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棺》
文/刘贵高
【相子荐读】
它正站在窗口。它的位置在我头顶以上二十五至三十米处。我望它的时候,感到是在望深不可测的天空。它是与天空一起站立的,如一枚明净而牢固的银针。
一个灵魂。千万年来营造着永恒的秘密,观望着尘世,默默无闻地参与这个世界的运行。
乘着古老的竹排,我在九曲溪上迤逦而下。左岸是铺满鹅卵石的河滩,再远些是青草地和雾,更远些是模糊的群山。右岸是高入云霄的峭壁,像被一把刀笔直劈下来,光洁而冷漠,找不到一处可以攀援的地方,甚至人的想象也会从峭壁上猛坠而下,消失在绵绵无尽的碧水绿波之中。在这样的峭壁上,很难想到一种生命会被创造,而且持久如斯,像死亡一样受人注目。
在我的头顶之上,色泽灰白的悬棺充满着神秘的意味。通过陈旧的时间似乎可以一直深入下去,直到整个悬棺的本质,直到那个久远的年代,直到山林里回绕不绝的有节奏的伐木声……面对一个无法破译的秘密,我的灵魂渐渐沉入水底。
我第一眼看到它,正是早晨九点钟,太阳刚升起的时候。阳光把它从阴暗中挖出来,阳光在峭壁上慢慢踱步。而它正站在窗口上,峭壁的窗口。它要告诉我们什么?它的语言能不能轻轻巧巧地迈过时间的栅栏,与我们进行交谈?我明白:我属于这个世界,而它在这个世界之外。它独独错过了我。
既属于死亡,又归于永生。它悬在半空,似乎即将完结某种状态,却永远也不会完结。它遗世而独立,在孤独中披满了世纪的风暴。它如此宁静,享受着整个宇宙巨大的幸福与和平。它在风中摇摆,在雨中哗笑,在雷中呐喊,在闪电中燃烧。岁月轮回,一切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有形无形,如烟如云。而只有它,为这个瞬息沧海桑田的世界,填补一个空白,诠释一种意义。
不必推究它的来历。它存在着,受人仰目。而人们并非深谙其味,只用自己的好奇和想象不断地强调它,凸现它,用人们的精神来涂抹它灼目的光彩,渲染它背后深远的背景。
它仅仅如此。它是一只人们不慎时要滑入的陷阱。它存在着,既而成为某种意味。
走在武夷山的山道上,我的灵魂要把它带往何方?
我知道,我在仰望悬棺的同时,悬棺也在看着我。我看到了它那极具质感的死亡面容、对似水流年不屑一顾的高贵而自足的神情。
早晨九点的时候,它已站在窗口。它的位置在我的头顶之上,这样的距离很好。它使我感到这一天洋溢着无穷的朝气和活力。
云雀在欢叫。深蓝的天空和火红的太阳,在它的边缘衬托出苍茫的景色。
(原载《金田》文学双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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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刘富道为相子诗生活题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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