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我翻阅着一本书稿《小草录》。这是我的启蒙老师胡庆富先生的文集。
“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至今记得这首歌,因为这是我人生中学会的第一首歌,而这首歌是胡庆富先生教会我的。胡庆富老师就像歌词中的小草,没有花香,没有树高,但三十年过去了,我仍记得当年在胡家堍学校的点点滴滴……
胡家堍学校是一个教学点,有一二三年级,学生都是胡家堍这个自然湾的小孩。因为我外婆家是胡家堍的,我小时候在这里生活了几年,在我八七年回家正式上小学之前,我自然已经在胡家堍学校打滚玩了两年了。在这两年里,我不是学生又是学生。不是学生,是因为我是这里的客人,比其他孩子小很多,且想来才来不高兴就走,自由得很;又是学生,是因为在这两年里我学完了一二三年级的所有语数课程。因为一二三年级都在一间大教室里,这节课一年级,下节课二年级,再下节课三年级,如此交替。而整个学校只有一个老师,他就是胡庆富先生。
当时太小,记得的是一些细碎的片段,比如先生读拼音我总是笑,先生打人我还拍桌子助阵,还偷吃先生家的米粑等等。直到自己也站上讲台当了老师,才慢慢对儿时的胡庆富老师有了不一样的理解。
在中国教育史上,民办老师,这是一个沉重而敏感的话题。我们这一代及我们以前的两三代人,大多数是沐浴着民办老师的阳光雨露长大的。虽然今天,他们已完成了神圣的使命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但是我们没有理由不怀念他们,没有理由不去赞美他们,更没有理由不为他们树碑立传,因为他们曾经撑起过中国教育的一片天空,因为他们用自己的智慧和意志传递了苦难中国文化的接力棒。
前几天,多年没联系的胡庆富老师找到我,叫我为他的书《小草录》写点文字。眼前的胡老师双鬓斑白,眼中写满了故事,脸上刻满了沧桑,笑容慈祥。当大汗淋漓的胡老师把厚厚的一本手写稿递到我面前时,我震惊了。那本稿子又厚又破又乱。我很小心的翻开,我看到是从1976年写到现在的各种文字,有诗词集录、人生回忆、赞文集录、获奖论文四大板块。一口气拜读完书稿,我发起了呆。整个文稿结构明朗,文字朴实,内容真实,寓意高远。文字中有人生的困苦挣扎与心灵坚守,也有诗意田园与生活琐碎,还有一些教育教学心得积累等等。我想胡老师递到我手中的不仅是一本他的文稿而是他的一生,我为他的书稿写序,要的不是讴歌他的事迹而是要镌刻他的精神,小草的精气神。
书为小草,人如小草,精神却可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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