼着还要去讨情,和这两个丫头在卧房里大嚷大叫,二姐姐竟不能辖治,所以我看不过,才请你来问一声:还是他原是天外的人,不知道理?还是谁主使他如此,先把二姐姐制伏,然后就要治我和四姑娘了?”平儿忙陪笑道:“姑娘怎么今日说这话出来?我们奶奶如何当得起!”探春冷笑道:“俗语说的,'物伤其类’,'齿竭唇亡’,我自然有些惊心。”平儿道:“若论此事,还不是大事,极好处置。但他现是姑娘的奶嫂,据姑娘怎么样为是?”……,这个对话,告诉读者作为管理大观园的探春,探春找贾母主导的抓赌,探春为迎春索回涉赌的首饰累金凤,最后还要找平儿出面,执行力在王家人这一边。平儿能够把赌输了的东西要回来,谁在主持赌博?赌博的头儿与平儿是什么关系?平儿也知道去找谁去要东西。书里没有明写,但从情节的进程,逻辑上就已经告诉了答案。

平儿作为王熙凤的大丫头,都比名义上管理大观园的探春,更能够控制和震慑恶奴。同样的事情,对平儿则“极好处置,不是大事”。上面之细节描写极为生动,为何探春要冷笑呢?为何要叫平儿来问一声?迎春在贾赦那一支,与王熙凤等属于同一支,贾琏是嫡子王熙凤是当家奶奶,所以迎春的懦弱,反映了在荣国府王熙凤的厉害。探春在贾政这一支,与迎春的所处位置不同。因为贾赦在家没有财权,财产层面要看王熙凤的脸色,所以迎春当然硬不起来。不是简单的软弱,而是真的实力不足,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

大观园聚赌那么多人,管理大观园的薛宝钗装聋作哑,里面肯定有故事。书中可以看到薛宝钗表面上对为迎春找累金凤的漠不关心,当下迎春只和宝钗阅“感应篇”故事,究竟连探春之语亦不曾闻得,……不过需要细看:谁知探春早使个眼色与待书出去了。这里正说话,忽见平儿进来。宝琴拍手笑说道:“三姐姐敢是有驱神召将的符术?”黛玉笑道:“这倒不是道家玄术,倒是用兵最精的,所谓'守如处女,脱如狡兔’,出其不备之妙策也。”二人取笑。宝钗便使眼色与二人,令其不可,遂以别话岔开……。探春搞不定乳母,只有去叫平儿,而平儿来了,形势就不同了,为何薛宝琴与林黛玉在话中有话的时候,薛宝钗要使眼色?要把话题岔开?林黛玉显然不会在意薛宝钗眼色,探春应当也不会,在意的二人,应当是平儿和薛宝琴,这两个人会意了,就已经告诉你是谁主导赌博了。薛宝钗在大观园赌博的幕后操盘,已经非常清楚了。为啥平儿来了,乳母就可以赎回迎春的首饰,问题解决了?乳母输钱输急了才偷了迎春的首饰,要让她们去赎回来,她们哪里来的钱?平儿来了就解决了,那么赌博时首饰质押给谁了,也很清楚了。迎春被偷的首饰就在王家人手里,王家人才是真正赌博坐庄的大头。对此迎春可能知道一些,为何她对自己的首饰不要不追究了?她怕了王家人的势力。

薛宝钗在幕后操纵,未必是薛宝钗缺钱,通过组织赌博,可以让很多大观园的下人们都缺钱,通过聚赌变成欠了组织者的钱,进而被控制。薛宝钗为了在与林黛玉的竞争当中取胜,王家人为了控制大观园的后院,纵容和诱使下人赌博,把下人们变成欠钱的人,就好控制了,是一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对此危害贾母知道,倘有别事,略沾带些,关系非小!赌博的间接危害巨大。

最后,贾母大动干戈查出来的几个赌头,名义上被贾母严肃处置:打四十大板,撵出,总不许再入……事实上查的轰轰烈烈,却没有起到贾家人想要的作用。贾母虽然表面上立威成功,但没有打到王家阵营的人,真正的大头没有抓到,事实上查赌已经失败。贾母的失败,对看风使舵的家奴们,就一定会加快倒向王家人了。就如第七十四回王熙凤所说:“如今惟有趁着赌钱的因由革了许多的人这空儿,把周瑞媳妇旺儿媳妇等四五个贴近不能走话的人安插在园里,以查赌为由。”随后在抄检大观园时,“周瑞家的与吴兴家的、郑华家的、来旺家的、来喜家的现在五家陪房进来,余者皆在南方各有执事。大观园里面的人,被王家人借着查赌,趁势安插了自己的人。

最后查赌的结果,迎春的首饰丢了要解决问题,还要王家人的奴才平儿出面。贾母抓赌没有抓住大头扑空,是王家人在贾府后院的卡位成功的结果。让王熙凤控制的人执行抓赌,贾母抓赌不可能抓住幕后之人。在此之后,大观园的各色人等,看见贾母查赌执行不下去的失败,必然更要看王家人的脸色。第一出大戏,贾家人的主动进攻失败,王家人的应对博弈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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