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巫》研讨 | 尹传杳：活着，苦难而执着

活着，苦难而执着

文/尹传杳

上周拿到《云山巫》的电子版后，因为课业负担很重，我原本是计划慢慢读的，但是读了前两章之后，又忍不住挤出休息时间，在两天里就把小说读完。这一方面缘于小说中熟悉的地名和人名，比如书中的地名——云山、钟山，阳新确实有这两个山村，我还去过好多次；比如书中的人名——宝、羊、牛、扁嘴婆，我小时候生活的村庄就有许多这样朴实生动的名字。所以《云山巫》读起来特别亲切，仿佛不是在读小说，而是在回顾我身边一个熟悉村庄的历史。二是小说中所描绘的纷繁宏大的巫觋场面，让我叹为观止。楚地自古巫风盛行，浓郁的巫文化孕育过屈原这样的文化奇葩。我小时候也见过乡村里的叫魂，也听过一些鬼巫的传说，但是对其如此完整细致的描写，却还是第一次在《云山巫》里读到。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觉得《云山巫》真可以算得上是一部鄂东南巫觋文化的辞典。三是小说女主人公青衣嫂苦难、善良执着的人生让我唏嘘感叹。

在读《云山巫》之前，我刚刚利用课余时间断断续续读完莫言的长篇小说《生死疲劳》，还重读了余华的小说《活着》，两位大师，都是我特别崇拜的小说家。当我读完《云山巫》之后，三部小说的三位主人公——《生死疲劳》里的西门闹、《活着》里的福贵、《云山巫》里的青衣嫂，一齐在我的脑子里耸立。从三个人物身上，我看到了许多共通性的东西。

一是在悲苦多舛命途面前的挣扎与自渡。

《活着》里的福贵从年轻到年老，经历了家族的辉煌和落寞，经历了人生的起起伏伏，经历了家人的生生死死，在所有的苦难悉数落幕之后，福贵孑然一身，牵着一头老牛，在夕阳辉照之下，安详地行走于大地之上。

《生死疲劳》里的地主西门闹，被残忍冤杀之后，经历驴、牛、猪、狗、猴的轮回，孜孜不倦，执着不弃，最终转世为人。

《云山巫》里的青衣嫂，父母早丧，被哥嫂卖到云山，先后两任丈夫惨死，当她终于遇到可以真正托付的男人四伯时，四伯又横死省城。命运把所有的恶毒都抛给了这个无依无靠的女人，她原本也可以出卖自己美丽的卖色相来轻松自救，但她没有。她用她的善良、爱、执着、刚烈、倔强对抗着苦难的世界，最后她走上女巫之路，成为云山人苦难生活的摆渡者，活成云山之巅盘旋的老鹰。

世道艰难，人生实苦。面对苦难，人若蚁蝼，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在多舛命运面前，人很容易失去自我，最终“随其流而扬其波，哺其糟而啜其醨。”而福贵、西门闹、青衣嫂，这些卑微若尘之人，他们的可贵之处在于，命运的“坏”加诸他们身上之后，他们的心没有变硬，他们的血没有变黑，他们在苦难之河里扑腾，最终了悟生之伟大，生之美好。法国作家加谬在谈到人类的苦难时说，真正的救赎，并不是与命运厮杀后的胜利，而是能在苦难之中找到生的力量和心的安宁。诚哉斯言。

二是绵延广阔时空背景之下所呈现出的民族苦难史。

三部作品里的故事都跨越半个世纪，战争、大跃进、大炼钢、大锅饭、三年饥荒等等，构成了故事演进的时代背景。时代的一粒灰，落在每一个个体的头上，都会变成一座要命的山。三部小说在讲述三位主人公的悲惨命运时，我们能够看到时代之灰狰狞的面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三部小说其实也是在书写一个民族深重的苦难史。

三是作家在作品里体现出的悲悯情怀。

福贵、西门闹、青衣嫂都被作家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作为读者，我常常揪心于主人公被命运一再暴击时的苦痛，有时甚至认为作家是多么冷酷。余华为什么不让福贵的最后一位亲人——外孙苦根活下来？莫言为什么让凤凰在新千年分娩时死去？邱长星主席为什么不能让四伯与青衣嫂一起白头偕老？难道这些在苦水里浸泡的人不值得一个美好的祝愿吗？但是理智也告诉我，苦难才是生活的真相，从逻辑的演进上来说，福贵、西门闹、青衣嫂注定要在苦水里浸泡一生。读完之后，掩卷而思，唏嘘不已。重新打开小说，又能从字里行间中体味出作家那种无比悲悯的情怀。《云山巫》中刘仲石惨死时，邱长星先生写道：在这荒凉的原野山村，愈是贫穷，愈是愚昧……草民贱命，悲乎哀乎。句句含泪，字字带血。作家其实也像读者一样痛苦难过，所以我最终在心里原谅了作家的这种绝情。英国哲学家罗素说，有三种简单然而无比强烈的激情左右了我的一生：对爱的渴望、对知识的探索和对人类苦难的难以忍受的怜悯。体察每一个生命的艰难和痛苦，描摹每一个生命的珍贵和独特，欣赏每一个生命的温暖和光亮，这是小说家的责任。作为读者，我们借助作家的作品，来看清生活的真相，来抚慰自己的灵魂。也许这就是文学的意义。

写作是一件清苦孤独的事情，听闻邱长星先生已届花甲之年，身体羸弱，却能静夜独坐书房，笔耕始终不辍，疫情三年如一日，终成《云山巫》之作。这份执着与热情，试问几人可以做到？作为一名阳新读者，我很自豪我的身边有邱长星先生这样一位有情怀的作家。最后，祝愿邱主席身体健康，老骥伏枥，创作出更多优秀的作品。

（2023年4月22日）

作者简介：尹传查，阳新高中教师，喜欢用故事来思考生活，感动自己，也希望能娱乐甚至温暖每一位路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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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刘富道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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